疾風谷?雲流宮主忖道,那應該是雲流宮的人之所以找不到他們的原因了,任風行不常在有人的地方出沒,難怪雲流宮分佈在中原武林的情報網派不上用場。
「在疾風谷的第三天晚上,任風行的仇家來襲,他為了救我而受傷,等他傷好了,我們決定離開那裡;那個時候,我才發現,我愛上他了。」焰珂毫無隱瞞的承認,語音低低的。
「為什麼不和宮裡聯絡?」
「起先是風行不允許,他認定了我屬於他,不許我提雲流宮、也不許我想念雲流宮;後來,風琤和水玥就找到我了。」一連串的事情緊接著發生,她沒有心思再想到該和宮裡聯絡。
「那麼,為什麼見了風掙和水玥,你反而避開?」雲流宮主再問。
「因為.....我不想和風行分開。」焰珂抬起眼,雖然愧疚卻不後悔。「他只有我,而我不願意離開他。我知道宮主一定會找到我,在那之前,我只希望能和他好好相聚,就算回宮會受到懲罰,我也心甘情願。」
追根究底,這就是重點了。
焰珂愛上了任風行,為了他甘願捨棄過往的一切,包括雲流宮;雲流宮主聽到這裡,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。
「就算你們相愛,也未必非得這麼選擇不可;你可以將他帶回來,宮規雖然不可更改,但並非完全沒有變通的餘地。」
「我知道,但我不想為難風行。」焰珂眼裡充滿感情。「任風行獨來獨往,向來不為任何事物所羈絆,我愛的,是這樣的他;如果為了相守在一起,要風行放棄他原有的自由、要他為我而遷就,那不是我想見的結果。
風行像只飛翔在萬里天空的鷹,傲然不屈,我不願意見他變成一隻被束縛住、無法再恣意來去的飛鳥。」能夠有這段相聚的時間,她已經很滿足了。
一句話,道盡了她對任風行的瞭解,也道盡了她對任風行的感情有多深;柳輕非無法不動容。
能令焰珂這麼全心戀慕的男子,也算不凡了;只是不知道,焰珂這片癡心,任風行究竟能回應幾分?
說到這裡,在門外偷聽的六人全都有默契的退出宮樓外。
「沒想到,焰珂居然會愛上任風行。」水玥道,難怪焰珂會躲她們。
「不知道任風行是不是也這麼在乎焰珂?」雷玦表情無奈。怎麼也沒想到,向來率性如男兒的焰珂,對男女之情卻是出人意料的細膩,她對任風行真正是用了心去愛,並且無怨無尤。
「感情的事不由人,一旦愛上了,誰也不能自已。」風琤低歎。
焰珂的情感一向就強烈,而任風行……依傳言中推測,他應是名冷情之人;但誰知道,這名冷情之人一遇到焰珂這團如炙的紅火,會不會因而褪了一顆冷淡的心,改用專情以待?
「我對你,絕對不輸給焰珂對任風行。」見風琤在低歎,秋寒星立刻站到她身邊,一副發誓兼安慰狀。
「雷玦,我也是。」石無過連忙表態。
而藍礌只一個輕擁、一個注視的眼神,便得到水玥充滿感情的微笑,相偎相依著。
見他們三個男人爭先恐後的表達自己的深情,西門不回正巧走來,在一旁看的好笑不已。
「咳,我說你們也稍微克制點。」真是,這條路是到宮樓必經之路,這六個人就在這裡大膽表白,不嫌肉麻呀。
一聽到這個聲音,三個女子統一動作的將身旁的男子推離開一點,然後齊聲喚著:「西門大哥。」
「你們怎麼全聚在這裡?」
「我們聽到宮主和焰珂的對談……」風琤簡述了一遍方纔的情況,然後道:「所以,我們在這裡討論,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方法能夠救焰珂,」
她們三個都曾經以為自己將和深愛的男人永遠分開,結果卻都出人意料,他們如今不但能相守,並且總是同行相伴;基於這個理由,她們都不希望焰珂是孤單一人、還和任風行兩相分離。
聽她們說完,西門不回神秘的笑了笑。
「關於這件事,我想你們可以不必再擔心了。」
「咦?」六雙疑惑的眼同時望向他。
西門不回看著他們,公佈答案:「你們剛剛爭論的主角,現在正在山下等著宮主召見,我來就是為了告訴宮主這件事。」
「啊?難道……任風行來了?!」她們全發出驚呼。
「沒錯。」西門不回點點頭。「而且,根據天仇那裡傳回來的消息,任風行為了找焰珂,怒火沖天的血洗了龍山寨--只因為單刀龍害的焰珂失蹤;而後他便想到了雲流宮。」那男人還挺聰明的,居然一猜就猜對了,
「那……他是來找焰珂的?」
「是,不但如此,他還帶來一個特別的東西,叫宮主不能不見他。」
「什麼東西?」他們好奇地問。
「焰字玉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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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焰珂談完話,柳輕非並沒有作出任何懲罰的命令,她只是要焰珂回房候著,然後便回雲織樓。
「情與理總是不能相容,暗,你說我該怎麼處理焰珂這件事?」柳輕非坐上園裡的鞦韆,抬眼望著天空。
於情,她對焰珂用情之深感到動容,她明白感情的事不由人,既然愛上了又怎麼能說不愛就不愛?於理,她無法置宮規於不顧;身為一宮之主,她不能讓私人感情左右了是非判斷,但該怎麼做才是合適的處罰,她必須仔細的想一想了。
暗沒有出聲,因為他明白她心中的掙扎;也只在這種時候,她才會卸下平靜的外表,任情緒浮現在臉上。
「無名求見宮主。」北宮無名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園外。
「進來吧。」柳輕非斂回心思,看向走來之人。「你來,是為了焰珂的事?」
「是。」北宮無名點點頭。「無名斗膽,想知道宮主如何處置焰珂。」他身兼雲流宮執法之責,自然明白焰珂所犯的錯。
「依宮規,背棄雲流宮,該受什麼樣的處罰?」她問。
「重則處死。」焰珂為了任風行而不回宮,這已是相當嚴重的背叛舉動,誰都無法否認,就連焰珂自己也承認了。
「你認為,應該怎麼判?」她丟了一個難題給他。
「論罪不能饒,但無名請求宮主法外開恩,給焰珂一條活路;無名願承擔一半的罪責。」焰珂由他一手調教而出,徒弟犯錯,師父也有責任。
「無名……」梆輕非略驚的站了起來。「你想以你的功勳,去救焰珂嗎?」
四婢初出江湖,並沒有機會立功,但四堂之主早已為雲流宮留下不少功勞;在雲流宮,功過的確可以相抵,而四堂之主身份僅次於宮主,由他們討保,宮主不能不列入考慮。
「是,請宮主法外開恩。」北宮無名道。
柳輕非望著他,良久,終於歎了口氣。「無名,你這是替本宮解決難題、還是製造難題?」
焰珂的罪不小,她當然可以因無名的求情而特赦,改成較輕微的處罰,但這麼做,能讓雲流宮眾多弟子心服嗎?可是,無名開口了,她又怎麼能不饒?
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,西門不回也找來了。
「不回求見宮主。」
「什麼事?」柳輕非喚進。
「焰牌之主持牌求見。」
「焰牌?」柳輕非微揚了細眉。「持牌者是誰?」
「一個我們都很意外的人,」西門不回笑著吐出三個字:「任風行。」
這倒有趣了!柳輕非臉上浮現了抹自得卻有所圖謀的微笑,讓一旁的北宮無名與西門不回神情都是一頓,互相交換一眼。
他們跟隨宮主已久,太明白宮主這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;只有在宮主心中有了絕妙的計策時,她才會有這種笑容。
「無名,你去將焰珂帶來。」她低聲在北宮無名耳旁交代幾句,然後北宮無名便領命離開;柳輕非看向西門不回。
「不回,就請你將人帶進來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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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風行就是焰牌之主。
無論如何,玉牌主人求見,雲流宮主沒有不見之理,所以柳輕非讓西門不回將人帶進來,而她則在簾內相候。
打任風行一進門,柳輕非就給了極高的評價。
劍眉星目、面容俊朗,一身冷硬與剛強的氣質叫人一見難忘,他神情冷漠、表情不多,情緒內斂沉穩的像少有波動,看來沉穩其實卻極輕微的步伐彰顯了他深厚的武學修為,難怪能輕易打敗青衣護衛、帶走焰珂;但在他身上並不見嗜殺的持質。
根據以往的紀錄,他是狂妄獨行,江湖上傳的繪聲繪影,說他是名極恐怖之人,但事實上在他身上發生的唯一染血事件,卻是為了焰珂。
「我以焰牌,交換焰珂。」他一開口就直接說出目的,半點迂迴、客套之類的話都省略了。
柳輕非不自覺笑了。
任風行的獨來獨往,是否也因為不擅與人相處?否則哪有人初見面什麼話都省了,就直接說出目的,虧焰珂還能瞭解他那麼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