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晴子聽到走廊另一端傳來父親跟醫生的對談--
「醫生,請問他們的狀況如何?有沒有大礙?」森丘夫婦臉上寫滿焦急。
醫生回答:「還好,只有少數幾位因嚴重腹瀉而導致脫水,其他的病患都無大礙,待會兒就可以回去了。如果有需要的話,我會開藥給病患的。目前看起來,應該是食材不新鮮所引起的,晚餐是否有海鮮類?基本上,海鮮類最容易引發這種問題。當然,其他的食物,像是壽司或是味噌湯,也有可能是禍源。」
森丘老闆點頭。「是有很多海鮮,可是我們的海鮮很新鮮,而且也料理得非常乾淨啊!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會這樣?」
聽到老闆這麼說,一旁許多「月之海」的員工都快哭了。看到客人受苦,他們同樣感到慌張與內疚,可是,他們明明非常謹慎地處理每一樣食材了,海鮮類更是小心翼翼,為什麼還會這樣呢?他們真的百思不解。
森丘夫人在一旁拚命地鞠躬,掏出手絹拭淚。「對不起!一切都是我的錯,是我沒有善盡該盡的責任,讓各位客人受苦了。『月之海』一定會負起所有責任的。對不起,十二萬分的對不起!」
看到老闆娘掉淚,禮子和佐美這些資深員工也跟著哭了,紛紛抱住她。「老闆娘,您別這樣,這都是我們的錯……」
醫生也開口安慰道:「森丘夫人,請妳別再責怪自己了。衛生單位已經派人到『月之海』采檢體帶回化驗,這兩天應該就可以知道答案了。唉,說起來,我自己也是『月之海』的忠實主顧呢!我可以肯定你們的食材很新鮮,海鮮類更是精挑細選過。會發生這樣的事情,真的很無奈。」
「老闆娘,您別哭了。」帶領員工來旅行的永並太太不忍心地安慰她。「我也是『月之海』的老主顧,每一年總要來這裡泡泡溫泉,而且最喜歡妳親手做的料理呢!也之所以,我才會建議我老公,把今年的員工旅遊訂在伊香保溫泉。說到今晚的海鮮,其實啊,我娘家住在海邊,也是開海產料理店的,所以海鮮夠不夠新鮮,我不用吃,單是看顏色就知道了。我可以保證--今晚的海鮮沒問題,新鮮度一級棒!所以,會發生這樣的事,我也覺得很奇怪。」
「沒錯。」另一名中年太太也點頭附和。「我來自北海道,也是吃海鮮長大的,我可以肯定今晚的海鮮沒問題。森丘太太,您就別再自責了。」他們都很喜歡「月之海」,看到老闆娘自責到淚流滿面,紛紛出言安慰她。
「謝謝、謝謝你們的支持……」森丘夫婦更是感動到涕泗縱橫。唉,客人越是支持他們,他們心醫就越內疚。
醫生看看手錶。「時間不早了,病情較輕的客人可以先回旅館休息,其他需要留下來打點滴或做進一步檢查的客人,我會請護士協助的。」
籐江友香子一聽,立刻緊挨著荻威,蹙眉道:「學長,我真的很不舒服,我想留下來打點滴,你陪我嘛,人家不敢一個人留在醫院。」
她像只八爪魚般投懷送抱,荻威下意識想躲,友香子卻腳步一個踉蹌,差點跌倒。
「小心!」也站在一旁的晴子伸手想扶友香子,卻突然看到一個東西由友香子的長裙口袋中掉出來。那是一個很小的包包,只有一小包面紙般大小,包包上面繡著美麗的花紋……咦?晴子一呆,她好像曾在什麼地方看過這個小包包……
「妳的東西掉了,我幫妳撿。」晴子蹲下身來想幫她撿起包包。
「不、不用了!我自己撿就可以了。」友香子的臉色瞬間大變,搶先伸出手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地上的包包,再火速放入口袋中,眼底還閃過一絲狼狽。
晴子更不解,不明白友香子的反應為何會如此怪異?但同一時間,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何處看過那個包包了!
一個畫面閃過晴子腦中,她頓時瞠大眼。「妳、妳下午進去過乾貨室?對不對?」
聽到「乾貨室」這三個字,友香子的臉色更是僵硬,原本兇惡的眼神也變得閃爍。「妳在說什麼啊?什麼乾貨室?我聽不懂。」
「對,就是乾貨室!妳為什麼要去那裡?」下午那一幕清晰地在晴子腦中浮現。當時,她明明看到友香子慌慌張張地由乾貨室的方向走出來,還把一個包包塞入長裙的口袋中,那包包的花色,就跟方才掉在地上的那個包包一模一樣。
她們兩人的對話引起旁人的注意,美智拉著晴子。「妳們在說什麼啊?什麼乾貨室?友香子小姐曾經進入乾貨室嗎?」
「閉嘴!妳不要亂說!」晴子還沒回答,友香子就臉色鐵青地大吼大叫。「你們這是什麼爛旅館?煮出那些爛料理害客人拉肚子,不但不自我反省,反而還栽贓給我,說我進去幹貨室動了手腳--」
槽!發現自己在激動中說錯話了,友香子懊惱到恨不得咬掉舌頭,只能拚命地在心裡暗罵自己--笨蛋笨蛋!妳這個超級大笨蛋!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,妳幹麼心慌意亂地露出馬腳?鎮定,快鎮定下來!
對,她一定要鎮定,好好演好「受害者」的角色,不然她那幾口味噌湯不都白喝了?只要可以成功離間這女人跟荻威的感情,就算拉拉肚子也無妨,她豁出去了!
此言一出,眾人的表情更是驚愕。
美智先是深吸一口氣後,才開口道:「很抱歉,友香子小姐,害妳因腸胃不適而送醫,這絕對是『月之海』的過錯,我們真的感到很抱歉。可是,方纔我只是問--妳曾經進入乾貨室嗎?並沒有說妳動了什麼手腳啊?」
「怎麼回事啊?她進乾貨室做什麼?」一旁的禮子和佐美開始議論紛紛,廚師更是以憤恨的眼神瞪著友香子。對一個專業廚師而言,料理是他們的生命,倘若今天是他的過失,他絕對會一肩攬下,可是,他敢以性命來發誓,他真的很謹慎地處埋過每一樣食材了,每一個步驟他都非常的小心。
「你們幹麼這樣看我?」被眾人看得心慌,友香子臉色忽青忽白地吼著。「過分!真是太過分了!這還有天理嗎?明明是你們的食物有問題,才會害一大堆客人腹痛,發生上吐下瀉的情形,搞得命都快去掉半條了,現在為了逃避責任,你們居然亂造謠,說我進入過乾貨室?真是無中生有,太可惡了!學長,你要幫我主持公道啊!」
友香子撲入荻威懷中,哭得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淚。
「友香子小姐,對不起。」森丘夫婦一個箭步上前,對友香子深深一鞠躬。「很抱歉,發生這種問題,『月之海』會負起全部的責任,請妳原諒,對不起、對不起!」坦白說,他們當然也感覺得出事有蹊蹺,但在真相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,身為旅館的主人,他們絕對不可以委屈任何一位客人,要以客為尊。
「爸、媽……」晴子和美智都快哭了,看到父母親捨棄自尊,拚命地對友香子哈腰鞠躬,她們的心好痛,其他員工也是一樣,個個忿忿不平地瞪著友香子,
友香子哭到妝都花了,眼影糊成一團,卻依舊盛氣凌人地指著晴子很罵。「都是妳!森丘晴子,都是妳無端造謠,說我進入過乾貨室,這根本是無稽之談!妳嚴重損壞我的名譽,快跟我道歉!」她恨死森丘晴子這個女人了,巴不得把她踩在腳底下。
晴子臉色發白地看著友香子,倘若她沒有看到方纔那個包包,沒有看到下午那一幕的話,她會立刻向友香子道歉,可是那一幕畫面是那麼的清晰,她甚至有股衝動想把友香子口袋裡的包包抽出來看個仔細!
事關這麼多客人的性命安危,看到客人病懨懨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,晴子的心底燃燒著怒火,怎麼也無法把道歉的話說出口。
「晴子,快道歉!妳太無禮了!」開口的是鷹荻威,他臉色冷凝,嚴肅地強調。「快跟友香子道歉!」
什麼?晴子震驚地看著荻威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?難道他不相信她?
聽到荻威替她出頭,友香子笑得好得意,囂張地看著晴子。「對啊,妳快點道歉,我在等著呢!我警告妳,我可不是好欺負的,要是把我惹火了,我會迅速電召媒體來大肆報導,到時候,『月之海』保證關門大吉。」
太過分了!晴子的雙拳緊握。這個友香子一定有問題!她才提到乾貨室,她就歇斯底里地狂吼,分明是作賊心虛。為了替住宿的客人討回公道,她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!
「快道歉!」荻威沈喝,冷峻的眼眸毫無溫度。「妳身為旅館的主人,連這麼基本的禮貌都不僅嗎?還不快向客人鄭重地道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