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……」柳妤柔垂下頭,不知該怎麼迎視這慈祥的老者,在他炯炯眼神地直視下,她感到無措,「謝謝你。」她輕聲道著謝。
聶文瑞輕輕勾起嘴角,那笑讓跟隨聶文瑞多年的老司機高興得幾欲發狂,啊,如果能讓主子常笑的話,要他拔幾根嫩草來他都願意。
「你不用謝我,儘管好好修養就是了,反正我的錢多得用不完,留著也是留著。」他的笑,開始出現了些許嘲弄。
是啊,他留著那些錢做什麼呢?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,又沒有人跟他分享這一切,不如給有需要的人使用。
「為什麼?」柳妤柔看著聶文瑞泛著沉沉哀傷的臉,不禁問道,「你的表情看起來好憂傷。」
憂傷?「是嗎?」聶文瑞閉了閉眼睛,記憶回到三十幾年前,自己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,「想不想聽個故事?」今天的他,很想將三十多年的傷痛與別人分享,獨自一人背負著,太累了。
點點頭,柳妤柔聚精會神地聽著,隨聶文瑞掉人時光的隧道中……
「那你很愛你太太嘍?」這是她聽完故事後,所做的非常肯定的結論。
聶文瑞點點頭.眼角依稀有著晶亮,「可是她卻留下孩子,拋下我先走了。」他臉上有著濃濃的傷痛,「她可知道,我是寧願要她也不要孩子的……」他喃喃自語著,臉上除了傷痛外,好像還有對亡妻的責備。
「那孩子呢?」柳妤柔怕他會因為是孩子奪走他妻子的生命,所以會虐侍孩子。
「在他滿月的那一天被綁架了。」聶文瑞仰頭看著天花板,歎了口氣,「這是我妻子所留給我惟一的東西,沒想到我卻留不住他。」
柳妤柔捂著嘴,老天對於這個善良的人是何等的殘忍啊,「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找回你兒子的。」除了這樣,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說?
「謝謝你。」聶文瑞朝她落寞地笑了笑,臉上儘是年老的滄桑,「倒是你,怎麼會昏倒在路邊的?」
「我……」低頭絞著手措,柳妤柔不知該怎麼說明自己的遭遇,「我是來台北找人的,結果迷路了。」她編了個非常爛的理由。
「是嗎?」看得出她在說謊,卻也看出她地為難,聶文瑞也不願逼她講不願意講的事,「如果你沒處去的話,可以暫時在我家住下來。」這是他惟一可以做的。
在一旁的司機倒抽一口氣,什麼,這麼快就要把人家給帶回家了?
「謝謝你。」她無法以言語表達自己由衷的謝意,只能以俗氣的三個字代表。
聶文瑞慈愛地拍拍她的肩,完全把她當自己女兒來看待,也罷,兒子找不著,或許認個乾女兒也是件不錯的事。
聶行風滿腔怒火無從發洩,他相信自己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扁死莫司那傢伙。
「你到底還要磨幾天?你不知道我很忙嗎?」聶行風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了,自己都已經克盡職責地陪他在台北市晃三天了,他到底還想怎麼樣?
「很忙?」開著車的莫司眼睛一瞇,心情偷快地吹著口哨,完全不把聶行風那一瓊郁放進眼裡,「忙著找佳人對吧?」
莫司那一臉篤定的笑實在很討人厭,聶行風想否認,可是卻不得不顧及莫司嘴中或許有自己想知道的秘密。
「是,我承認我動了感情,承認我愛上她,這下總行了吧?」他萬般無奈地瞪著莫司,明白莫司沒聽見自己將那些個「戀愛宣言」給說出口絕不會善罷甘休,他為了妤柔的安危,只得咬著牙說了,哼,白白便宜了那傢伙。
都已經三天了,妤柔還是不見人影,他無法讓自己往好的方面想,而且他敢打賭,莫司一定知道些什麼。
「嘿,總算承認了吧?」莫司笑得有絲詭計得逞的味道,「所以我說嘛,發現愛就要好好去把握,免得將來後悔。」最好連那什麼勞什子殺手也洗手不幹,這樣才是皆大歡喜……呃,除了他義父時央以外,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慫恿他義子金盆洗手,那自己肯定死無全屍。
「現在你可以說了吧?妤柔到底上哪去了?」聶行風的臉上有些憔悴,他表面上雖然還是很鎮定,可是心裡卻快急翻了。
左右看了看,莫司將車緩緩停在路邊,免得待會風聽完他的話馬上把他給踹下車,從高速行進的車裡被丟下去,那不死也去了半條命,「其實,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……」這番話一出,他就發現聶行風萬分火大地以眼神在割刮著他。
哎,也只有他這種膽大之士敢在絕星面前如此撩撥。
「你不知道?」聶行風的語氣森冷、陰沉又威脅,「那你還浪費我的時間?」說不定沒陪他耗著,在那三天內自己就找到妤柔了。
「可是有一個人知道。」莫司連忙發表保命聲明,哇,真恐怖,為情所困的男人果然是不同凡響。
「誰?」聶行風發現自己的耐性正在下降當中,逐漸逼近「負數」
「你義父。」時老,對不起了,我不是存心要出賣你的,只是壞人姻緣這種事實在是太缺德了,我可是在替你積陰德,莫司在心中喃喃想著,「你去宰東石和那一個晚上,時老去找她,要她離開你。」
「什麼?」聶行風一陣愣然,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,「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!」他惡狠狠地揪起莫司的衣襟,過這麼多天,就算原本找得著的人也都不見了。
哇,真的冒火了,莫司幾乎可以看見聶行風的頭上有煙冒出,眼中射出的殺氣更是好像要將他大卸八塊那般凌厲,「沒辦法嘍,為要讓你正視自己的感情嘛!」他將自己的「罪行」說得非常偉大崇高。
這混帳!為了怕自己一時失手扁斃這個好友,聶行風二話不說地把莫司踹下車,「你給我自己走回去。」尾音遁沒消失在空氣中,他駕著自己那輛失而復得的紳寶,已然絕塵而去。
「喂,你真那麼狠心將我丟下啊……」莫司配合地哀號著,嘴角卻漾出笑意。
他得意地拐進旁邊一處空地,坐進停放在那裡的BMW裡面,原本他打算租輛喜美就好了?可是怕追不上風,所以還是租好點的較保險。
嘿,他現在也要回去看好戲了,哎,竟然害人家父子鬩牆,他真是罪過、罪過。
可是,他不想看風一輩子幹殺手,那種血腥的工作究竟有哪裡好,他不明白時央為何如此執著,硬要讓自己的義子雙手染滿鮮血。
「義父!」聶行風第一次不敲門沒禮貌地闖進時央的書房裡,「你為什麼……」他未出的話語含在口中,因為他發現書房內根本就空無一人。
耐性全失的他,不耐煩地在書房中踱來踱去,煩躁地蹙著眉,不知待會該怎麼開口向義父詢問,義父從小便教他要無情,可是他卻……
哎!他該如何是好?
忽然,身後傳來的嘩嘩聲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些,他找尋著出聲來源,發現是由桌上那部電腦發出的,於是便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,不會是中毒吧?義父裡面不知有沒有什麼重要的資料?
才一走近,他便發現閃爍的螢幕上不斷出現由彼端傳送過來的訊息,那是一則殺人委託,受死者是「旭擎」集團的現任總裁聶文瑞。
聶行風知道他,黑道轉白道,由於妻子是獨生女,他接掌妻子家的公司,倒也經營得有聲有色,如今聲勢直逼台灣企業之首,惟一的兒子在二十多年前不知下落,讓他大大沮喪了好一陣子。
當然,這些全是他道聽途說來的,是真、是假他並沒去確定過。
而且,據傳聞所言,聶文瑞平日為人樂善好施,幾乎所有的慈善會、義賣會、孤兒認須、賑災救濟都有他的一份,雖說商場如戰場,但他卻能和幾家大企業都保持良好的關懷,像這種不管哪方面都讓人不得不豎大拇指的人,有誰會要他的命?
看著螢幕上不停出現的宇,聶行風瞇起眼睛,不過,那些都不關他的事,不是嗎?不管再怎麼完美的人還是不免會樹敵,或許委託者就是聶文瑞一百個朋友之中惟一的敵人。
對方在螢幕上的一大串問號催促著聶行風下決定,他伸手打進接受的回應,表示他接下這樁委託了。
他要證明給義父看,即使是愛上妤柔,他還是可以殺人不眨眼、還是可以是個無情的殺手,他只需要對妤柔有情就好了,其餘的,他仍舊可以冷血。
看著螢幕上出現的最後—行字——一百萬,他瀟灑地打上「隨意」兩個字便走出書房,打算執行完這件任務證明了自己的無情之後,再回來詢問柳妤柔的下落。
「你要去哪裡?」才剛要進門的莫司看見聶行風黑衣、黑褲、黑墨鏡,一臉冷然地自裡面走出來,不由得擋住他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