「真的嗎?」
「當然。從現在開始,你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了,如果你喜歡的話,可以和子謙一樣,喊我們爸爸、媽媽。」蔣慕衡乘機付與對桑容的父愛。
「我可以喊你們爸……爸爸、媽媽?」桑容從沒喊過爸爸,第一次開口,顯得有些羞怯。
「嗯,好乖!」施瑜和蔣慕衡摸摸她的頭,然後對看一眼,溫柔的笑了。
桑容是個好孩子,他們相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,子謙遲早會諒解的。
然而,他們錯了。
八個年頭過去,蔣子謙還是一樣討厭桑容,甚至有愈來愈厭惡的傾向……
第三章
「桑容!」
桑容捧著一疊周記到教務處,蔣子謙的導師忽然走過來喊住她。
「吳老師。」桑容看見他,禮貌的行了個禮。
「蔣子謙又沒來上課,是生病了嗎?」
「他沒來上課?」早上桑容還看見他,他甚至比她更早出門。
「他又蹺課了是不是?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去做家庭訪問了。」
說起蔣子謙這個學生,實在令人頭痛,抽煙、喝酒、打架、鬧事樣樣都來,要不是他的功課好,父親又是名企業的負責人,學校早把他踢出去了。
「請老師先不要去好不好?我會好好和他談一談的,拜託您!」如果老師一去,子謙哥哥又要挨罵了。
「那你要好好勸勸他,叫他不要蹺課,少惹事生非,明年就要聯考了,叫他快點回學校上課,否則功課會跟不上。」「我會的,謝謝老師。」吳老師走後,桑容憂心忡忡地走回教室。
子謙哥哥原本是個乖巧和善的孩子,後來突然心性大變,像只渾身長滿利刺的刺蝟,誰惹到他,他就用刺去扎人。
上了高中之後,他更像只脫韁的野馬,整天在外遊蕩、四處惹事生非,誰也管不動他。
到底該怎麼勸他,他才肯聽呢?她煩惱不已。
「桑容同學,這是我寫給你的情書,請你收下!」一個男同學跑過來,將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塞給她,又紅著臉跑開。
又來了!每次只要一出教室,回去時,手上總會捧著一大疊情書。她已經不止一次告訴他們,她目前只對課業有興趣,不想談戀愛,但他們還是把情書大把大把的往她手上送。
唉!她將那封情書放進書包,和其他的情書放在一起,準備明天再還給他們。
???
「喂!子謙,你『妹妹』來了喔。」蔣子謙在機車店學藝的朋友——小伊,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,兩隻色瞇瞇的眼睛,目不轉睛的盯著美人瞧。
「桑容真是愈來愈漂亮了!」
瞧她那對杏眼水汪汪的,皮膚簡直嫩得掐得出水來,以往乾瘦的身材,在青春期之後迅速改變,玲瓏有致的體型,連小伊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都不禁怦然心動。
「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孩子,我哪來的妹妹?不知是哪只厚顏無恥的杜鵑鳥,不要臉的霸佔別人的巢穴,還亂認別人的爸媽,死賴著不走!」蔣子謙當然看見逐漸走近的桑容,所以故意說得很大聲,存心讓她難看。
可惜這些話,桑容已經聽了八年,說真的,她早已免疫,也不再有感覺了。
「子謙哥哥。」
「你來做什麼?」就是有這種連被罵也沒反應的人。哼!
「吳老師發現你又蹺課了,他說明天再見不到你,就要去家裡拜訪爸媽。」
「去就去!誰怕誰?」他從口袋掏出一根煙,抓起桌上的打火機點上。
「子謙哥哥,你不要抽煙,要是被老師看見會記過的!」他已經因為打架被記兩個大過,要是再來一個大過,就要被退學了。
「我不在乎!」
「難道你連媽媽也不在乎嗎?她常常為了你的事,擔心得吃不下飯、睡不著覺,你忍心再讓她難過嗎?」
施瑜的確是蔣子謙最在乎的人。他桀傲不馴,連父親、師長都不放在眼裡,惟獨對母親非常孝順,甚少頂嘴忤逆。
「少拿我媽來壓我!」話雖如此,他還是把香煙捻熄了。「好了,吳老頭的話傳到了,你可以滾了!」她在這裡,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。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只要和她同在一個空間裡,他就會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怪異感覺,臉上又紅又熱,渾身都不對勁。
「那你明天會去上學嗎?」
「會啦!唆!」他低哼。
「這是我向你們班長借來的筆記,你回去複習一下,明天要考數學喔!」桑容打開書包,將借來的筆記本拿出來。
「那是什麼?」書包開啟的剎那,蔣子謙看見裡頭有一大疊花花綠綠的信封,他跳上前搶過她的書包,伸手抓出那疊情書,一封封檢視著。
好樣的!全是一些成績優秀的好學生,這些寡廉鮮恥的混蛋!
「你別這樣!還給我——」桑容又羞又窘,想搶回被他高舉在頭上的信件。
「哼!爸媽和老師不是都說你是品學兼優的模範生,要我向你看齊嗎?那這些是怎麼回事?這個我也該向你看齊嗎?」他輕蔑地甩動手上的信件。
「那是別人自己寫給我的,我早就拒絕過他們了!」
「哼!他們還會寫,就表示你拒絕得不夠徹底,由此可見,你根本不是真心拒絕他們。」說不出什麼原因,但蔣子謙就是好生氣,氣得恨不得跑去痛揍這些寫信的人,心裡才會覺得痛快。
他愈想愈不高興,在桑容還來不及阻止前,便涮地一聲,將手上的情書撕毀。
「啊——不可以!你怎麼可以這樣——」那些情書是她要退回去的,要是被他撕壞了,她就不能退還了!「不要撕!拜託你,還給我——」
桑容焦急的模樣,令他更加不悅。「你心疼、捨不得了對不對?你就和你媽媽一樣,不知羞恥,整天只會裝出無辜可憐的模樣,招蜂引蝶!」
他難忍胸口的怒氣,她愈是哀求,他撕得愈是痛快,沒幾分鐘,一疊情書就成了一堆迎風飛揚的碎紙。
「你——你實在太過分了!」她捂著臉,傷心地掉頭跑開。
他不但不尊重她,還罵她招蜂引蝶,向來容忍他的桑容,這次終於被氣哭了。
蔣子謙目送她的背影遠去,心裡煩躁不堪,低頭看見地上礙眼的紙屑,憤然舉腳踢開。
「混帳!」他走到一旁,點起一根煙猛吸。
小伊望著他嫉妒、困擾的表情,驀然明白了某些事。
原來子謙這小子,他對桑容……
???
那天晚上,蔣子謙照例在七點過後才回家。
走進家門,母親施瑜笑著迎上前。「回來啦?還沒吃飯吧?快過來吃飯。」
「唔。」他跟著母親走進餐廳,桑容正在替大家添飯,蔣慕衡則在看報。
蔣子謙像沒看見父親似的,視若無睹的走向自己的座位。
「子謙——」施瑜拉住兒子,比了比丈夫,暗示要他喊人。
這幾年來,他們父子的關係愈來愈糟,她真的不知道,兒子為什麼突然那麼排斥他父親,他們是至親的父子呀!
母親哀求的眼神令蔣子謙不忍,他扭了扭唇,不情願的喊道:「爸!」
「嗯。又去社團打球了?」蔣慕衡收起報紙,淡淡地問道。
「去社團練球」一開始是桑容替他的遲歸編織的藉口,沒想到這個藉口用久了,竟也像免死金牌一樣管用,有時連他都幾乎以為,自己真的是去社團練球了。
「唉!」
「打籃球我不反對,但你已經高三,明年就要參加聯考了,一切還是應該以課業為重,籃球只能當做興趣,不能沉溺,知道嗎?」
「唔。」
「好了,吃飯吧!」
蔣子謙拉開椅子坐下,桑容將一碗滿滿的白飯遞給他,他瞄了她一眼,發現她的眼眶裡有紅紅的血絲,隱約看得出哭過的痕跡。
桑容感覺到他在看她,抬起頭,他已飛快的別開頭去,假裝他根本不曾注意她,不過他的脖子卻漸漸的漲紅。
吃過飯,蔣子謙放下碗筷,準備回房去。
「子謙,等一等!」蔣慕衡喊住正欲離開的他。「每次都是容容洗碗,你偶爾也該幫忙收拾桌子,這樣才公平。」
「收拾碗筷是女人的工作。」他不屑的撇嘴。
要他幫桑容那丫頭收拾餐桌?門兒都沒有!
「是誰灌輸你這種錯誤的觀念?現在社會女男平等,君子遠庖廚的觀念已經不流行了,你從小看著你爸爸幫我做家事,怎麼你一點都沒學到這項美德?」施瑜復議。
「不好意思,我只學到他始亂終棄的本事,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學到!」
「你說什麼?」施瑜不解地皺起眉頭。「就算是幫媽的忙吧!收拾一下餐桌,別每次都讓桑容一個人做。」
「反正她喜歡做,就讓她做嘛!不然先放著,明天一早明珠嬸來了,自會收拾乾淨。」
「你這孩子——」兒子似是而非的歪理,快將蔣慕衡氣炸了,這個孩子真是愈來愈不像話!
「爸爸,我來收拾就好,你不要生子謙哥哥的氣。」桑容怕他們又吵起來,連忙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