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老闆愣了愣,一時讓她嚴肅的表情給驚著了,數秒後,才找回說話的聲音。
「夏小姐說的……有道理,不好意思,我剛剛說的話是過分了點。」
「沒關係,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袁總的立場。」
「是,我知道了。」林老闆怔怔地望著她,忽地好奇。「夏小姐,妳是不是很喜歡袁總?」
「什麼?!」夜雪一驚。
「很少人這麼為老闆說話的,我想妳一定很喜歡他。」
「我不是……」反駁的嗓音有點微弱。「我只是不希望你們隨便恨他而已。」
「所以妳才會對大家的要求有求必應吧。」林老闆領悟地微笑。他畢竟有些歲數了,雖然不太懂得做生意,但人情世故也看了不少。「因為妳不希望他樹立太多敵人。」
「我只是……盡力做我能做的事而已。」遭人看透心思,夜雪有些狼狽,別過頭,取出手機。「對了,我提醒一下小王把手上有的資料全部帶來--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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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雪失蹤整整兩天了!
袁星朗焦躁地在私人辦公室內踱步。
第一天,他Call她不下十數次,她不是通話中,就是收不到訊號。
第二天,他繼續Call,她也不知是電池沒電還是什麼的,竟然索性關機。
更可惡的,他打電話回她南部老家探問,才發現她根本沒回家,她用來請假的借口竟是謊言!
夜雪竟對他說謊?!他又驚又怒。五年來,他不記得她什麼時候曾經對他說過謊,為何這回破了例?
她究竟在搞什麼?
到了第三天早上,依然不見她人影,他開始著急,擔心她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。
他按下內線鍵。「陳小姐,夏秘書還是沒打電話進來嗎?」他問暫代夜雪工作崗位的女職員。
「還沒呢,我也覺得很奇怪。總經理是不是有什麼事吩咐?」
「沒事!」他低咆,正想掛電話,女職員忽然開口。
「對了,總經理,我昨天晚上坐計程車回家時有看到夏秘書。」
「什麼?妳看到她了?她在哪裡?」他急促地追問。
「在仁愛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,夏秘書跟一個男人坐在窗邊,不知道聊什麼聊得很起勁。」
「妳說她跟男人在一起?」袁星朗臉色變得很難看。
「是。那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,我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,怎麼這麼晚了夏秘書還不回家?」她頓了頓,等待他的反應,
「我知道了。」他冷冷開口。
嗄?就這樣?得不到他憤怒的反應,女職員似乎很失望,吶吶地掛電話。
她不知道,她一掛電話,袁星朗立刻抓起桌上的筆筒,用力往牆上一砸。
夜雪不但對他說謊,還三更半夜跟某個男人混在一起!
他狠狠磨牙,氣得眼睛泛紅,全身發抖。
那男人是誰?「是Head Hunter嗎?」還是追求者?
不論是誰他都無法忍受!她對他說謊,而他有股衝動想掐死她!
一念及此,他忿忿然地橫臂一揮,掃落桌上一迭公文。
狂怒之際,居然還有人不識好歹地敲他的門。
他踢了桌腳一記,咆哮。「進來!」
一道秀麗倩影飄進辦公室,粉藍色套裝,白色瑪麗珍鞋,澄亮的眸瞥見室內一團混亂,眉尖訝異揚起。
「夏、夜、雪!」袁星朗幾乎足帶著恨意喊出牠的名字,眼眸射出可怕的銳利光芒。
她嚇了好大一跳。「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這應該是我問妳的話吧!」他怒視她。「說!這兩天妳跑到哪裡去了?」
「我?」她眼神閃爍。「我不是請過假了嗎?因為家裡有點事,我必須回去一趟。」
「什麼事?」
「什麼事?呃,是一點私事啦。」她迴避不說。
「私事就不能告訴我嗎?」他冷笑。「什麼時候變得對我這麼見外了?」
「怎麼了?你是因為這樣在生氣嗎?」她無奈似的歎氣。「我可以解釋--」
「解釋?我看是說謊吧!」他激動地提高聲調。「妳到底還想對我編多少謊?我打過電話去妳老家了,妳媽說妳根本沒回家!」
「嗄?你打電話去過了?」她愣了愕,苦笑,「對不起,我這個請假的理由的確是編的,其實我--」
「其實是因為有人挖角,所以妳請假過去面談對吧?」他打斷她。
她愕然。「你說什麼?」
「妳別想瞞我了!我知道有Head Hunter找妳。」他冷哼,不屑地撇撇嘴。「我只是沒想到,妳居然真的想背叛我。」
背叛?夜雪倒吸口氣,明眸瞠大。「你懷疑我想跳槽?」
「難道不是嗎?」他憤慨地喊。
她瞪著他,眼眸逐漸抹上哀傷。「你以為我會動搖?」
「如果沒動搖的話,妳這兩天是在幹什麼?」他嚴厲地指控。「妳敢說妳沒跟Head Hunter見面嗎?昨天晚上呢?妳是不是跟一個男人在外頭談到三更半夜?」
「我是跟他談到很晚,可是那是為了--」
她果然跟男人在一起!
「為了什麼?妳還想怎麼樣圓謊?」護火在袁星朗胸臆悶燒,火燙火燙的,在他胸口燒出一個個大洞。「妳有勇氣背叛我,為什麼沒勇氣承認?」
「我沒背叛你!」她驚聲抗議。
「妳對我說謊!」他怒吼,殺人似的眼神震撼她。
她喉嚨一酸,眼眸猛然刺痛。為什麼他不肯好好聽她解釋?為什麼他要先入為主地定她的罪?
「我是說了謊,又怎樣?」她豁出去了。「難道你沒對我說過謊嗎?」
「妳說什麼?」他瞇起眼。
「收購的事!」她生氣地瞪視他。「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決定要收購那間日本公司?」
「妳知道了?」星眸掠過一絲狼狽。
「是!我知道了。如果不是某個『外人』告訴我,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。」
「我不是故意瞞著妳,只是……」他握拳搥桌面一記。「讓妳知道了又怎樣?妳只會為對方感到難過而已。」
「所以你就決定不讓我知道,連開會都不讓我參加?」她質問。「你究竟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?是不是要等全世界都知道了,才讓我恍然大悟?」
「妳!」袁星朗抓狂地瞪她。不錯,這件事他瞞著她的確是他不好,但她有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嗎?也不想想他是為什麼要瞞住她!「妳只不過是個秘書,知道這麼多有什麼用?!」
她全身凍住,臉色一下子慘白。「你說什麼?」
「妳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讓人喘不過氣?我不是聖人,只是個凡人!我沒辦法每一件事都滿足妳的高標準!如果可能,我也希望跟對方好好地談併購,是他們自己不識相,是他們逼我的!讓妳知道這件事又怎樣?妳只會在一邊碎碎念,妳知不知道妳這樣真的讓人很煩?」
「我讓你……很煩?」她木然地看著他,眼眶慢慢的,泛起濛濛白霧。
原來這就是他對她的看法,一個令他煩躁、備感壓力的女秘書。
瞥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,袁星朗猛然醒悟自己方才話說得太重了,他懊惱地想補救。
「哎,我不是這意思,妳聽我說--」
「不必說了。」她幽幽地打斷他。「我辭職。」
「妳說什麼?」這下換他腦海一片空白了。
「既然我那麼讓你厭煩,那我離開好了,免得你喘不過氣。」
「妳--妳存心氣我是不是?」他臉色鐵青。
「我是為你好。」她自嘲地扯嘴角。
「為我好?哈!話別說得那麼好聽,想跳槽直接說就好了!」冷酷的言語像利刃,在她心上劃下一道道傷口。
「就算我想跳槽又怎樣?」她含淚望他,心痛得無法呼吸。「難道我活該一輩子跟在你身邊嗎?一輩子只能當你的秘書,協助你在商場上從容地呼風喚雨?即使是那樣,我也認了,沒關係,我能忍受,只要你過得好就好,可你……居然連信任我都做不到。」
這才是最讓她心碎的一點。
她預約的愛情失約,他愛上另一個女人,他漸漸把心思移到別人身上,這些她都能忍受、都願意忍,只要他開心,只要他幸福,她仍然願意留在他身邊。
可是他竟然不信任她,還懷疑她會背叛他。
她一直以為,就算當不成他的情人,仍可以做他最貼心的夥伴,但原來,連這也只是她自作多情……
「妳自己想背叛我,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!」他語氣很絕,瞪著她的眼,滿是怒意。
夠了!事已至此,難道她還看不破嗎?
夜雪全身涼透,一顆心更凍結成冰,她全身虛軟,已經找不出一絲力氣與他爭論。
「隨便你怎麼說。」她疲倦地低語。「我辭職就是了。」
語畢,她轉過身,不顧袁星朗驚天動地的咆哮,挺直著背脊走出去,直到遠離他的視線範圍,她才允許自己掉落軟弱的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