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不急,難道濬浩也不急嗎?」凌媽睨了她一眼。「就算濬浩不急好了,他的父母也會為他擔心,你這樣不是讓他難做人嗎?」想當初她也為昊煒操了好一陣子心,心同此理,她能體會蘇菲亞的心情。
「媽,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嘛!」炘燁煩躁地扒扒髮絲,擺明了不想再談下去。「如果你們再逼我,那我不如休學回台灣算了!」既然跑到哪裡都逃不掉被逼婚的下場,那她又何必一個人留在外地?橫豎一樣被炮轟.她還不如賴在家裡當大小姐算了!
童禹恩看了看她,向凌昊煒使了個眼色,把孩子遞到他手上,然後起身拉著所燁的手向凌爸凌媽說:「爸,媽,我看你們就別再逼炘燁了,我跟她好久沒見面,想跟她聊些私房話,你們就把她借給我吧!」
凌爸凌媽對看了眼,對於這個女兒他們是沒轍了,或許媳婦可以想辦法說服她也說不定,畢竟兩人交情匪淺;凌爸無奈地揮了揮手,算是同意了禹恩的提議。
凌炘燁鬆了口氣,等不及禹恩交代一聲,拉著她以火燒屁股的速度往門外沖,恍若在房裡多待一分鐘她就會發瘋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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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炘燁.我看你在曼哈頓過得挺好的呢!」童禹恩拉著她到飯店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,雖然氣溫頗低,但在飯店大樓的包圍之下,倒也不至於太冷。
「還不就是這樣過。」她微曬,雖然自由自在,但離家人好友太遠,心中還是有那麼份不踏實。「白曦跟水水都好吧?」好久沒見她們了,連她們的婚禮都沒參加,實在有點過意不去。
「人家現在可幸福的咧!」童禹恩咧開嘴笑。「曦的兒子安安都滿二足歲了,每天跟條牛一樣衝過來、闖過去,實在皮得要命,除了他老爸,沒人搞得定他。
「至於水水嘛,你知道她一向怕痛,婚後一直沒敢懷孕,後來被她老公設計,還不是懷孕了,現在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晃來晃去,嚇得她老公一天到晚跟前跟後,就怕她的迷糊會傷到自己跟孩子。」童禹恩滔滔不絕地細數好友的近況,只要提起她們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。
「還記得以前我們每天打打鬧鬧地好不快活,真想不到才一轉眼,大夥兒都嫁做人婦了。」凌炘燁的眼神變得縹緲,似乎想起以前的時光,思緒遠揚。
「就剩下你了,炘燁。」童禹恩將手搭在她擺放在桌上的手背上。「其實你大哥沒惡意的,他也是希望你能快點找個依靠,再怎麼說你都是他的妹妹,就算他再怎麼愛記仇,都不可能放下你一個人不管,你可別弄擰了他的好意。」
「只要他別再追著我,老叫我去相親,那我就阿彌陀佛了。」她笑。
「雖然你大哥這四年來老是幫你找對象,但那也是爸媽共同的期望嘛!你若真怕大夥兒追著你,不如就答應跟尹濬浩的婚事,也好了了大家的心願。」捉蛇要捉七寸,童禹恩正好掐住問題的重點。
「……」凌炘燁抽回放在桌上的手,緘默不語。
「說實話吧,炘燁。」童禹恩盯著她秀美的容顏,不肯放棄她每一絲想法。「尹濬浩是你拿來搪塞我們逼你相親的借口,對不對?」
她微微一震,依舊不語。
「我想你做這個佈局一定沒有讓他知道你的想法,因為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。」童禹恩頓了頓。「我猜他的脾氣一定很好,大概不曾跟你說過什麼重點,像你的脾氣這麼坦直,如果不是真有副好脾氣的男人,要受得了你還真是不容易。」
「瞧你把我說得像虎姑婆一樣。」她抬頭看她,微撇嘴角。
「難道不是這樣嗎?」童禹恩總算等到她開口了。
「……他真的對我很好。」這也是她一直深感內疚的地方。
「這不就結了。」誰不想嫁個好老公?怎麼她找到了個好男人,卻不知道好好珍惜?「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歡你,他會對你那麼好嗎?炘燁,用你聰明的腦袋想一想,這種機會真的不多,我都不曉得你還要考慮些什麼。」
「可是——」可是跟她編寫的劇本不一樣嘛!
「還有可是?」童禹恩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睛,聲音也不覺拔高許多。「假設你當初真的只是為了給家裡一個假象,你大可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是那麼好的男人來演這場戲,甚至可以跟對方挑明了說,這樣彼此都不會受到傷害。
「但是你沒有,你找到的男人是尹濬浩,各方面的條件都讓人無法挑剔的男人,而他也是真心在對你好,既然如此,你何不就接受他對你的感情,對你、對他都是再好不過的結局?」童禹思苦口婆心地勸道,為了好友,也是為了小姑。
「我……我甚至沒辦法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,你要我如何做決定!?」一想到他受傷的表情,她的心就擰得發疼,更無法再去細想後續的發展。
「早知如此何必當初?你不該讓他對你投注這麼多的感情,更不該在事情走到這種地步的時候再來考慮如何收尾——」
「別再說了,你讓我好好想想!」炘燁煩悶地摀住耳朵.一顆頭疼得快炸掉了。
童禹恩歎了口氣,感覺天上飄下細細的雨絲「你是真的該好好地想想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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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雨下得是這麼突然、這麼急,在原本帶點陰霾的午後。
三三兩兩的行人因這場突兀的雨而紛紛走避,不是跑進騎樓,便是躲進離自身最近的店家,就為了不讓這陣疾雨給淋得滿身濕;頓時整條街上清冷許多,除了一個滿腹心酸的男人。
這個獨自在街上漫無目的遊蕩的男人不是別人,正是剛由帝都飯店轉出來的尹濬浩。他的手上垂掛著一束紅玫瑰,雨水不斷地沿著他的肩膀、手臂滑到指尖,再由他的手滑向玫瑰花束,由花心滴滴落下的水珠似在嘲諷他的癡心。
帶著一顆雀躍的心,興沖沖地跑到花店選購了盛開的玫瑰,本想到凌炘燁的公寓去接她出遊,沒想到明慧說她到帝都飯店與家人聚會,讓他撲了個空;轉念一想,多跟她家人接觸一也是培養感情的好時機,不如就到帝都飯店溜溜,看是要一起去玩還是接炘燁出來都好,所以便趨車前往帝都。
一進到飯店大廳,眼尖的他立刻發現炘燁與她大嫂正在中庭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,原想給她一個驚喜,偷偷由造景樹叢後面接近她們,未料聽到她們之間的對談,那一席話讓他沉浸在愛情海的心全然幻滅,也讓他對未來的期待成為泡影?
他一點都不想聽見的,真的!
如果早知事實是如此傷人,他寧願不曾到過帝都飯店、不曾玩心大起地想給她一個驚喜、更不曾聽見所謂的事實……
他只要好好地守著她、愛著她,即使讓她欺瞞一輩子他都甘願,只要不曾發覺事實的真相;他很容易滿足的,真的!只要能擁有她,相信她是愛他的,那麼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,只為了博取她燦爛的笑顏——
天吶!為什麼要這麼殘忍,讓他發現這不堪的賣晴,教他滿腹的情感該往何處宜洩!?事到如今,他又將如何挽回那顆早已偷偷放在她身上,再也收不回來的心?
斗大的雨水毫無間隙地打在他頭上、身上,他卻像個失去知覺的人恍若未覺,更分不清滿佈臉頰的是雨水還是淚;狼狽地甩掉手上的紅玫瑰,一如想甩去心頭她嬌媚的倩影,然而有形的東西易去,深植心中的人兒呢?
幽幽地歎了口氣,他踉蹌地漫步在下著大雨的曼哈頓街頭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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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否認的,童禹恩的話當真困擾了凌炘燁一整夜,經過整晚的輾轉反側,直到天際濛濛亮,她才擁著棉被沉沉睡去。
睡得正酣,門板上傳來不識趣的震動與如雷的敲門聲,她不耐地翻了個身,用棉被包裹住整顆頭,企圖逃避門外的催命敲門聲。
「炘燁!炘燁!醒醒啊,炘燁!」鄒明慧焦躁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,更穿過厚重的棉被直傳她耳膜,令她想裝做沒聽到都不可能。
「噢——」她痛苦地呻吟了聲,心不甘情不願地翻開罩住頭的棉被。「鄒明慧,你最好有個好理由!」她躺在床上,忍不住對著門板的方向大吼。
門外靜了兩秒,鄒明慧的聲音再度傳了進來。「炘燁,你開門,我有話要問你。」
「我好睏,可不可以晚點再談?」她的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,語氣虛軟地問道。
「不行!很重要,我要馬上跟你談!」鄒明慧表現出難得一見的堅持。
凌炘燁洩氣地賴在床上三十秒,最後才滿心不悅地起床開門,門一打開,鄒明慧二話不說地竄進她房裡,大刺刺地霸佔她的床沿。
「什麼事那麼急嘛?」她搔了搔頭髮上臉還沒睡醒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