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小時後,袁星朗果然不勝酒力,薄有醉意了,他自己也知情況不妙,趁還沒失態前找了個理由,得體地告退。
夜雪自然是扮演那個開車送醉漢回家的角色了。
「唉,所以叫你別喝太多嘛。」她托著袁星朗臂膀,踢開門,送他進屋。「你知不知道自己重死了?」
「對不起嘍。」袁星朗笑嘻嘻地、沒什麼誠意地道歉,半邊重量依然壓在她身上。
她氣喘吁吁地撐著他,好不容易將他半扶半拖送進臥房裡。
「哪,你給我乖乖躺好。」玉手一推,他高挺的身軀倒落床鋪。
「遵命,秘書大人。」他隨便舉個手。
淘氣的回禮令她又好笑又心動。「口渴不渴?我倒杯開水給你喝。」
「不要開水!」他誇張地搖手。「沒味道,好難喝。」
「那給你泡杯解酒茶好不好?」
「要濃一點,不要太燙喔。」他很挑的。
「知道了啦。」
夜雪走出臥房,來到以海藍為主色調的客廳。袁星朗喜愛闊朗的空問,因此屋內幾個房間都是打通的,浴室則選用霧玻璃門隔開。
她打開廚房流理台下方的櫥櫃,捧出煮茶的機器,又打開另一扇櫃門,從一排茶葉裡挑了一罐。
趁烹茶的時候,她打開冰箱,果然不出她所料,裡頭大部分的東西都過期了,她分門別類處理,裝入垃圾袋。
水槽裡,堆了幾個微波碗,她順手洗乾淨了。
煮畢茶,她注入馬克杯,怕他嫌燙,她小心翼翼地調了些冷水,拿進房。
他閉著眼,還維持原來的大字形躺在床上,連領帶都懶得解。
「我說少爺,你這樣睡覺不覺得很難受嗎?」她搖搖頭,無將馬克杯擱在床頭,替他卸了領帶,解開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,然後拍拍他的頰。「解酒茶來了,先起來喝吧。」
他呻吟一聲,懶得動。
「不是說想喝茶嗎?我都泡好了,給我起來喝。」她才不許他偷懶,又拍拍他的頰。
他這才老大不甘願地睜開眼,略略拾起頭,耍賴地張大嘴。
她挑眉。「要我餵你?想都別想!給我坐起來喝。」
「好凶的女人!」他嘟嘍,裝可憐似的坐起身,一面捧著馬克杯喝茶,一面喃喃低語:「這麼不溫柔,以後誰敢娶啊?」
「你說什麼?」她瞇起眼。
「沒、沒。」他忙灌完一杯茶,把杯子放上床頭櫃。「謝謝妳泡茶給我喝,我不渴了。」很識相地道謝。
「哼。」她故意抬高下頷,跩跩地睨他一眼。
他凝望她,不知怎地,忽然覺得她這樣瞅著他的表情很是女性化,嬌媚得令他胸口莫名一震。
他衝口而出。「夜雪,妳記得我三十歲生日那天嗎?妳陪我一起上山看星星。」
「記得啊。」她眨眨眼,不明白他怎麼心血來潮提起那天。
「等妳三十歲生日我也陪妳去。」他許諾。
「是怎樣?你存心要氣我嗎?」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。明知女人最討厭人家提起年紀的。「我還不滿二十八,三十還好久呢。」
「多幾歲又怎樣?」他歎氣。「女人就是愛計較這些。」
「哼。」又是輕聲一哼,又是那種嫵媚得教他心跳加速的神態。
他愣愣地看著她,也不知是喝太多了還是怎地,身子發燙。「夜雪,妳……好像變了。」
「呵,你的意思是說我變老了?」
「不是。」他恍惚地搖頭。「是變得溫柔,更有女人味了。」
女人味?她驚訝地揚眉。一向沒把女人放在眼底的他懂得什麼叫女人味?
「你真的喝醉了,老闆。」她淡淡謔他。「剛剛不是還說我不夠溫柔嗎?」
他不說話,怔望她。
她容貌娟秀,聰慧機靈,人品又好,他知道公司有不少男同事其實偷偷哈她很久了,只要她肯多留點時間給自己,她早就可以談上好幾次戀愛了。
二十八了,她居然還沒交男朋友,還沒戀愛……
他不敢相信,想著,胸口驀地發痛、發慌。
「妳該不會要飛離開我了吧?」
「嗄?」她莫名其妙。
「不許妳飛走,夜雪。」他忽然抱住她,緊緊地,將她圈在懷裡。「妳答應過我的,會一直看著我。我還有很多事沒完成呢!下個目標是收購日本的線上遊戲公司。」
他怎麼了?這樣的他,簡直像在耍孩子脾氣。
果真是喝醉了。
她半無奈地想,教他溫熱的身軀給摟在懷裡,不覺有些異樣,胸口怦怦地跳,蜜頰緋紅。
她應該推開他的,應該表達一些被冒泛的憤怒,但她,抗拒不了,全身癱軟。
「唉。」她柔柔地歎氣。「你這麼快又看準獵物了啊?」
「那當然,我說過,會一直往上爬。」
「你會不會把自己逼太緊了?」她試著勸他。「偶爾也該停下來喘口氣。」
「我不要停下來。原地踏步就是退步。」
「走太快也不好,會錯過路上很多好風景喔。」她溫聲說,語氣乍聽之下有點諧謔,其實蘊著滿滿的關懷。
他聽出來了,稍稍推開她,很認真地看著她。「留在我身邊吧,我需要妳。」
她心跳狂野。「幹麼?」
「念我啊!」他理所當然地。「如果沒有妳這個救苦救難觀世音,我可能會走上歪路。」
「什麼觀世音?你胡說什麼啊!」她嬌瞋。
「妳不知道嗎?」他眨眨眼。「公司的人私底下都這麼叫妳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他們知道,犯了錯找妳求情最有用,只有妳才說得動我這個冷血老闆。」微勾的俊唇,似笑非笑。
「哪有這麼誇張?」
「妳不相信,去問問他們好了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,我成了提醒你多做點好事的心靈大師了?」
「沒錯,就是這樣。」他呵呵笑,摟著她一起倒回床上,讓她躺在自己身側。「所以啦,妳可千萬別丟下我這個迷途羔羊。」
「我才不要。」她臉發紅,眼波瑩瑩。「我才不想當個整天對男人嘮叨的老女人。」
「妳剛剛不是還說妳很年輕嗎?」他側過頭,笑望她。
「你再繼續這麼操我,我很快就老了!」
「沒關係啊,還有我,我永遠比妳老。」
這樣的安慰一點也不值得高興。她哀怨地睇他,櫻唇噘起。
他著迷地看著她,看著她排紅的臉,嬌艷欲滴的唇,他覺得她看起來就像一顆水嫩嫩的蜜桃,誘惑他來咬下。
「夜雪。」他沙啞地、歎息般地喚地,捧住她後腦勺,失神地攫住她甜蜜的唇。
輕輕地、溫柔地、萬般憐惜又萬般珍愛地咬著她、品嚐她,一次不夠,再來一次。
他不停地親她,不停地啄吻她,她什麼也無法思考,全身感官都讓迷離的情慾給佔領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忽然放開她,深亮的眸驚愕地瞪著她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意亂情迷之際做了什麼。
「對不起。」他著慌地道歉。
她搖搖頭,恍惚地甜甜一笑,好一會兒,她站起身,整整身上衣衫。
「我先走嘍。」
「喔。」袁星朗呆望著她。
「明天早上要開會,可別睡過頭喔。」不忘秘書本色交代他。
他傻傻地點頭。
「那你早點睡吧,拜拜。」語畢,她翩然退出他臥房。
他豎起耳朵,聆聽她出門的聲響,直到屋子恢復靜寂,他才側過身,盯著凌亂的床單,發怔。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 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夜雪踩著夢幻的步伐回到家。
一進門,她幾乎是用飄的飄過客廳,飄過坐在客廳沙發上,一面看電視一面等她的妹妹。
她甚至還哼著歌,一首講述女兒戀愛心情的流行歌曲。
夏曉露驚愕地抬眸望她。「姊,妳怎麼了?」
「沒有啊。」夜雪搖頭,還是低低哼著歌。
「瞧妳開心成這樣,臉又紅紅的。」夏曉露打量姊姊,推了推黑色大眼鏡。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?」
「好事?」夜雪偏頭,像是正努力思索著,片刻,吃吃地笑了。
一定有鬼。
夏曉露再笨,也看得出姊姊不對勁,瞧她紅紅的臉,水汪汪的大眼,櫻桃般的唇像可以擠出蜜汁來,再加上那癡癡的、像傻瓜似的笑聲--嘖,簡直就跟她筆下那些愛昏頭的女主角一樣嘛!
「妳戀愛了喔?」直截了當出擊。
「戀愛?」夜雪一愣,一時像沒聽明白妹妹的意思,等她回過神,那紅透的臉就更紅了,好似火山要爆發。「沒有啊,妳胡說八道什麼?」
她咳兩聲,極力端正臉上的表情,回復二十八歲熟女該有的正經模樣。
可惜來不及了,她作夢般的少女嬌態已經全數落入妹妹眼底。
「姊,妳過來,坐下。」夏曉露起身,胖胖的手臂硬推著姊姊坐上沙發。「從實招來,今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?」
夜雪僵住身子,垂下眼。「沒有啊。」
「還不承認?」夏曉露不由分說抬起她的臉。「我記得今天是你們新公司成立的慶祝酒會……啊,我知道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