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她心裡為什麼總是經常莫名地有些浮躁?
潔兒看他的眼光,就像當初的小優一樣;而他對潔兒,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寵溺。
潔兒有著她所沒有的熱情與自然,當潔兒大笑著貼近韓宇的時候,她竟然覺得自己像個不該在場的路人,不知該將目光放在哪裡。
當初決定去找他的時候,不是已經明確地告訴自己,她可以配合他的遊戲,當他不再對她感興趣,她會瀟灑地退場。只要他快樂,無論做什麼,她都願意。
為什麼想到結束的日子可能逼近了,她卻驚惶地像在大海中泅泳,拚命想抓住什麼,好讓這段感情再延續下去。
她是不是太貪心了?
是不是不乖,開始不想遵守遊戲規則了?
不該胡思亂想的,把握當下的快樂才是真實的。她不想再讓自己後侮。
待頭髮干了,她小心翼翼地躺在他的身旁。
感覺到她躺下來,韓宇習慣性地將她摟進懷裡,黑暗中搜尋著她的唇,然後又再度沈睡。
怕驚擾他,紀桑亞沒有移動身體,安靜地在他的擁抱中閉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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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桑亞姊。」花圃邊出現一抹纖細的身影。
「潔兒?妳不是跟韓宇在錄音室?結束了嗎?」韓宇來過電話,今晚無法過來接地下班。
「我的部分結束了,他還在錄音室裡處理後制。」
「要上去坐嗎?」下意識的,紀桑亞迴避她的直視。她知道接下來的話題,不會是她喜歡的。
「不用,我不習慣客套,也不懂得怎樣說話才叫圓滑,所以,我就有話直說。」
「妳說吧!」紀桑亞淡淡一笑。
「我看得出來,妳是嫉妒的,尤其是我和宇哥在一起的時候。妳怕失去他,覺得我會把他搶走。而且,妳一直壓抑著這種不安,在他面前總是安靜地像只小兔子。我不懂妳這種愛情,好聽是溫馴,事實上全是裝的,根本沒有勇氣把內心的話說出來,只會委曲求全。」
「……」還真是一點都不圓滑。
「我不會要求妳退出,老實說,我也不認為你們的感情能夠長久,妳並不適合他。你們的世界根本不同,韓大哥有音樂天分,他未能完成的夢想,我可以替他實現,我們有共同的話題、共同的生活圈,我可以說,沒有人能比我更懂他音樂裡表達的情感。」
「妳知道他的夢想?」
「我不清楚為什麼他沒有繼續往幕前發展,但是,他對音樂的熱愛與執著,是他持續寫歌的動力。他說過,沒人能將他放在歌裡的原始情感表現得那麼淋漓盡致,我是第一個。」
多像小說裡,外面的情人對正室的老婆曉以大義。只是她並不瞭解,在韓宇眼裡,沒有誰是所謂的正室。她的口水,可能弄錯對象了。
「我相信妳是真的很喜歡他,而且,他也很疼妳。」
「我的專輯名稱就叫『敢愛』。」潔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。「從來沒有人像宇哥這麼瞭解我,一直以來是他的音樂支撐我活到現在。我們的靈魂都是孤獨、傷痕纍纍的,而這樣的孤獨,不是你們這種在正常家庭長大的人所能體會。在妳面前,他當然不會表現出來,妳只是自私地享有他的溫柔,卻一點都不瞭解他。」
「那麼,兩個孤獨的靈魂相擁在一起,便會不再感到孤獨嗎?」
「這……這是當然。」潔兒不懂這句問話的意思。
「那麼,我希望妳能帶給他快樂。」她對潔兒微笑,神情很真誠。「如果,他真的喜歡妳,那表示妳身上必定有某種特質吸引他,感情是這麼自然而然產生的,不必經過掠奪,也無須退讓。」
「妳是說,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喜歡他,妳不介意?」
「妳今天來應該不是為了取得我的同意吧?」
「不……我只是分析,希望讓妳清楚,不適合的人勉強在一起,雙方都會感到痛苦。」
「當他不再需要我的時候,我會離開。但,適不適合,不是由妳決定。痛不痛苦,也只有我們兩個才會清楚。」
她的平靜讓潔兒有些意外。
「妳也累了一天,早點回去休息,我先上樓。」紀桑亞轉身走向大門。
潔兒還留在原地,有點錯愕。
她一直以為韓宇是被紀桑亞的外表所吸引,連她也不得不承認,紀桑亞的確很美。可是現在,她卻覺得自己在紀桑亞面前像個爭糖吃的任性孩子,最後卻搞得灰頭土臉。
不是這樣的,表面的甜蜜不代表靈魂的親近。她在錄音室內,可以看見宇哥望著她的神情,那種自然流露的感情,與他和紀桑亞相處時是不同的。
身體的吸引,很快就會消逝,她不該如此沈不住氣。
不過,紀桑亞的語調雖然溫和,潔兒卻莫名地感到壓力。
她真的不在意自己喜歡韓宇,也不擔心韓宇喜歡她?是因為自信,還是虛張聲勢?
重點是,紀桑亞到底有沒有把自己分析的話聽進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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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桑亞坐在床沿,大大地吐一口氣。
從剛認識,那一堆投懷送抱的女客人,到手機裡一通一通不同女人打來的電詁,然後是小優,現在是潔兒。好像自從認識他之後,她就變成所有女性的公敵。
他對女人的溫柔,得體的照顧,像一張大網,網住在他身邊女人的心,他卻渾然不知,多少人在背後暗自心傷。
往後一躺,她望著白色的天花板,張開五指,那圈白色的戒痕淡到幾乎要看不見了。
如果,沒有那場意外,現在的她,應該是個賢慧的家庭主婦,照顧孩子、先生的生活起居,將房子打掃得窗明几淨……
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,有著平凡的願望,沒想過飛上枝頭,也不羨慕別人過著五光十色的生活。又有誰會相信,她的愛情永遠不會走到紅毯的那一端。
「JUST A GAME!」再次提醒,這是自己選擇的路。
潔兒說得沒錯,她是不安,但是,她一點都不想綁住他,也不是委曲求全,她只是愛他愛到可以看不見自己,只要看見他的笑臉,她的世界就會充滿溫暖。
她只是先預見了寒冷,然後,告訴自己,不要怕。
門鈴突然響起。
「這糊塗蟲,明明放了副鑰匙在他家中,卻老是忘了帶。」從床上彈起,衝到門邊,看也不看便將鎖打開。
「桑亞。」
她整個人完全呆住。
門外的男子揚起嘴角,靜靜地等待她從震驚中回神。
她揉揉眼睛,再度張開,還在。不可能的……他明明……
她摀住胸口,心臟震盪得幾乎要令她暈厭。
「以為見鬼了?」對方笑開來,像個陽光男孩,露出左邊一顆小虎牙。
聽見熟悉的聲音,她驚訝地忘了眨眼,慢慢靠近站在眼前的人,眼眶也開始積水。
他點點她的鼻頭。「我記得妳以前沒這麼愛哭。」
紀桑亞發顫地伸出手,撫摸他的臉頓,屬於人的溫度真實地傳到她的掌心。
「尹傑?」
大手覆上她柔軟的小手,他閉上眼輕輕摩挲,微微顫抖地說:「嗯……是我……我回來了。」
一時,各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紛紛湧起,堵得她無法呼吸,紀桑亞鼻子一酸,眼淚立刻如散落的珍珠,一顆一顆滾落。縱身撲進他的懷裡,開始痛哭。
「傻丫頭,別哭……」他嘴上雖這麼說,自己的聲音卻也開始哽咽。
再度抬起頭,確定地不是在作夢後,紀桑亞激動地不知所措。「你……怎麼……真的……真的是你嗎?」
「妳確定我們要繼續站在門口敘舊?」尹傑輕敲她的額頭。
「喔……對,快進來。」紀桑亞開心地將他拉到沙發上。
「你人好好的,為什麼伯母會說你出車禍?前些日子我打電話到美國,伯母還讓我誤以為……」紀桑亞一直盯著他看,好像不這麼做,他就會憑空消失。
「是我不讓她說的……」尹傑拉過她的手,包覆在掌中。「車禍是真的,當時醫生宣告我可能會終身殘廢,我不想拖累妳,所以……」決定一輩子再也不見她,他感覺活著跟死了沒有兩樣。
「你怎麼可以瞞著我?!而且,一瞞就是這麼多年……」她眉頭緊緊揪著。
「對不起嘛!」他拭去她眼角的淚水。「我一共開了五次刀,經過三年的復健,最後,連醫生也被我的毅力打敗。」
「我看……」她指著他的腿。
尹傑拉起褲管,一條蜿蜒如小蛇的疤痕從細瘦蒼白的小腿一直往上延伸。「怕不怕?」
她搖頭,摸著那條叫起的紅色肉塊。「還痛不痛?」
「現在已經不痛了,復健的時候才真的要人命。」他將褲管放下。
「為什麼不讓我陪你?」
「連醫生都不能確定是不是可以正常行走,未來太漫長,妳還年輕,我……」他用苦笑帶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