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傷!?」小曼偏著頭,不解地瞪著他指的頸項。
好可愛喔,略帶一種介於女孩與女人之間的嬌憨,微慍的雙眸,亮晃晃地像要滲出水來,微風順撫過柔軟輕飄的髮絲,這種天然純淨的美感,在法國優雅出色的女人身上,還不曾出現過,麥斯著迷地暗想。
二個大男人,竟會看得渾然忘我,口水直往肚裡吞。
半晌,小曼終於想起來了,原來……
「你!?」不會吧!這下糗大了。
小曼在割傷雷恩後,曾向張嵐詢問過他是何人。
張嵐只約略提了他的姓名,但從她簡短几個字中,小曼卻察覺到張嵐溫柔含情的眼光,猜測張嵐對他頗具好感。
想那麼久,一定已經沒什麼印象了,難掩心中一股升起的失望,雷恩對自己的魅力開始有點動搖,隨後才揮開這種可笑的想法,振了振精神,重新面對她。
「叫我雷恩,這是我的朋友,麥斯。」
小曼只好硬著頭皮接受這項不爭的事實,有點尷尬地伸出手,「兩位好,呃……你們可以叫我小曼。」
「尹小曼!?」
誰在叫她?
張嵐灰頭土臉,香汗淋漓,沿著河邊跋涉而來,枉費她千辛萬苦才找到小曼,人家這會兒左擁右抱,早有英雄救美了。
哇塞!遠遠的就看到頭頂冒煙的張嵐直往這裡沖,頗能識時務的小曼想,她最好不要正面接下張嵐的颱風眼,才能免除她們二人的一場肉搏戰。
「啊!我頭暈,我要昏倒了。」哪有人會在暈倒前,告訴別人她要昏倒了,一副欲蓋彌彰的作為。
首先反應過來的人,當然是雷恩,因為他就在小曼的身邊,聽得最清楚,也看得夠明白,一伸手又接下小曼筆直倒下的身體。
「在我面前,你也敢裝死。」張嵐老早領教過小曼的所有招數,伸手想揪出躲在雷恩懷裡避難的小曼。
哎唷!瞧人家可護得緊呢。
張嵐根本沒機會碰到小曼的衣領,就被雷恩的大手給攔截下來,一副小曼是他的所有物似的保護著,眼光掃射任何一個想打小曼主意的人。張嵐首當其衝地接到這抹銳利的寒意,不禁打了一個寒顫。
好歹張嵐也認識雷恩二年多,知道他沉穩內斂的個性,從不曾見識過他的這一面,嚇得上前逮小曼的動作,在半路凍結下來。
這樣一來一往的較勁,弄得整個氣氛頗僵,唯獨引發這場僵持的人,甚至沒意識到這種情況,納悶張嵐這麼久沒有下一步的動作。
「嗨!張嵐,」小曼睜開眼看看四周,瞧見張嵐就站在不遠處瞪她,卻不見她殺氣沖沖,反倒一臉氣難平的委屈;再看向麥斯的臉,莫名其妙地皺成一團;輪到最近的雷恩,眼神冷峻嚴酷,三人唯一的共同點,就是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。
「你們還好吧?」小曼馬上能感覺出他們有些不對勁。
「當然。」麥斯首先打破周圍的這股強烈冷意。
雖然麥斯非常肯定地回答了小曼的問題,但是她無法忽略張嵐受傷委屈的眼神,她想掙脫雷恩的鉗縛,上前詢問張嵐。
「拜託,請你放開我。」小曼急著想安慰張嵐,不管是什麼原因,她都受不了有人傷害張嵐。
雷恩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如此僵,但是當張嵐一臉怒意威脅到小曼時,他只能依憑直覺反應,完全忘了張嵐的感受,看到她瑟縮的眼神後,雷恩才知道他已傷了張嵐,猝地換上冷硬的保護色。
「抱歉!」連道歉都能簡短到這種程度,真不愧是雷恩的作風。
「沒關係,其實我也有錯。」張嵐語氣有點不穩。
「既然沒事了,今晚何不賞個臉,一起到我家用餐。」麥斯看這種尷尬的情形,猛打圓場。
第四章
噢!她的全身骨頭都快散成碎片,小曼迫不及待地下機舒展筋骨。
從巴黎到法國南部的旅程好辛苦喔!又是坐車又是搭小飛機的,整整花上大半天的時間,才到達雷恩的牧場,早知道說什麼她都應該抵死不從。
哪來的雪啊!她又被騙了,甫下小飛機,一眼望去四周極目所及皆是綠油油的牧草,遠遠的山坡上,有一撮一撮的小黑點外--直到近看,小曼才知被她看成小黑點的東西,原來是一群一群大公牛--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,對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小曼而言,可謂是十足的荒郊野嶺、窮鄉僻野。
「進去了。」雷恩卸下最後一個行李箱,朝小曼招招手。
整天面對著一個啞巴,遲早會把小曼給悶死,她甚至替雷恩計算過,他一天裡說的話,最多不超過十句話,每句話,又絕不會超過十個單字,能省則省、能簡則簡,長得挺不賴的五官,老是硬生生、冷冰冰的,永遠也別想猜透他。
小曼自認滿有人緣的,長得也挺可愛的,可他總是視而不見,像對待煩人的小鬼一樣。望著雷恩輕鬆扛著行李的背影,小曼認命地追緊跟上,因為他已大步地走進屋中,完全忽略她的存在。
「法國男人都像他這樣嗎?一點都不體貼淑女,還敢號稱是全世界最有風度、最紳士的男人,看來謠傳也錯的太離譜了吧!」小曼對這種謬論嗤之以鼻。
擺在屋前的一對搖椅,吸住小曼欲踏入屋內的腳步,古董耶!雖然手工粗糙了些,也舊了點,倒不失為一件好東西,她好想坐坐它,搖起來一定很舒適,想來完成搖椅的主人的手藝,就跟她登峰造極的廚藝一樣棒。
改變立刻進屋的主意,旋身躺上搖椅輕晃,想像自己是這牧場的主人,辛苦工作回來後,趁著晚風坐在屋前讚歎自己的龐大資產,不禁心中佩服起自己的努力成就。這麼一大片的牧場、牲口,管理起來非常不容易,難怪裡面的那個法國男人會自傲、霸道得不可一世。
安置好小曼的行李後,久久還不見她的蹤影出現在屋中,雷恩以為她又要再上演一出聲淚俱下的戲碼,然後趁他感動之餘,請求他載她回巴黎去,就像一路上的威脅、利誘,繼而不惜拳腳相向,以示不自由的抗議,終因體力上的差距,她才識相地乖乖聽他擺佈。
「你到底要不要進來?」雷恩忍不住想對她大吼。
與雷恩比體力,她一定輸,但是要比大聲,她可不見得一定會輸給他,「拜託,小聲一點,我耳朵沒重聽也沒聾,不需要這麼大聲吧!你說話大約只要十分貝就可以了。」小曼捂著飽受折磨的耳朵,憤怒不平地吼回去。
也不知道是誰理虧,趁著她睡得意識不清、迷迷糊糊的時候,將她打包打包,運上汽車的後座,再轉搭小飛機,來到這個小鳥不下蛋的牧場,美其名是張嵐拜託他帶她到他的牧場來觀光、旅遊,實際上,根本就是他和張嵐串通綁架她的陰謀。
唉!唉!唉!一連哀歎三聲,還是一句老話,交友不慎。
死張嵐,一得知她下個禮拜要回台灣,馬上聯合惠菱出賣她,說什麼她們三人好久沒有一起去旅行了,在小曼回台灣前,一起到法義邊界滑雪勝地玩雪。小曼答允了,沒想到後來張嵐竟說餐館有急事待辦,要和惠菱趕回去處理,就將地托給雷恩照顧,然後她就上了一艘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到達目的地的賊船。
張嵐最不人道的是……把她丟給親愛的啞巴王子雷恩--這是小曼在中途換飛機前,咬牙切齒地幫雷恩取的新綽號。
一路上不管她使出多麼高級的手段,威脅利誘,甚至不惜用上她的撒手簡--女人的眼淚,淒楚可憐地苦苦哀求,請他高抬貴手放她一馬,讓她得以如期返回台灣。誰料到,……「該死的殺千刀」,小曼幾乎是脫口而出,因為我們親愛的啞巴王子,不曾從他那用強力膠黏住的嘴裡,吐出YES來,回答的永遠是NO。
法國的氣候,早晚溫差較大,傍晚時分吹起的微風,略帶冷意,使雷恩皺起眉來,眼看小曼僅穿一件無肩連身洋裝,不經意地搓撫裸露在外面的手臂。
或許是覺得冷了,或許不是,實在看不下去她對自己身體不在乎的態度,想拿衣服為她披上,免得著涼了,又礙於她還在氣頭上,斷然不會接受他的好意。
「你打算整晚都待在這兒,到時有什麼野狼啊、毒蛇啊……」雷恩就不相信小曼不怕這些稀有生物。
「你是哪一隻耳朵聽到我說要待在這裡的?我現在肚子餓了,要進屋用餐,」明明怕的要命,偏死要面子的反駁雷恩的每句話,「對了,有沒有飯吃啊!」
好漢不吃眼前虧,沒事幹嘛虐待自己,反正這筆帳回去再和張嵐好好算,不急在這一時,到底這裡還是他的地盤,少惹他發火為妙,她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。
「那你還等什麼?進屋裡去。」再聽她扯下去,菜都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