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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頁     阿蠻

  若茴不理他任性的反譏之語,好言好語地解釋:「這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樂師李延年,借詩寄寓自家妹妹有超俗逸塵的花容月貌之姿,就因為在他唱作俱佳的表演下,聽得漢武帝心猿意馬,李夫人因此得寵。可惜李夫人早逝,如一日秋葵,後來的人就把她譽為秋葵女神。」

  金楞眄了一下若茴急欲得到認同的表情,撇嘴說道:「聽起來有一點牽強。」

  「怎麼會?很詩意的,不是嗎?」若茴拉住他的手臂,不依的搶走他手上的信,半強迫地要他點頭應是。「你不同意的話,我不還給你!」

  「別這樣,讓我安心看完這封信再說。」

  「我不要!」若茴說著往他胸前仆倒,凝望他雍容的輪廓,心有所動的傾下頭,紅唇自然地要朝他印下。

  出入風月場所多年的他,已習慣了女人這種突擊的把戲,當下本能地閃了一下,她的吻直直落到他頰上的青鬍髭上,他猛力地將她扳離自己,蹙眉嚴厲地回視若茴一眼,見她嬌嫩香腮泛起霞紅,為她從未有過的撒嬌舉動納悶不已。「你今天怎麼了?才懷孕三個月,就不知檢點了,別再耍這種孩子氣的把戲!把信還給我!」他厲聲斥道。

  若茴怔了一下,過了一秒,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的行為,慌忙中把信遞了出去。他不發一言地接下恬,不理會走回房間一隅的她,繼續閱信。

  就這樣,不到十分鐘的輕鬆時刻又消弭無蹤,若茴的心底有股冷流竄起,漸緩包圍著她。她早該知道,要以不變應萬變的,再說,以她的年紀而言,也已大得不適合扮演小女生的模樣,冀望博得別人的注意力及嬌寵。

  若茴忍下了遭拒的尷尬,好整以暇地問著:「你會抽空到我的溫室參觀吧?」

  「我一有空就去。」

  「要快啊!你平日早出晚歸,花季一過,就又得等到明年了。」

  「那也犯不著大驚小怪,只要溫度、濕度、土壤合宜,你要它天天開苞都不是件難事。」

  「可是違反自然、四時之道啊!」

  金楞忽地將信一摔,冷言冷語地說:「你別老是抬出『道』這個字好嗎?那個字就跟孫悟空的金箍圈一樣,教人頭疼。」

  「我不知道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?」若茴靜坐,慢吐心聲,「你好像很反對我種花似的,請你花一點時間就這麼難嗎?」

  「胡扯!難道我累了一天回家來,就只能聽你嘮叨今日又種了什麼阿花、阿草的嗎?」

  他說話的當兒,已走向更衣室,再回來時,身上已罩了一件襯衫,牛仔褲換成西裝褲。

  「而你再怎麼忙,卻有時間到薔薇花房去!」

  「那是我多年來的習慣,我沒必要為了討好任何人就改變它。」他面帶微笑,走到鏡台前,抓起表帶扣上。

  「我不是在要求你討好我,只不過是請你到我的花房瞄上一眼,給我意見罷了。」

  「剛才說了,我一有空就會去,那還不夠嗎?」好不容易他終於肯正視她時,臉上卻毫無表情地宣佈:「我明早飛橫濱,何時回來也說不準,我希望你能照我的話做,把孩子拿掉。我得赴一個朋友的約,趁著現在,先跟你說聲再見。」

  若茴的心中驚訝萬分,費盡心力才抑制住眼眶的淚。「太突然了,怎……麼都沒聽你提起過?」

 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將護照、記事本丟進公文包,再從衣櫥裡拎了件西裝外套往床上一擲,回答她,「我剛決定的,那邊有件緊急私事,非得出我親自出面解決,我不在的這段時間,你只要掛通電話給江漢,就一定聯絡得到我。」

  「什麼樣的緊急私事?為什麼我都得透過第三者才聯絡得到你?」

  「你這疑問句是出自關心,還是心存責難?」

  「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。」

  「既然如此的話,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。」他一臉和氣,絲毫不露慚色。

  若茴奮身與他面面相覷,鼓足勇氣說:「你是已婚的身份,也要做爸爸了,不比往昔單身時逍遙,你不能再像個小孩一樣,予取予求,要怎樣就怎樣!我希望你能收斂行為,尊重我。」

  「哼!又要學你娘教訓人?我開始相信遺傳因子了!相信我,我再尊重你不過了,從未有哪一個女人能讓我如此挖心掏肺地尊重過,你是絕無僅有的,」他嘴角斜揚,樂勁十足,「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。為了表示我對你的尊重誠意,我就老實告訴你,我這趟回橫濱,是兼程安慰我的日本情婦的。看!有哪一個做丈夫的人能像我這麼坦白,不過,這還得歸功於我有一位賢明講理說道的老婆。」

  若茴神色一黯,在心中重吐口氣,看著他滿面嘲諷的笑,久久才迸道:「你真的是很過分!結婚才三個月,你就等不及要偷腥,做那種有傷風化的事。難道你忘記自己曾跟我說過的誓言,要疼我、呵護我?」

  「我沒忘,但也沒有對你發誓過不疼別人、不呵護別人啊!」金楞大玩文字遊戲,規避重點,提起公文包及提袋旋身往門走去,冷酷道:「你要認清一個事實,男人對已擺平的關係是很容易生厭的,偶爾放家貓出去採采野花,才會知道憐惜家花的平淡。更何況我對一個身材臃腫的孕婦沒興趣,孩子和婚姻,二選一,你自己挑。」

  此話一出,若茴恍然大悟,原來兜了半天,這才是重點。「我不懂,我做錯了什麼?」

  她一臉詫然,過了一秒才捉到一點竅門,歇斯底里的嘶喊:「難道你剛才說關心我的話、扯一些基因問題,只是要騙我墮胎?虎毒不食子,你怎麼能這麼狠心?我肚子裡的寶寶是你的骨肉啊!」

  「你不是篤信愛情力量嗎?現在應證你所謂的愛,也是有條件的。」

  「你這是勒索的行為!」

  「是又如何!如果你不健忘的話,我說過這是樁各取所需的婚姻,當初我娶你是因為你不能生,如今出了這種差錯,不能怪我翻臉。我不要孩子,也不在乎你的死活,夠清楚了嗎?如果你堅持要孩子的話,也可以,你就坐等律師寄給你的離婚證書!」

  面對這樣一個善於為己脫罪、找借口出外走私的男人,若茴是空心一片。「那又何必娶我」的字眼已悄悄地在她內心深處擴散、堆積。她不禁揣忖,自己是否又踏錯了一步,再次錯看了他?

  七年前,不修邊幅的金楞行為雖放浪,尚且保有一顆熾熱的赤誠之心;如今涉世已久,在複雜的日本跨國商界翻滾多年的廣崎,舉手投足之間,儼然就是白居易筆下既典型又唯利是圖的商人;重己利輕別離,而且更難接近。

  她恐懼,七年前的惡夢,又會在她不經意時重演。

  第十章

  若茴一手托頰,另一手持著湯匙,勉強將飯送進口。

  冷風颼颼,從窗隙間灌人,敲得百葉窗嘎嘎作響,科辦公室門窗緊閉,窒悶的空氣在二十坪大的空間裡壓擠,讓她頻頻以手帕擦拭額間的汗珠。

  開學至今已近尾聲,期末考剛過,她將已閱畢的學生研究報告包捆好、鎖進櫥櫃後,打直腰桿站起身。

  她瞄了一眼手錶,自己和金不換及母親約定的時間還差五分鐘。她提袋一拎,加速腳步朝校門口走去,遠遠就看見金不換站在一輛車旁等著她。由於金不換下午沒課,自告奮勇地一口允諾要開車載她們母女上醫院。

  若茴一坐進車內,貝雨蓉就殷切地問:「今天口感如何?媽給你燉的補品還合味口吧?一個禮拜不見你,瞧你又瘦了一圈!親家母不在,你還是搬回家住幾天吧!」

  「媽!我很好,只是懷孕罷了,又不是生病,不需要搬回家!再說如果廣崎打電話回家找不到我的話,會著急的。」

  「家裡又不是沒人接聽電話,教管家林太太轉個話,有事掛電話到家裡來,不就成了!我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怕我什麼?如果行得正,幹嘛處處避著我?我看啊,他根本就是心虛!還有,他到底在日本搞什麼花招,蓋什麼摩天大樓?去日本五個月了,知道你懷孕的消息,竟還是無動於衷。想當年我懷你的時候,你爸正在美國唸書,連畢業證書都等不及領,就直奔回國來了。這樣吧!你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,我罵也要將他罵回來。」

  「媽!他忙嘛!商社又不是他一個人的,無法說走就走。」

  「事到如今,你還護著他說話!這是他給你的借口嗎?我就不信這一套!那麼大的公司,人才濟濟,沒他一日,也絕不會垮。小換,你等會兒就撥通電話給你爸,我要親自問他,到底是何貴事緊纏住他,竟忙得抽不出空回來探探你二媽。」

  眼見二媽在後視鏡裡跟自己擠眉弄眼,暗示他別多管閒事,儘管金不換很想照貝奶奶的話做,仍是機伶地安撫貝奶奶,「奶奶,爸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,聽說爸公司投資了兩億美金研發出來的最新防震建材,好像差點被商業間諜盜取,爸為了調查這檔事,晨昏顛倒,忙得有日沒夜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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