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誰?」呂冰蘭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。
「我。」
段曉晨高大俊逸的身形出現在門口,一身西裝筆挺的他有一種威嚴的氣勢,讓他看來竟有些難以親近。這是呂冰蘭未曾見過的另一面。
段曉晨移步來到呂冰蘭面前,他打趣地看著她,「怎麼不說話?看傻眼了?」
「你……」她退後一步,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,「哪來這身衣服?」平常總見他嘻皮笑臉,幾乎沒一刻正經。從沒想過他竟會有如此稱頭的一面!難怪會受到不少女子的青睞!
「不好看嗎?」段曉晨低下頭,扯了扯身上的裝束。「這是曉暮的。這一套西裝的租金好貴呢!」說完,他還不忘轉頭瞪了弟弟一眼。
「你連西裝都要收錢?」呂冰蘭望著床上的段曉暮,幾乎失笑。
「當然啊!這是我一百零一套的西裝,非到重要時刻是不隨便穿出門的;他硬要借,就得付維護費嘍!」
「你們這對兄弟真是……」呂冰蘭搖搖頭,不知該下什麼評語好。「好了,我沒時間陪你們蘑菇了。你趕快把藥吃一吃,至於你呢……」她望向段曉暮,「不是病人就別佔著那個床。」
「有什麼關係?」段曉暮癟著嘴嘀咕,掀被下了床,「我還沒睡飽呢!反正別人又看不出來,只要床上躺著的是這張臉就好啦,誰管我是段曉晨還是段曉暮?」
唇邊掛著一抹淺笑,呂冰蘭踏出病房前,耳裡還聽見段曉晨跟弟弟討價還價,「還不到兩個小時耶,你應該退錢吧……」
「真是,第一次碰到這種雙胞胎兄弟!」呂冰蘭帶著好心情與護士一起離開房間。
「門關上。」段曉晨脫下西裝外套,換上一臉嚴肅。
段曉暮立刻依言行事,「怎麼樣?署長的意思呢?」
「最近的確有線報指出,某些醫院有非法販售醫療用的嗎啡到毒品市場謀取暴利的跡象。現有的資料顯示這家醫院也有這種犯罪的情形,但是還沒有很明確的線索。」
段曉暮的臉上有著些許興奮,「這麼說……這或許是老天賜給我們的機會嘍?」
「嗯,或許是。」
「那麼……部署呢?我們該如何接近陳井隆?又要用什麼方式與這個毒品管道接觸?」
未料,段曉晨竟臉色一黯,頹喪地轉開身,「沒有。」
曉暮一愣,眨眨眼,「這次行動的暗號叫『沒有』?好特別!哪個笨蛋取的?」
段曉晨重重一歎,「署長決定將這個案件交給另一組的人馬進行調查。他要我今天辦妥出院手續,加入一個更急迫的任務,船期就在明天。」
曉暮當場傻眼。「今天出院?……你說什麼『船期』?什麼明天呀?」這在搞什麼?
段曉晨又是一歎。緊急命令一下來,時間之急迫,說不定他連跟呂冰蘭道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……
呂冰蘭走在醫院的廊道上,莫名其妙地解下別在胸前的職稱名牌,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臨時調去會議大廳當招待組組長。
規劃已久、為時三個鐘頭的醫學會議根本沒有她的事,學長卻突然通知工作人員不夠,要她義務充當服務人員,甚至連乾爹都直接上樓邀請她。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尊貴,讓他們這些會議領導親自點名服務!
她隨手將名牌塞進口袋裡。心想著等一下拿這個名牌去唬弄段曉晨,讓他知道她也是很「了不得」的!一想到這兒,呂冰蘭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誰知當她一回到護理站就發現有些不對勁,「你們是怎麼了?這麼沒精神?」她輕笑著坐進位子上。
一名護士失望地蹙著眉,「段先生他出院了,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和他弟弟了……唉,帥哥不見了!」
「哽?你說段曉晨……出院?」呂冰蘭驚訝得幾乎自椅子上跳起來!
「嗯!一個小時前才剛離開醫院。」另一個護士也蹙著眉頭。
「不可能!」冰蘭慌忙地翻動著資料夾,「我問過主治醫生,他說還要讓段曉晨住幾天再出院。這是昨天醫師親自跟我說的!」手忙腳亂的她差點兒將整個辦公桌上的資料夾撒到地板上。
走了?!怎麼會呢?他、他甚至沒跟她道別吶!
「出院許可在這裡,」護士通上一張紙,「這是一個半小時前,陳醫生親自拿過來的。」
「陳醫生?」冰蘭狐疑地接過來,「你是說……學長?」怎麼會是他?學長他今天不是一直都忙著醫學會議的事嗎?
「對啊,就是陳井隆醫生呀!」小護土一派天真地看著呂冰蘭,「陳醫生在把你叫下去不久之後,他又馬上拿著這個來給我們,說是立刻給段先生辦出院手續。」
望著手中的出院許可,呂冰蘭的手微微顫抖,臉色也蒼白起來。怎麼這樣?她不過才離開三個小時的時間。
突然間,她有種受騙的感覺!是她多想了嗎?為什麼她竟覺得學長將她急調下去,是為了支開她?因為他知道段曉晨要出院了?這麼說的話,難道乾爹也是學長的幫手?
另一個怒氣又衝上心頭,段曉晨應該早知道自己今夭要出院,為什麼早上見面時就不能跟她說一聲?過分!段曉晨他太過分了!就算不把她當朋友,身為他的醫師,她也有權利知道病人出院的日期啊!
下意識地撫著自己曾被他強吻過的唇,呂冰蘭眼眸中難掩失望與淡淡的哀傷,她心中竟有種受傷的感覺。
一個護士湊到她身邊,悄悄地說:「段先生剛剛一直在找你呢!」
呂冰蘭睜大了眼,「真的?」一絲淡淡的甜蜜迅速滑過她心頭。
「嗯!一直到他離開醫院之前,他都一直站在護理站這邊等你,說是想見你一面。」
「那你有沒有跟他說我在一樓的會議大廳?我……」
「我有啊!可是我不確定你究竟在哪兒。問陳醫生,他一下子說你在地下室的休息區,一下子又說你在二樓的資料室,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啊!最後段先生的時間真的來不及了,他就走嘍!」護士聳聳肩,「我真的幫忙了,但是……」她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呂冰蘭:「搞不好是你們沒緣分吧!」
呂冰蘭柳眉微蹙,「你說的陳醫生是……」
「就你學長,陳井隆醫生啊!」護士扔下這句話—便走了。
呂冰蘭眨著雙眼,不敢置信!學長他為什麼要騙人?她明明一直都在一樓的會議廳裡,是他交代她待在那兒招待貴賓,什麼地方都別去的呀!
呂冰蘭漾著怒火的視線轉調到手中的出院許可上,學長他事先一定知道的,他是為了將她調開這兒才要她下樓去的!
呂冰蘭抿起嘴角—露出苦笑。其實學長根本不須煞費苦心的。因她在段曉晨的心目中根本不算什麼吧?否則早知道今天要出院的他為何連個「再見」都吝嗇給!
想到這裡,冰蘭氣憤又懊惱地將段曉晨的出院許可揉成紙團,丟進紙簍裡!
嗡嗡的船笛聲在耳邊迴響。呂冰蘭站在甲板上,拂開被風吹散的髮絲,看著自己離基隆碼頭越來越遠。
「歡迎各位搭乘麗馨游輪紅寶石號,從這一刻開始即將展開神奇、悠閒的海上之行,願大家有段美好的航行之旅!」
昨天她氣沖沖地跑去要求請假,承辦人員懾於她惡狠狠的氣勢,硬是讓她拗到近十天的假期,幾乎將她這一年多來沒休的假統統一次弄到手了!
然後,近乎是賭氣似的,她誰也沒通知就直衝最近的旅行社,訂了最近的游輪船票——船期就是今天。隨便準備好行李,短短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,她人已經在船上,而地面、學長、甚至是段曉晨都離她越來越遠了。
是自己太任性了嗎?呂冰蘭自問,眼眸不禁一黯。或許是吧?她太沒有醫生的自覺與責任感嗎?這肯定是的!但是……
深深吸一口略帶濕鹹的冰冷空氣,呂冰蘭要自己露出微笑。
對,不管怎麼樣,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!她該去哪兒、該到什麼地方,是她自己做決定,而不是陳井隆!他沒有權利干涉她到哪兒、要做些什麼。
至於段曉晨……冰蘭一揚首,瞳眸中閃爍著堅決。她決定忘了他!既然他不把她當朋友、甚至不把她當一回事,那她也沒有理由將他留在自己的腦子裡!
「哼!」呂冰蘭決定將這兩個令人生氣的男子自腦海中驅逐。她撇開俏臉望向另一方,及肩的烏亮長髮隨著海風飄搖。
「小姐,你一個人嗎?」一個陌生的男聲在冰蘭耳畔響起。
呂冰蘭聞言側轉頭,拂開遮蔽眼眸的髮絲,純然的女性化舉動讓男子心頭坪然一動!
「你是……」她疑惑地望著眼前的男子。
「我叫金克馳,是個醫生。這是我的名片。」男子自動遞上一張紙質極佳的名片。
「你好。」醫生?她現在最不想碰到的就是醫生和警察!她不感興趣地接下名片,基於禮貌地望了望,沒想到,這男子還頗有來頭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