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怎麼可能呢?她走近一看,公文還是反的。他老哥心裡在想什麼?想得如此出神?
「老哥——」她在沈霄天耳邊大叫。
他嚇了一跳,回過神:
「是你?有事嗎?」
「老哥,你在想什麼?」她好奇心大起。
「沒什麼。」他淡淡一句話帶過。
「難得看見你在發呆,還說沒什麼!」她銅鈴般的雙眸,閃著慧黠的笑容。「心煩嗎?煩什麼?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!難道是感情方面?」她自言自語、自問自答。
沈霄天微笑道:
「你真是神機妙算,讓你猜對了!」
「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令你魂不守舍、黯然神傷?」她促狹地問。
「誰說我魂不守舍、黯然神傷?別胡言亂語了!」
她猜不透:
「要不然是怎麼回事?」
「為一名學生傷腦筋。」
「傷什麼腦筋?」
「她可能……愛上我,而我……卻拒絕了她。」
她聽得莫名其妙……這樣的處置並無不妥之處,老哥又有什麼好煩惱?除非她老哥口是心非,對他的學生也有意思,才會……嘿!嘿!煩惱啊……
沈霄天又道:
「我拒絕她後,她哭得好傷心、好傷心,卻在我面前強顏歡笑。我看得……實在很不忍、很心酸,但是……又不能破壞原則……唉!」
「哥,你想自己有沒有一點喜歡她?」她想提醒她老哥。
「我當然喜歡她!她是個鬼靈精,聰明機伶、花樣無窮,天天和她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,實在有趣極了!」
「哥,你這麼大了,還和學生玩官兵捉強盜?」
「你誤會了!我的意思是說——每天守著她、監視她、不准她蹺課是我的責任。」
「你的責任?那為什麼是你的責任?難道你是訓導主任嗎?」她口齒伶俐、咄咄逼人地質問。
「因為我是班導,指導班上同學改過遷善是我的職責!」他振振有辭地回答。
「你們班就只有她一個壞學生嗎?」
「這……」
「還是她太引人注目,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?就算是——她常蹺課。」
「這……」他猶豫了。
「她變成好女孩了嗎?」
「經過一陣子對她嚴密監督管理,她確實有相當大的轉變。每個老師都驚訝她的改變,時常誇獎她,成績也突飛猛進,她實在改變了不少。」
「老哥,我想她的改變全都因為你。」
「當然!因為我嚴格管制她。」他淡然一笑,十分得意自己的成就,竟改變了一個人。
「不!」她搖頭道:「一個人想進步成長必定是出自內心,而不是旁人監督管理。依她叛逆的個性,想必開始對你非常反感,甚至想抗拒,是嗎?」
他點頭。
「後來是什麼原因令她不再對你產生抗拒,我不知道;但我想,依她的性格好強又倔強,她對你的拒絕肯定十分傷心!」
他又點頭。
「你希望她傷心嗎?」
「不希望。」
「你喜歡她嗎?你愛她嗎?」
「這問題十分的尖銳。」他採取保留的態度。
「如果你不希望她再傷心,試著和她保持距離,甚至離開她的視線,你能做到嗎?」
「這……」他遲疑。
「如果做不到,也許……該考慮接受她。」
他的反應激烈直接:
「這是不可能的!我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!」
「除非你狠得下心腸,因為,她可能傷痛很長一段時間。哥,面對你內心真正的想法,不要排斥它!
第八章
「宋……閒……雲——你怎麼又溜到這裡了?」
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殺風景,一定是她的好朋友兼死黨——水粼粼。她如果一天不吼,宋閒雲看啊——簡直很難!
宋閒雲佯裝無辜,笑得好甜:
「你看!車天雷殺得這球真漂亮,真是十年如一日,百看不厭!」
「老看別人打球,也不想想看下個禮拜女生組排球就要比賽,成天一副鬆散的模樣。如果打了最後一名,看你臉往哪擺?」
「我這是在觀摩球技,從別人比賽中吸取經驗嘛!」她仍不改嘻皮笑臉。
「別人都在練習,就只有你顧著玩!」
「隊長水粼粼小姐,你別太認真了!我們女生排球隊員全是一群老弱殘兵,注定排名無望啦!別作無謂掙扎,沒用的!」宋閒雲老早看破、看開,也因為沈霄天令她產生無力感。
「你還真有志氣!」
「我是有自知之明。」
兩人一別苗頭。水粼粼無奈地搖頭,宋閒雲也比以往更加閒散。以前排球是她最愛的運動,說什麼也會克服困難努力奪取冠軍,現在她連球都懶得碰,別人練習她總是找藉口溜走;好不容易逮到她,說什麼也要把她帶回去。
「你少貧嘴、光說不練!如果我們真打了最後一名,我絕對不放過你!都是你影響了整隊的士氣,你必須負全部責任!」
「粼粼,你還真兇悍!果然近朱者赤、近墨者黑。」
「你明白就好!這一切都是向『你』看齊的。」
宋閒雲搖頭微笑道:
「沒想到我的影響力有這麼大!」
「閒話少說,回去練球吧!」
「不行——我還要為車天雷加油打氣呢!」
水粼粼瞄她一眼,瞪著她道:
「為他加油的人多的是,不需要你再湊熱鬧!走了啦!還看——」
「但是……」宋閒雲目不轉睛地盯著球場,不捨得離開那龍爭虎鬥的比賽。
「但是什麼?再口囉嗦,罰你一個人練習托球五百下!」水粼粼撂下狠話。
宋閒雲笑罵道:
「你還真狠!你到底是女魔頭?還是我們的排球隊長?」
「再不走就變成一千下嘍!」
「真殘忍!」
宋閒雲心不甘、情不願地隨著她離開。要不是因為兩人是死黨知己,平常無話不談,才會賣她面子,否則她哪請得動宋閒雲這位大牌!
宋閒雲才不怕她小小的恐嚇威脅!對她們而言,那只是兩人平常有事沒事逗逗嘴罷了,當不成真的。誰都知道兩人球技不相上下,水粼粼身材高挑、手腳敏捷,殺起球來既狠又準,是隊裡不可缺少的主將;宋閒雲則腦筋好、反應快,時常出奇制勝,專挑對方漏洞,且眼明手快,她是全隊重心人物,指揮若定、臨危不亂,每個人都聽從她的命令。
宋閒雲一面走、一面搖頭歎氣:
「要是雙人賽就好了!」
「你別胡說!其他人都練得十分起勁。」水粼粼斥責道。
宋閒雲狂妄一笑:
「有什麼用?沒有運動神經,再怎麼練還不是一樣!」
水粼粼不可思議地盯著她:
「閒雲,你變了!以前你說話大多是開玩笑的語氣或嘲諷好玩,但現在卻變得尖酸刻薄,得理不饒人哪!」
「是嗎?」她淡淡地笑,表情落寞得很。「我失言了。」
「這更不像你了!你從不認錯,狡辯到底了。」
宋閒雲抿起唇角,露出笑容道:
「你真是觀察入微,非常地瞭解我。」
「什麼事情使你變了,變得這般冷漠無情、看淡世事?雖然表面上你仍然有說有笑,但心底卻是空虛寂寞。」
宋閒雲不自然地笑:
「你說什麼?這麼深奧的大道理,我聽不懂!」
「閒雲——」
她掩飾道:
「再不快點回去,你不怕那群人造反呀?」
「閒雲——」
她故作天真:
「你不走,我可要走了。不要和你瞎扯,愈扯愈遠啦!」她走得又快、又急。
水粼粼不再逼問,只因她絕不可能吐露半句,有機會再問她吧!如果她肯說的話。
「我們還是快回去吧!」水粼粼道。
「真怕她們造反?」宋閒雲回眸一笑。
「她們才不敢造反,會造反的人——只有你!」
「不敢、不敢!承讓了!」
宋閒雲笑盈盈的臉龐瞬間變得蒼白,因為她遠遠地就瞄見沈霄天正在指導其他排球隊員發球的姿勢,她愣住了!站定在原地……
「怎麼回事?」水粼粼也跟著停下來。
「沒……沒什麼。」
「那還不快走?」
「嗯……我肚子不太舒服,你先回去排球場,我先上個洗手間。」
「閒雲,你搞什麼鬼?這麼麻煩!」
「來不及、來不及了……這次是大號,不多說……我先走了。」
水粼粼看著宋閒雲離去。
「她到底在搞什麼飛機?上個廁所像跑百米賽,一下子就不見人影,到底搞什麼東西?」她滿臉狐疑。
宋閒雲跑了段很長的距離,她確定水粼粼沒有跟過來,才停下腳步。
她歎了口氣。
「跑什麼?膽小鬼,有什麼好怕?他又不是毒蛇猛獸,看到他就落荒而逃,真是沒用的傢伙!」她自嘲:「難道可以一輩子不見面嗎?你想得美!你沒那麼好命,一輩子躲在陰影底下過日子!」
該怎麼辦?該怎麼辦呢?
好想再見他一面,遠遠望他一眼也好;就算是單戀他,偷看一眼也不為過啊!她暗忖。
她偷偷地躲在不顯眼的角落,注視著沈霄天的一舉一動,他正專注地凝視球員發球的基本動作。宋閒雲雖然只看見他的側影,但仍能清楚瞧見他結實寬闊的肩膀、完美無缺的臉龐,以及濕透了的汗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