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種感動的氣氛下,筱綠毫不猶疑地也希望身邊有人可以跟她共享這動容的自然美景。當穆克緊抱住她時,筱綠微微怔了一下,難道他知道筱綠想飛奔至天地的盡頭,溶進那美麗的景致,在這一刻,筱綠感覺孤獨充滿全身,這世界上沒有可以留住她的人,更沒有值得她留下的人等著她,真真正正是個孤獨的人。離開孤兒院時,筱綠曾經發遇誓言,從此不再掉一滴眼淚,就連收養她的老爸爸、老媽媽死的時候,她都沒有哭而強忍著,現在,她心裡好疼好難過,淚水像山洪決堤,急欲衝出眼眶,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家人,更沒有可以依靠的人,一直以來,她孤單地獨自一人努力奮鬥著,沒有可以和她分享成就或聆聽心事的人。她只有以不在乎來偽裝自己,這樣外界的一切就不能傷害她。
筱綠回身反抱住穆克,像溺水者抓到浮板,而穆克就是她賴以生存的浮板似的,緊緊攀著,穆克可以感覺到筱綠微動的肩膀,他嚇了一跳,筱綠雖然被自然奇景感動,但不可能會一副泫然流淚的樣子,一時穆克手足無措,想問她發生什麼事情,筱綠已經推離他的胸膛,再度一躍上馬,狂奔而去,穆克當然不曉得筱綠此刻的內心正波濤淘湧,她迴避開,讓風很快的吹乾臉上的淚水,她知道,穆克正在改變她,她卻怕死了,卻無力阻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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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那天以後,穆克覺得筱綠更排斥他,或者是怕他。他不知道為什麼?雙手耙過頭髮,惱怒地捶打身旁的沙子,難道她不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她,為什麼她的眼神會一閃而遇害怕的神情,這幾天下來的相處,她都沒有感覺嗎?今天居然當著他的面,要求他請人送她回開羅,穆克又耙了耙已經亂七八糟的金髮,大吼一聲,衝入筱綠的房間,注視著她,質問她。
「為什麼急著走?」穆克所有的風度、修養在聽到她要離開後,一下子全消失無蹤。
「我身體已經復原,沒有必要再待下去。」筱綠怕待得越久,她越難抗拒穆克的溫柔。
「你知道我問的原因,不要敷衍我。」穆克才沒那麼好講話。
「我什麼都不知道!我來埃及辦事的,沒理由一直待在這裡。」筱綠怕他知道真正的原因,更不會放她回去。
「你……,好!那我說明白一點,你是我的,我要定你了。」穆克覺得耐性已被筱綠磨光了,大吼一聲,像要把她搖醒似的搖晃著她。
「那是你一廂情願,不關我的事,如果可以,明天就請你找人送我回開羅好嗎?我會給工錢的。」筱綠故意要氣死他。
「你先回答我,你來埃及做什麼?我再考慮考慮要何時送你回去,你別忘了,沒有我的協助,你哪兒也去不了。」穆克不再大吼,冷靜下來,壞壞的利用這點將筱綠綁的死死的。
「不管你高不高興送我回開羅,我是一定要走的,又何必為此爭執不休。」筱綠瞪視穆克洋洋得意的臉。
「那也要看我放不放你回去,如果沒有交通工具與食物,你能回開羅嗎?」穆克只想多拖幾天,讓他有時間安排工作人員以後的工作計畫。
「你……」筱綠相信穆克不會真的要囚禁她。
「可以告訴我,來埃及做什麼了嗎?」
「買馬。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。
「結果?」
「還沒交涉完成,雖然已經講好價錢,但是我在途中發生意外,我想這次的買賣已經泡湯了。」筱綠想:阿德他們可能已經回去告訴默伊她的死訊了。
「那就是說,你這趟的生意還沒談成,而你進入沙漠就是為了買一批馬。」穆克心裡飛快盤算他們的馬。
「不錯,我就是來綠洲看馬時發生意外。」
「你覺得我們養的馬怎樣?」穆克對他們的馬非常自傲。
「很棒啊!但是黑先生告訴過我,你們的馬不是養來賣的。」筱綠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。
「我現在決定要賣給你。」穆克想到留住筱綠的辦法了。
「這又是為什麼?」筱綠疑惑地看著穆克,懷疑他打的是什麼主意。
「不為什麼,我高興。」穆克暫時不想讓筱綠知道。
「我想不必了,我另外再找馬販就可以。」筱綠可不想再這樣牽扯不清。
「不要拒絕我,至少,不要再排斥我,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。」穆克擄住筱綠,痛苦地要求她。
「你別逼我,我沒有你要的東西。」筱綠把頭搖得像浪花。
「是你逼我的,就再給我幾天,到時候,如果你還是要走,我絕不阻攔。」穆克不管如何,都得試著讓筱綠留下來。
「好吧!到時也請你遵守信用。」
「走!」穆克高興得想和筱綠獨處。
筱綠想:就讓她盡情的享受這段時光吧,反正她和穆克以後可能不會再有機會相見。穆克將筱綠擁在懷裡,騎上他的黑駒,朝沙漠中奔馳。
接下來的幾天,穆克忙得沒有時間停下來考慮他與筱綠的問題,筱綠也不再提回開羅的事,只管眼前能在一起的時光,與穆克相處得越久,筱綠越瞭解兩人彼此吸引的原因,同樣都是孤獨落寞的人,急欲互相撫慰對方的心靈。穆克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、寬容別人的度量,不會占女人的便宜,對人平等體諒,讓筱綠知道他是個有高尚情操的男人。從多倫那裡瞭解到穆克家的龐大家族,更顯得自己的卑微,筱綠安慰自己:反正她也從未有進一步的奢望,只希望離別時不會帶給彼此太多的傷害。
穆克未曾將他的計畫告訴筱綠,讓她以為過幾天以後,兩人從此就分道揚鑣,格外地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時光,穆克雖然感到愧疚,但筱綠在穆克面前坦誠地展露她的情感,不再隱藏的態度,讓筱綠能毫無掩藏的接受他的愛意。
「明天就可以回開羅了。」穆克將自己的外袍扯開,輕輕圍住筱綠的身體,不讓寒意侵襲她,呵護她一如往常,仰頭看著紅紅的夕陽,虔誠的表情,口中喃喃自語,穆克此時正在請埃及的諸神護祐筱綠,以前雖無狂熱的宗教信仰,但此刻穆克卻虔誠希望真的有神明能保護他一生的愛。
「是嗎?明天就回開羅。」筱綠不敢看著穆克,怕難以掩藏心中將要離別的激動會讓他知道,狠狠地咬住下唇,要不她真怕會開口請穆克留她下來。
「是,就在明天天一亮。」穆克下巴抵著筱綠,緊抱住她微顫的身子。
筱綠遙望遠方,祈禱穆克這樣真性情的好男人,一生都能平安快樂。
「怎麼啦?」穆克注意到筱綠有點不對勁,扳過她的臉想看看她怎麼了,驚訝於她唇下的血跡,情不自禁覆上他的唇,舔吻唇上的血跡,挑逗她的舌尖。穆克撫著剛被他肆虐過的紅唇,就像熟透的櫻桃,讓人垂涎欲滴,穆克再度攻佔她的唇,用他的唇訴說溫柔多情的呵護。
「時間不早了,明天還要趕路回開羅,我先去睡了。」筱綠轉移話題不願多談。
「反正我們都睡不著,何不一起享受難得的平靜夜晚。」
「嗯!」沙漠一到深夜,只聽得到自然界的聲音,寧靜安詳的夜晚,很適合寂寞的人。
「那些馬你打算運往哪裡?」穆克再度打破沉默,其實他已經從黑先生那裡知道筱綠住在台灣,四周安靜得讓穆克感覺不到筱綠的氣息,她就像溶入黑幽幽的夜裡一樣。
「噓!別說話。」筱綠壓住穆克的嘴,不讓他破壞四周寧靜的氣氛,她更窩進穆克的懷裡,依賴著他,這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機會。
「別這樣,你可以講講你小時候的樣子。」
「你先說你小時候的樣子。」筱綠不願多提那不堪回首的童年。
「嗯!我小時候身體不好,常常吃藥看醫生,在大家族裡又是第五代單傳,所以在十六歲以前,都是請家教到開羅的家裡面上課,多倫是我在九歲時,父親怕我太寂寞,找來陪我玩的兄弟,因為學習空手道、劍術身體才漸漸強壯長高,你一定不會相信,在十三歲之前,我只有一五O的高度。」穆克比比那時的高度,大概在現在肩下的位子,「十六歲那年,和多倫一道去英國劍橋大學,從那以後平均每年長高十公分,連我都很懷疑大學畢業時,身高突長為一八九外,毫無所獲,先後到過很多國家去進修,再回到埃及已經是十年後了,全世界的每個地方都在變,只有埃及一直停留在貧窮後,除了等待觀光客帶來外匯外,似乎無法在這片貧脊的土地搾出任何東西。」
「所以你才賣命地在沙漠中尋找新油田?」
「嗯!整整兩年的時間。」穆克縮緊手臂,讓筱綠換一下坐姿,活動僵硬的身體。
「值得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