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常如此密集的會議,他也會像其它人一樣,得靠咖啡或是提神飲料的幫助,才能繼續下去。
但今天不同,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半,這已經是他今天開的第三個會,他卻覺得精神飽滿,精力充沛。
就算本季毛利率沒能達到財報的預測,他也不覺得失望或者是沮喪。
趁會計部門的經理上台報告本年度資產負債比時,他得了個空,思考今天何以精神如此好的原因。
是他睡得夠嗎?不見得,他一樣是不到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。
還是今天多喝了幾杯咖啡?
想到了咖啡,他突然想起今天中午,透過冒著熱氣的咖啡看著熟睡中的藍采凝。
他不禁想,女人睡覺的時候都像她這般毫無防備,彷彿能在個舒服的地方小憩一會兒,就是人生至高無上的享受嗎?
「董事長,怎麼了嗎?」
嚴少奇反常的沒在會計部門報告後,提出些問題,又看到他盯著手上的文件若有所思的微笑,這些不尋常的舉動,看在眾人眼裡,不禁有些害怕是風雨前的寧靜,擔心自己就是那個被上司削到爆的倒霉鬼。
「沒事,會議繼續。」嚴少奇斂起心神,讓自己專注在會議上。「接下來報告的是固定成本的細目及流動成本的節約。」
見到嚴少奇恢復平常的模樣,大伙才鬆了口氣,連忙照老闆的要求繼續進行會議。
會議結束後,嚴少奇回到辦公室,發現那件他披在藍采凝身上的外套,已經整整齊齊的折好放在辦公桌的正中央,而她則不見蹤影。
看著幾個小時前還被她拿來當床用的沙發,早已不復見任何曾經被壓躺過的痕跡。
嚴少奇坐在她曾經躺著的位置,心裡想著她的模樣。
這是怎麼回事?這個女人出現在他生命裡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,怎麼他這滿腦子全是她的身影?
難不成……他喜歡上她了?!
想到這裡,嚴少奇搖搖頭。
他告訴自己,他會想著她,是因為她與別的女人不同,而這點讓他感到好奇。
人常常因為好奇或者其它的因素,而誤判了情勢。
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,絕對不會讓一時的情感,而擾亂了思緒。
不過,不可否認的,她的出現總能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,或許這就是今天他一點也不覺得累的緣故吧。
這時,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。
「董事長,您三十分鐘後,得與日本來的『大和商事』的社長一起用餐,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。」
「知道了,我馬上到。」
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鐘,指針指著六點半。
對大多數人來說,已經是工作結束,享受優閒時光的開始。
但對嚴少奇來說,離下班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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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應酬,嚴少奇要司機送他回公司,有幾份國外分公司的傳真,他得馬上處理,因為隔天下午,他得帶著這些資料,與研發部門的經理,一起飛往德國開會。
等到他將所有的資料匯整之後,已經過了半夜。
他將明天要帶的文件備妥後,拿著車鑰匙,提著公文包離開辦公室,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。
其實,嚴少奇心裡明白,他根本不必回家的。
在辦公室後頭,辟了間休息室,雖然空間不大,但裡頭的東西卻是一應俱全,除了換洗衣物,還有台幾乎派不上用場的四十二吋平面電視。
他可以省下交通時間,直接在休息室過夜,等明天一早,與研發小組開完行前會議後,便可以立即趕往機場。
但不知怎地,今晚他就是不想留在這空無一人的辦公大樓裡。
回去後,他可以舒服的洗個澡、喝杯紅酒,透過落地窗欣賞夜色,或許還可以找個人陪他聊天……
開著車奔馳在山區蜿蜒小徑上的嚴少奇,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些?
再說,大半夜的,誰和他聊天啊?
「和可柔的看護嗎?」
「直到這時候,他才發現還不曉得她的名字。
下回要記得問問她叫什麼名字。他在心裡提醒自己。
半個小時後,嚴少奇進了家門,經過起居室時,他有些期待裡頭能傳出點聲音。
就像昨夜一樣。
只是,他失望了。
起居室就像這夜晚一樣,漆黑、安靜、無聲。
「我在想些什麼?」他斥責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。
就在這時,他身後傳來一聲問候——
「嗨,嚴先生,你回來啦。」
嚴少奇轉過身,看到藍采凝就站在長廊的另一端,怯生生的舉手朝他打招呼。
她的意外出現,讓他原先失落的情緒一掃而空。
不過向來訓練有素的嚴少奇,不讓任何情感流露在臉上,就見他鎮定的說:「這麼晚了,怎麼還沒睡?」
藍采凝有些不好意思的說:「呃,今天下午睡太多了,結果晚上就睡不著了。」
事實上,真正讓她清醒至今的原因是,她想問他怎麼她睡著後,他的衣服會跑到她身上來?
嚴少奇看到她手上拿著昨晚她用來攻擊他的盒子,好奇的問:「妳打算繼續看影集?」
他記得這影集,好像是叫CSI什麼的。
她點點頭,「對啊。」
「大半夜一個人看這個不怕嗎?」
昨晚他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,發現這影集似乎在說些刑事案件,三不五時就可以看到躺在解剖台上的死屍。
「不怕啊,反正這是美國影集,就算有什麼靈異事件,也不會跑到台灣來嚇我嘛!」
「我記得妳昨天說鬼不可怕,人才可怕,不是嗎?怎麼還會擔心靈異事件呢?」
「怕鬼是人的天性!」藍采凝說得理直氣壯。「不過,這年頭只聽過人害人,倒還沒聽過鬼害人的,所以當然是人比較可怕啊!」
她的論調讓他不禁失笑。
什麼怕鬼是人的天性……這話虧她說得出來。
「對了,嚴先生……」
不知怎地,他覺得她這聲「嚴先生」聽起來有些刺耳。「這裡沒別人,叫我少奇就好。」
她從善如流,立即改口。
「呃,少、少奇……」直呼他的名字,讓她臉紅心跳,再加上她要問的事,更讓她吞吞吐吐好一會兒後才說:「今天下午我在你辦公室不小心睡著,不知道有沒有……有沒有……」
「有沒有什麼?」
「就是……我有沒有打呼?」
「打呼?」
「是啊,我醒來的時候,發現你的外套居然披在我身上,我想會不會是我睡覺時打呼,你嫌我太吵,又不好意思叫醒我,所以乾脆拿外套把我的頭罩住,好降低噪音……」
聽到這裡,嚴少奇再也忍俊不住,放聲大笑。
他的笑聲讓發問的藍采凝恨不得自己會隱身術,還是什麼瞬間移動的好本事,好讓自己立即消失在他眼前,省得讓他這般嘲笑。
她扁著嘴,嘀嘀咕咕的說:「有什麼好笑的?我只是問我有沒有打呼而已啊……」
她的抱怨,他聽到了,好不容易止住笑後,他正色道:「我怕妳著涼,所以才把外套蓋在妳身上。」
聽到這答案,她將手放在胸前,吐了口氣,安心的說:「我就覺得我應該不會打呼才對嘛。」
「妳是沒打呼,不過妳睡覺時,口水倒流了不少。」
「啊!真的?」
「騙妳的。」
見自己被他戲弄,她氣得掉頭就走。
「對不起。」他的道歉讓她停下腳步。「是我不好,妳別生氣了。」
聽到他的話,她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來,但又不想讓自己過子愉悅的心情被他知道,她連忙收斂心神,回頭看著他,「我才沒有生氣。」
「沒生氣?那幹嘛掉頭就走?」
「哦,我……我要去看CSI了。」她將手中的CD盒舉起來晃動兩下。「你快去洗澡睡覺吧,早點睡對身體比較好。」
她關心的話語,讓嚴少奇心頭一暖,開口想喚她的名字,這才想到他還不曉得她的名字。
「認識妳一天一夜,到現在還不曉得妳叫什麼名字。」
「我叫藍采凝,藍天白雲的藍,神采飛揚的采,凝結的凝。」
嚴少奇將她的名字默念一遍,這下她再也不只是可柔的看護,而是個擁有美麗名字和甜美笑容的可愛女人。
「對了,你明天午餐想吃什麼?現在跟我說,等明天蘇家廚子來了以後,我可以跟他點菜哦。」
「不了,明天我要到歐洲出差,不必叫可柔特地煮了。」
「出差?」那不就要好一段時間看不到他了?藍采凝的心情有一絲失落。「要去多久?」
「兩個禮拜。」
「啊,這麼久?」
她的語氣似乎很不捨,嚴少奇聽在耳裡十分受用。
「那……你不就又要很早起床了?」
「和平常差不多,下午的飛機,不過早上我得到公司開會。」
「你的身體受得了嗎?」
「還好,我習慣了。」
「這種事最好還是別習慣。」她忍不住再次催促道:「你快點去洗澡睡覺吧。」
「妳好像每回見到我,都在催我上床睡覺?」他好笑的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