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?那種日子既已遠離,又為何有種更深沉的思念日夜折磨著她,有時會不經意想起父親,不知他現在過得好不好?但大部分的時間想的卻是不知名的那個男人,那盈滿的思念逼得她快發狂了。
又夢見他了,那個奪走她童貞的男子。夢中的她總是溫柔的愛撫她,憐愛她,而她總是纏著他向他索取更多的愛意,一遍又一遍……
羞於自己大膽的舉動而醒來,在看清楚身旁並無他的身影時,她總是放聲大哭。
為什麼總是夢見他?難道就只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?
不,她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,只因為她愛上了他。
起身走到窗前,注視著窗外,夏天走了,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聲,沒想到少了大自然的聲樂,竟是這般死寂,偌大的城市靜得有如萬人空巷,如同她此刻的心情。
殷捷安煩躁地扯扯長髮,打開窗,冬夜的冷風立刻侵襲她的身體。寒風揚起她的髮絲,冷意使她的軀體微微的顫抖,卻不及內心煎熬來得難受呀。
冬天的夜晚帶著濕濕的味道,直到嘴邊嘗到鹹鹹的淚水,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落淚了。
不是決定要勇敢嗎?為何卻只能垂著淚伴著闇黑不發一語。
不知不覺天已大亮,第一道晨光由窗口映上她的臉,殷捷安才在恍惚中清醒,驚覺自己在窗邊失神了好些時候,動動略嫌僵硬的四肢,走進浴室梳洗,換上一套適合上班穿的服裝。打點好後,不經意地在鏡中見到自己因一夜無眠所換來的黑眼圈。唉,人老了,禁不起失眠的摧殘。
認命的拿起粉撲在臉上拍上蜜粉,不一會兒鏡中出現的是一名神采奕奕,精明幹練的都會女子。
再望一眼鏡中的自己,殷捷安眼中閃過一絲疲憊,快得令人無法捕捉便又讓她迅速給掩藏住。
深吸口氣,關上房門,也順便關上心門。
今年的冬天真的好冷……
「花?」誰的?放在她的桌上,是給她的嗎?殷捷安心裡有點納悶。才踏進辦公室,就看到擺在她桌上的一大束香水百合。
會不會是放錯位子?殷捷安不太敢相信這花是要給她的,畢竟她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不曾收到花了;倒是自從當上駱心宇的秘書後,經常得幫他送花給別人。
不會是他送的吧?
那個小心眼的男人,肯定是想報復上次整他的事。富驊企業的千金很中意他耶!駱媽媽知道後整日要駱心宇約人家吃飯、喝茶,最好能喝到床上去,她好早點抱孫子。所以嘍,她這個始作俑者理所當然成了他的頭號敵人啦!
才想著,她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。抬頭一看,果然來者就是駱大總經理,也就只有他會連門都懶得敲一下就闖進來。
唉,她的辦公室就像他來來回回必經的走廊一樣,而有誰聽過經過走廊要敲門的?
她勉強扯出一抹笑,「總經理,早。」
「早。」
語調輕快,真難得,氣色也不錯,朝氣十足的;昨晚肯定風流去了,瞧他一臉滿足樣,哼,大色狼!
「唷,乖乖,好大一束花喔!哪一個笨蛋送的?」
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。「那個笨蛋不會剛好是你吧?」
「我?」駱心宇吃驚的指著自己,十分訝異殷捷安會認為花是他送的。「我又不是吃飽沒事幹,錢多也不是這樣撒法。」
「不是你做的好事?」殷捷安挑眉看著他,不太相信他的說辭。
「捷安,你不會年紀輕輕就有被害妄想症吧?我才沒這麼無聊呢!送花給你,浪費我的錢,沒好處的事我從不做的。」他神氣地說。
完了,聽他的口氣花好像真的不是他送的,那又會是誰?
「來,告訴哥哥,誰要追我親愛的妹子呀?哥哥幫你評監、評監,是我認識的人嗎?」嘿嘿,有事做嘍,上次她陷害他的事,他正找不到機會回禮,這次他一定要回個大禮給她。哈哈!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哪!
笑得這麼邪惡,真是礙眼極了,她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見他!往後他肯定會拿這件事來大作文章取笑她個沒完。
「我哪知道?我還以為是你在消遣我哩!」
「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?你是我們家的公主呢,居然懷疑我?這實在太傷我的心了。」他那唱做俱佳的誇張模樣令人想捧腹大笑。
會,而且還會做得十分徹底。這話她當然沒敢說出來,她又不是不想活了。面對駱心宇的搞笑,殷捷安也很捧人場地笑著,暫時將送花一事給拋在一旁,反正送花的人遲早會出現,她就不必花費腦筋去多加猜測了。
「駱總經理,才一大早哪,可否請你正經點,別搞笑了好嗎?」
「哎呀,博君一笑,也只有你才享有如此殊榮,不知好歹的傢伙。」一副心靈受到摧殘、泫然欲泣的模樣,滑稽的很。
當她是三歲小孩噢!想騙她,又不是第一天認識,真是夠幼稚的了。
「請問駱總經理一大早逗留在我這小秘書室裡,有何要事呀?」得趕快打發他走,不然肯定沒完沒了,今天就不用做事了。
「嘿,沒特別的事,只是想看看你。」
真是有夠無聊耶!若不是知道他工作時的卓越能力,她還真擔心公司會被他給玩完了。
「現在看也看到了,可以移駕回工作崗位了嗎?」
殷捷安明顯的逐客令,說明她不想繼續與他哈拉下去。
「當然,當然。」他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,走時還不忘消遣她:「想想看,誰長得比較像凱子?」然後便傳來一陣爽朗笑聲。
誰管他呀!
今天是一個星期的開始,最忙的星期一,她哪有空閒時間來管這束花究竟打哪兒來的?還是趕緊消化桌上疊成小山的文件才是首要之務。
大致瀏覽一遍稍早送來的文件,將文件仔細分類整理了一下。
瞥了眼桌上那束花,猶豫片刻,殷捷安拿起那束花往茶水間走去。花如果沒有水就會死,為了發揮她的愛心,她決定帶它去喝水。
從櫃子裡拿出一隻大玻璃杯,裝了半杯的水,將除去包裝的花束放到杯子裡。她沒有花瓶,只好暫時這樣嘍!
回到秘書室,將花擺在桌上後,敲門聲便響起,小妹笑吟吟的走進來。
「早安,殷小姐。」
「早。」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讓她這麼開心?
小妹走近她,將今早的傳真放在她的桌上。「這束香水百合好漂亮哦!殷小姐知道是誰送的嗎?」
「花是你拿上來的?」
小妹點點頭。「對呀!早上剛到公司時恰巧碰上,所以就幫你簽收送上來了。」
簽收?「花店送來的?」會是誰呢?殷捷安努力地在記憶裡尋找有可能的對象。誰會知道她喜歡的花是香水百合,連駱心宇都不知道這件事!
「對呀!殷小姐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嗎?」
殷捷安搖搖頭。
「哇!超浪漫的,應該有位不知名的俊美白馬王子心儀於殷小姐你,所以送一束花代表喜歡之意,然後相約於花前月下,進而譜出永恆的愛戀,從此兩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。」小妹雙手合握於胸前,滿臉陶醉地沉迷於自己所編織出來的假象中。
這年頭還有人相信童話故事?要不就是言情小說看太多了,中毒之深,由此可見一斑哪!
忙碌的星期一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閒扯的,小妹一離開她辦公室後,她又繼續跟桌上的那一堆文件奮鬥。
時光匆匆流逝,整理好最後一份企劃案後,剛好是下班的時候。
殷捷安將桌面稍做整理後鎖上抽屜。拎起外套和皮包,從容地走進電梯。
走出大門,殷捷安與警衛人員打聲招呼後,便往一旁的公車站走去。
平時她上下班都是搭駱心宇的車,但他今天下午搭機前往紐約的總公司參加一年一度的「總營運檢討會」,為期一周。之後又要偕同女友共游墨爾本,要一個月才會回國。駱心宇不在的這段期間,總公司會派員前來代理其職務,而她則需要在一旁協助。
其實秘書的工作不就是如此,駱心宇在不在,她一樣得照常工作。只是,代理人或許沒有駱心宇來得隨和,這是她比較擔心的事。
下班時間,搭公車的人很多,殷捷安夾雜在人群中隨隊伍依序上了車,找到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,一路上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,隨著公車前進,一幕幕掠過的街景,像一幅幅的畫。
公車停了下來,又上來了一票人,其中有一位老婆婆,殷捷安趕緊起身讓座,她並不是敬老尊賢的提倡者,會讓座是因為她坐的位子正好是博愛座。
公車搖搖晃晃地往前開去,沒多久就到了她要下車的站牌,正準備按下停車鈴時,公車忽然緊急煞車,殷捷安雙手一時沒握住把手,整個人往前跌去,霎時腰間一陣刺痛。
痛死了啦!不知道是誰倒霉的當了她的肉墊,而她也當了別人的肉墊,幸好她不是最下層的那一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