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風徐徐,正值盛夏,整個林子裡都是夏蟬狂嗚的聲響,流泉像條銀白色的綢緞,攤開後無限延展在他們眼前。
「哇!你真的讓我這個鄉巴佬大開眼界,這個地方也是你們的產業之一嗎?」銀杏喜孜孜的說著,忍不住朝流泉的方向奔去。
看著她躍動的身影,齊衛磊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。
「好清冽的冷泉!」銀杏伸出右足,輕探水面,冰冽的涼意立刻從足尖蔓延至全身。
「這道冷泉的形成時代久遠,沒有人認真去考究過,但亞當曾請人化驗這裡的水質,發現這裡的水質不僅天然、無污染,還存有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與微量元素,這裡的泉水若經過開採過濾和蒸餾後,一定可以大發利市。」
銀杏興奮的環視每一處,這裡一望無際,看不到地平線,放眼望去儘是綠油油的一片,景色寬闊而宜人。
「這裡美得像明信片和風景年歷上的圖片,我以為這樣的景致只有國外才有。」
「這裡未經人工開發,人煙罕至,才能保有這份原始景色,給人的感覺很酷似加拿大。」
「這裡以後也會被開發嗎?」想起他方纔的話,她突然難過的詢問道。「這個問題我們還沒研究過,目前還是先讓生機飲食工廠和餐廳上軌道再說。」齊衛磊看著她一臉黯然的神情,笑著問道:「怎麼了?你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?」
「不是不高興,只是這裡要是變成觀光勝地,遊客一多起來後,可能就無法保存現在這麼清靈秀致的風貌了。」
「我也這麼想,或許這裡根本就不該被開發。」
「你的想法也是這樣嗎?」銀杏仰起頭,「那麼,你是不是可以答應我的要求呢?」
望著她那祈求、楚楚可憐的模樣,他的心頭一窒。
「這個我還得跟公司團隊討論一下。」他笑笑說道。
「喔!」銀杏失望的垂下頭,感覺上齊衛磊不是很樂意。
「好了,別表現得這麼失望,我答應你,如果可以我盡量,嗯?」
聽完齊衛磊的話,銀杏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,
她的笑容像個純真無邪的小女孩,像道清泉,流過他干洞已久的心靈。
齊衛磊伸出右手,想要撥開她那因汗水而黏在鬢邊的亂髮,天際卻突然打了一聲響雷,烏雲密佈,沒一會兒工夫,便下起大雨。
「啊,下起大雨了耶!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躲雨?」銀杏瞠大驚慌的雙眸,高舉雙手,試圖遮掩雨滴。
「我們先去躲雨。」齊衛磊一把抓起她的手腕,往樹林深處跑去。
他的掌心傳來暖暖的溫度,」種安全感,從她的指間傳達至心扉,觸動她最纖細的那根神經……
她好喜歡看他那寬闊的背影,只要看上一眼,彷彿就可以得到一股穩定的力量。
大雨中,銀杏緊緊握住他的手。
第六章
「先進洞裡避一下,等雨停了我們就走,」他帶著她在一處洞穴前停了下來,洞穴淺淺小小的,並不會很深。
銀杏點點頭,彎下身子進入洞穴裡,隨意找了個乾淨的大石頭坐下,齊衛磊也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,洞裡的空間原本就有些狹小,這下子他們連身子都快貼在一起了。
當他的手臂不小心輕輕刷過她的胸口時,銀杏的身子忍不住一陣顫悸。
「怎麼了?你很冷嗎?」下意識地,他伸出手輕擁住她的肩膀,卻發現她抖得更厲害了。
「山區裡時常都會有午後雷陣雨,你忍耐一下,風雨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。」齊衛磊將她攬得更緊,彷彿藉此就可以把身上的溫度傳達給她。
銀杏的頭緊靠在他的肩上,他身上那股好聞的男性氣味竄入她的鼻端,淡淡的古龍水中含著麝香,讓她的腦袋有點暈沉沉的。
仰起頭,她偷覷著他,藉著洞外微弱的光線,欣賞他俊逸的五官。
他的神情永遠那麼淡漠,情緒永遠那麼內斂,旁人都以為他是冷漠倨傲的男人,但只有她明白,他擁有一顆溫暖而炙熱的心。
轟地一聲,山的另一端打了一記響雷,劃破寧靜。
「打雷了,你害怕嗎?」齊衛磊將她摟得更緊了。
「外頭的雨好像愈來愈大了,不如道傍晚之前會不會停止?」
「很難說,山裡本來就很容易下雨,有時來得快去得也快,得看我們的運氣了。」
「唉,雨停後,天也黑了,這裡入夜後,會不會有什麼猩猩啊、大野熊的野生動物出沒啊?」銀杏突然笑著說。
「那也沒有關係,反正是你陪我在這裡。」
「你確定你真的不怕?」一時之間,銀杏突然興起玩性,顧不得外頭還下著大雨,她笑鬧的跑出洞穴,似乎真的想要搜尋台灣黑熊的足跡,
「你還不快點進來,想被淋出一身病來嗎?」他失笑的搖搖頭。
銀杏赤著腳在草地上行走,草根刺得她的腳掌好癢,沒想到赤足踩在雨水和泥土上的感覺,竟會如此美好。
突然,天際一聲轟然巨響,一道閃電不偏不倚劈中她身後一棵大樹,大樹馬上應聲倒下,眼看就要住她的頭頂罩下——
「銀杏,小心你的身後,」齊衛磊見狀,立刻出聲警告,
孰料風雨太大,她的耳畔儘是風聲雨聲,壓根沒聽見他的聲音。眼見她就快被大樹壓倒,齊衛磊火速衝了過去,將她拉回洞穴。
驚魂甫定,那棵大樹也砰地一聲倒下,茂密的枝葉擋住了洞口,阻絕了光線,洞內頓時昏暗一片。
洞穴外,仍舊是雨聲瀝瀝;洞穴內,唯有呼吸和心跳聲,相互交錯。
良久良久,他們彼此都沒有交談,銀杏就這樣緊貼在他的胸口,傾聽著他紊亂的心跳,鼻間儘是他那好聞的男性氣味……
「你實在很可惡,讓我的壽命一下子縮短好幾年,我到現在心跳還沒有辦法平穩下來,你知不知道,你差點就丟了小命?」半晌,齊衛磊隱含慍怒的嗓音,傳入她的耳際。
豎耳傾聽,他的心跳果真亂成一團,看來剛才那,驚險的場面也嚇到他了,沒想到他竟會為了她而如此緊張……
「對不起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沒有聽見你在叫喊的聲音……」話甫落,驚嚇的淚水便像斷了線的珍珠般,潸然而落。
看著她那掉著淚,楚楚可憐的模樣,齊衛磊滿腔的慍怒也逐漸平息下來。
直到這一刻,他還是餘悸猶存,倘若那棵大樹真的壓倒在她身上,說什麼他都不會原諒自己!
「好了,別哭了,等一下雨就會停了……」他話還沒說完,銀杏霍然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,她整張臉龐上都是淚水,雙眸亮熠熠的,鮮紅的櫻唇正微微顫動,
齊衛磊怔仲的看著她那梨花帶淚的臉龐,感覺內心蠢蠢欲動。
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多麼誘惑人嗎?
歎口氣,這一次,他讓自己的情感凌駕於理智之上。
他輕抬起她的下巴,吻像落葉般灑落在她的唇上——
銀杏的身子微微一僵,他的舉動讓她有些錯愕,可……她並不討厭衛磊的吻,甚至還感到有點喜歡……
銀杏雙頰潮紅,呼吸急促,他的吻突然變得不同了,變得霸道而具有侵略性。
許久後,他的吻游移至她小巧的耳垂,在她耳畔輕聲說道:「我喜歡你,銀杏,」
一股熱氣從咽喉嗆上銀杏的臉龐,燃紅了她白皙的雙頰。
「你在開玩笑嗎?」瞠目結舌許久,她才訥訥的吐出這句話。
「我沒有開玩笑,我是真心的,不要問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;或許十多年前,在橄欖樹下時,我就對你有好感了……這一刻,我只想擁有你。」
「怎麼可能呢?」她整個人恍若受到很大的震驚。
「你對自己的魅力渾然不覺嗎?還是你對自己太沒自信?」
銀杏想到什麼似的,歎了一口氣,才緩緩說道:「我只是想起了我媽生前對我的殷殷告誡,她認為只要是身份階級懸殊過大的男女在一起,弱勢的那一方,必然會被強勢的那一方給玩弄。」
「你真的相信她的話?」齊衛磊反問她。
「當然不相信,但我可以體諒她為什麼會這麼想,年輕時她曾在愛情的路上跌了好大一跤,她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。」
「她的經驗不一定是正確的,愛情這種事沒有邏輯、沒有法則,任何人都不應該將自己的經驗,隨便套用到別人的身上。」
「要不然呢?」她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。
「要自己去體會,不管是痛苦或快樂,都會讓你自我成長。」他邊低聲說著,邊輕撫她的臉頰。
銀杏紅著臉點點頭,不發一語。
她真的可以去體會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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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時,豪雨終於停了,他們步出洞穴,牽出在石崖下避雨的追風,一起上了馬回到農莊去。
回程的路途上,銀杏臉上的紅雲依然濃得化不開,和天邊的彩霞有得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