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羽儂立刻尖叫起來。
「你看到了?!你就眼睜睜讓它發生,媽的!我可不是同性戀,你還我初吻來!」
一陣緊急煞車聲傳來,齊羽儂往前一傾又往後一靠。她瞪大了眼看他,整個人貼在一旁車窗上。
她剛剛說了什麼氣話啊!他不會真要還她個初吻吧?
韓靖的眼神很複雜,她一向就看不透那雙世故的眼睛;此時,他望著她的眼神有一種矛盾的心疼……她討厭這樣被他看著,而自己卻像個傻瓜一樣心慌意亂的。
「那個,根本不算是個吻……」他輕聲道。
齊羽儂瞪大了眼,那一瞬間,她真的以為他就要吻她了……那是什麼該死的期待和想望?在他根本沒這麼做的時候,她居然像個遊魂般的悵然若失。
她不知道,其實是她倉皇失措的模樣狠狠阻止了他的衝動。
韓靖別過了頭,逕自下車。這條通往郊區的大馬路,一入夜後人車稀落,夜景一點也不美麗。他往路旁一處工地走去,緩緩點了根煙。
他並沒有將小鈺的責任推給她,只是他每次見到小鈺難得一見的笑容,他怎麼也狠不下心拆穿這個可笑的謊言;更荒唐的是,他怎麼也克制不了自己的心直往她身上靠。他藉著忙碌的工作麻痺自己,斷絕這份悸動,甚至避之不見,卻仍逃不過她霸氣的注視、她野性的呼喚……他韓靖居然愛上了這樣一個比他還標悍的女人,怎不教人瘋狂?
「喂,你這是什麼意思?!」齊羽儂的大嗓門隨著她不耐的腳步傳來。
韓靖敏銳的一瞇眼,扔掉了煙蒂。在她還沒開口前,將她持到一旁的矮牆。
「你……」
「噓!」他以手摀住她的嘴。
齊羽儂瞪大了眼,使勁拉下他的手低吼:「幹什麼?!鬼鬼祟祟的!」
「裡面有人。」
此處是一片即將開工的建築用地,日前民間企業與地方政府相互競標,計劃將此處規畫成新的商業區。
有人?那又如何?她又不是通緝犯,難道還怕人看嗎?
她大搖大擺就要走進去,韓靖卻拉住了她的手,壓低了嗓音道:「看看他們在做什麼?」
他還真不是普通的愛管閒事,他以為他是誰?人民保母還是私家偵探啊!齊羽儂不情願的跟在他身後。
這片工地陰陰暗暗的,一群人聚在裡面肯定不是幹什麼好事,這下齊羽儂的好奇心也被挑上來了,她硬是把韓靖的肩膀壓下去探出頭來看個究竟。
韓靖看到裡面大約有五人正在進行談判,工寮外還有保鏢在把守。他一眼就看出守在門外的都是身帶凶器的打手,那麼裡面的人在討論什麼,他已經可以猜到七八分——官方勾結,黑道介入競標工程,這種手段是商場金牛慣用的把戲。
「走吧!」韓靖低聲道。
什麼!齊羽儂睜大了眼。
說要偷看的是他,說走就走的也是他!她都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呢?哪有這麼輕易就澆熄她旺盛好奇心的道理?
「不走!你不是要看他們在做什麼嗎?怎麼?看到有流氓在外面顧著就害怕了?」齊羽儂故意用話激他。
韓靖冷冷一笑。他輕蔑的眼神算是回答了她的話。她似乎忘了她曾是他的手下敗將,難道他會把這些小嘍囉放眼裡嗎?
齊羽儂真是氣極、嘔極、不屑至極他的目中無人了!不看就不看,反正這麼鬼鬼祟祟偷窺的蠢事,一點也不符合她光明磊落的個性。
她一甩頭,起身就要往外走,一不注意腳下踢滑了一顆石子,她驚叫一聲,差點踩了空。
韓靖及時從後面拉住了她,但她的尖叫也引來了對方的注意。
齊羽儂還來不及站穩,就被韓靖整個人拉進了懷裡。她只覺得撞上一堵厚實的內牆,接著立刻被騰空抱起,整個背貼上另一道堅固泥牆,然後……然後她幾乎是失去了意識,停止了呼吸,暫停了心跳……
「怎麼回事?」
「沒事,一對偷情的情侶啦!」
「趕他們走啊!」
「算了,看他們打得火熱,我們還是不要被發現的好。」
腳步聲逐漸遠去,黑暗正好成了最佳的掩飾,韓靖一雙犀利的黑眸,看清了自工寮聞聲而來的一道熟悉身影,那是彭義旗下公司的公關經理,也算是彭義的發言人。這下,他可逮到彭義的狐狸尾巴了!
人走遠了,韓靖漸漸卸下警戒,他緩緩的抬起頭,望進那雙失魂的倉皇美眸。
當他離開了她的唇,齊羽儂才赫然驚覺,她剛剛有幾秒鐘靈魂出竅的窒息狀態,原來是他正在吻她……
韓靖看著她的眼神,由溫柔轉為疑惑失措,樣子有點怪……她該不會睜著眼睛昏倒了吧?
「小……」他才伸出手想捧住她的臉,不料卻撲了個空。
齊羽儂整個人跌坐在地,四肢發軟,兩眼呆滯。
韓靖垂首望她,笑意不住浮上他的臉龐,他蹲下身,柔柔的看著她失神的模樣。剛剛,或許是一時急中生智的方法,但……也是他能夠理所當然吻她的借口吧。其實,如果可以不要顧慮那麼多,他真的很想這麼做……
「小齊,這裡不安全,我們離開吧!」他的語氣溫柔,溫柔得像可以擰出水,竄入齊羽儂的耳裡竟教她止不住發顫。
她腦袋還是亂烘烘的,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。
天啊!一天之間,她被人偷吻了兩次,而且還是一對兄妹哩!她還沒從韓鈺蜻蜓點水似的親吻中醒過來,就被韓靖如火山爆發似的熱吻震撼得癡呆。
她的初吻……他剛剛……齊羽儂二十四來的男人生涯彷彿就此終結,打從呱呱墜地至今,她生平第一道眼淚就這麼傾洩而出。
她仰起頭,晶瑩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,也狠狠在他心口劃下了一道傷口。齊羽儂秀眉一垂,細細抽噎了半天,終於兩眼一閉、嘴巴一開,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她這麼驚天動地的痛哭,手腳發軟的成了韓靖了。
他立刻蹲下身,扶住她的雙肩哄道:「小齊,小齊!你……」
天啊!他實在不會安慰一個一點都不像女人的女人;何況她的哭聲又不是普通的慘烈,他現在才瞭解何謂「不嗚則已,一嗚驚人!」
沒辦法,他乾脆一把將她抱起來,快步將她送回車上,整盒面紙都貢獻給她使用。
「哇——」齊羽儂哭紅了整張臉。
她的哭相實在教人發噱,雖然她的眼淚像洩洪似的掉個不停,但她一張生氣勃勃的臉紅通通的,像個鬧彆扭的小女孩,又像個無辜可憐的小媳婦。總之,可愛極了!
「別哭了……」他微笑著看她,一手捧住了她半邊濕透的臉。「儂儂……不要再哭了……」
齊羽儂睜大眼看他。她那雙泡在水裡,大眼映出他深邃黑眸中氾濫的柔情,陌生的感覺悄悄在她心中蔓延。
她不知道……為何他能如此溫柔的捧住她的臉,如此深情的貼近她的眼,如此疼惜呵護的吻去她頰上的淚珠,他吹拂在她滾燙臉頰上的氣息,都像極了一聲聲酸澀又無奈的歎息。
「儂儂……」在她又一次強烈的顫抖下,他的吻移到她柔軟濕潤的唇瓣,探入那一片生澀的柔嫩。
那是一個深濃又悲切的吻,齊羽儂頭一次有欲哭無淚的感覺;即使她已經破天芒仙的哭了又哭,她還是無法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,也弄不懂他吻她的理由。
當他放開了她的唇,對她說了一句: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……」頓時她陷入了一種空前的絕境那是種連思考都停頓,連呼吸都停滯的極度癡呆狀態。
齊羽儂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,好像是韓靖送她回來的,幫她開了門,牽著她的手來到她房間。他看了她很久,一句話也沒說,在她還恍惚未覺的時候,他就走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道刺眼的光芒喚回了她的心神,床上的行動電話叫醒了發呆了一整晚的她。
是韓鈺打來的,她已經成了她的固定鬧鐘了。可是……她不想接,一點都不想接這通電話。
齊羽儂盯著床上鈴聲大作的手機,尖銳的鈴聲刺激著她停頓了一整晚的思緒。
對!她不想接電話,也不想繼續這場可笑的騙局!她齊羽儂長得再帥,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!
沒錯!她是個女人,是個愛上男人的女人;她愛的是韓靖這個男人,不是韓鈺這個女人!
「啊!」她尖叫了聲,雙手按住了雙頰,瞪大了眼睛,心臟失速狂跳。
等等!她剛剛想通了什麼?
她從床上跳起來,仔仔細細把昨晚發生的一切串聯起來。
她會那樣歇斯底里的哭,會那麼手足失措的任他宰割,甚至那樣失魂落魄的望著他離去,原因就這麼簡單她愛上他了!而她到現在才想通。
「天啊!」她一頭往床上倒去,捂著嘴呆望著天花板。
她……第一次嘗到男人的味道,竟是如此醉人的甜美,小鈺形容得沒錯,像甜甜圈,像威士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