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茴輕點下頷,讓他將自己靜靜地緊擁入他寬闊的懷裡。
冀求幸福難,冀望真愛更難!如果這次又失敗的話,她不知道代價會是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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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?」高雅美麗的貝雨蓉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,不可置信地將眉一挑,瞪著女兒,驚駭莫名地說:「你要嫁給那個登徒子?!你是說報上的小笨瓜就是我女兒小茴茴!你別嚇媽媽,我沒那麼倒霉有個這麼損陰敗德的女婿!你知道他都出入怎樣的聲色犬馬場所嗎?連赴正式宴會時,手裡牽的都是鷺鷥燕燕之流的女人,有時年紀都還跟我相當哩!你是怎麼認識他的?別說是家裡,你爸的公司跟彭氏營造雖有往來,可也從沒請他來過家裡。一定是他勾引你……」
若茴嗑著開心果,望了一眼父親,他機伶地截斷了貝雨蓉的話,勸著:「太太,先歇口氣,讓我們聽聽若茴的意思。」
若茴很平靜的說:「我的意思是我要嫁他,不嫁關博士!就是這樣!」
林邦或瞥了抖著唇的太太一眼,急忙從中斡旋,「小茴,介不介意跟爸爸私下談談?」
說著走向自己的書房門口。
她眄了母親銳利的目光一眼,微點了頭,站起來跟在父親身後。
林邦或扶著女兒的肩膀,直截了當的問:「你很早就認識他了,對不對?」
若茴一臉訝異,「嗯!爸……怎麼知道?」
「爸不是傻子,當年你回國時變了那麼多,我會不關心嗎?你是真的愛他嗎?」
若茴點了頭。
「那他呢?」林邦或仔細地打量女兒的臉,「我跟他的子公司雖有商業往來,倒從沒跟他有過正式接觸。你確定他就是你要嫁的人?」
「如果他不愛我,不會想要娶我。」若茴發自內心的說出這番話。「我瞭解他,他的內心與外表不一樣,更重要的是,我們彼此瞭解對方,也受過苦,會珍惜彼此的。」
林邦或看著這從小都不訴苦的女兒,心知她所受的苦絕對沒有嘴上說的那麼輕鬆,有時他真希望女兒不是這麼的堅強,能把話發洩出來,但他只說:「既然有你這句話,爸爸相信你,你母親那邊,比較麻煩些,不過我們得竭盡所能的勸勸她,恐怕還得加上你外婆、外公的幫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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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不答應!我辛苦呵護大的寶貝,怎能去屈就一個老色狼?他有再多的家產,我貝雨蓉都不希罕!」
「女兒,何必呢!小茴喜歡,就順她的意去做吧!」貝奶奶給了若茴一個眼色後,繼續勸著:「男人在商場上,哪一個不是得逢場作戲、喝喝花酒呢?」
「我先生可沒有這麼做!」貝雨蓉反駁道,瞪了一眼雙拳高舉、得意揚揚的林邦或。
「但你爸倒時常得委曲求全呢!」貝奶奶不死心的繼續勸說著。
「咦!可別又扯上我,十多年來我安分得很。老太婆,別落井下石啊!」貝爺爺倒掉了煙斗的灰,斜睨了女兒一眼,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。「我說乖女兒啊!當初你要嫁給這個窮溫生時……」
「爸,請注意您的措詞,什麼溫生?是文質彬彬的書生!」貝雨蓉不滿地糾正父親的用詞。
「喔!當初才二十歲的你,堅持要下嫁這個窮兮兮的林書生時,我可也沒阻攔你啊!
為什麼?因為我信任你的眼光。如今你女兒也這麼做,請求你同意她的決定、給她支持時,我不認為你可以告訴若茴她該怎麼做。」貝爺爺語重心長地暗示女兒。「何不給他一些考驗,試試看他的心意呢?你若一口回拒,等於是不教而誅,不留人餘地、逼人去跳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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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開玩笑!要我戒色、戒酒、吃齋三個月?還不能碰你?連摸個腰、牽個手都不行?」
金楞霍然起身,抓著話筒吼,抬起一手蒙住了眼。早知如此,當初能堅持親自上門去提親的話,如今也不會成了俎上肉!他懊惱地咒了幾句。「你們家要求的聘禮也太古怪了吧!要我不近女色三個月是件易事,要我吃齋不沾酒很難呢!你知道有多少生意是在酒桌上談成的嗎?好在前三項我都可以勉強為之,但最後一個不平等條款就真的很過分了!
我不管,你和我明天就私奔,管你娘說什麼!簡直是慈禧投胎轉世,不可理喻!」
「你要就接受,不要就拉倒!」若茴並不想勸他,也不想跟他解釋,這還是請了貝家二老才說動母親,扭轉他的劣勢。如果他認為這些條件不可理喻的話,大不了,可以將求婚的話收回,讓她獨自面對母親的奚落。
「那就拉倒!」金楞火一冒,衝口而出。
「好!有緣再見!」若茴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,但是仍慢他一步。她紅了眼,吃下了酸酸的飯。畢竟他還是有等級概念的,為了於嬙,他可以放棄一切;但輪到她時,卻連嘗試一下都不肯。你太高估自己了,林若茴。
正當要起身整理桌面時,內線閃了兩下,她不疾不緩地接了起來,對方沉默好久才說:「當真三個月後才能碰你?勾個小指都不行?有沒有旁門左道可走?這年頭你媽不會搞個守宮砂之類的玩意吧?如果你捱不過慾望,強向我勒索,害我破功的話怎麼辦?
我該義正辭嚴的拒絕你的以身相許嗎?還有,你媽不會知道那麼多細節吧?」
若茴在心裡吃吃暗笑,但仍不在乎的說:「我想金先生您考慮得太多、太遠了。」
「你真的見死不救?」他可憐兮兮的說。
「誰說的?以你這些年來的惡名,我覺得三個月還便宜了你!再考慮下去,可能會增加為六個月哦!」
「你別欺我沒談過生意!三個月!一言為定!但我要先正式定婚、公佈消息,教你無處可逃;這個學期後,請你辭了晚上的工作,我可不希望每天只對你說早安、晚安,然後燈一關就呼呼大睡!還有,請你媽行行好,別再逼你去相親,再多幾個像那個姓關的話,我命休矣;對了,你每個週末都得陪我爬山涉水,地點出你挑無妨!還有……」
「還有什麼?你說一言為定,我看不只一言了。」若茴打斷他的話,被他任性的舉止惹得發笑。
「你可千萬則引誘我犯罪。」事實上,他求之不得。
「很好,金先生,這以退為進的招數,我會力行實踐的。喔!對了,我媽還吩咐你,別忘了,在報上刊出你所答應的條件,還得簽名蓋章,另外找個人背書,如果你找得到的話。」
他大大哀號了一聲,「跟你那個狡滑的娘說,我謹遵懿旨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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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雨季已過,清新的空氣裡散逸著涼爽的朝氣,一陣陣飄進金楞在陽明山上的大宅院裡。對金楞而言,這個光明粲然的星期天是煉獄解脫的象徵。
一身筆挺的黑禮服,樣式簡單的白領巾,將他黝黑高挑的身段襯托得出類拔萃。歲月對金楞的外表尤其厚愛,當他是年輕毛頭小子時,上蒼給他成熟的魅力,如今歲數長了一倍,魅力依舊,卻還是沒剝奪他赤子般的外觀;相對的,命運對他這樣一個男人而言,又是何其殘酷,給他走馬燈似的人生,希冀能停歇喘息一秒,但輪轉本不是他能控制的,這就是生命的無奈。
他在寬敞的房間內毛躁地走動著,看著江漢及左明忠奔走進出的跟他報告情況,等著兒子金不換來通知他這個新郎倌父親動身的時機。
想到乖兒子,又令他感歎不已。通常父親再婚,兒子皆是扮花童的份,可惜小換年紀過長,花童當不成,伴郎倒可勉強為之。記得爺爺領著母親去林家提親,丈母娘忽聞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,當場花容失色、要撕破臉時,金不換一聲誠懇的「貝奶奶」,救了他的命。不過丈母娘依舊看不順他這個花女婿,對女婿的兒子倒欣賞極了。
所以,只要得赴林家談論婚事時,金楞一定是拉著兒子當擋箭牌。
回想起這三個月苦行僧般的日子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。第一個月,他必須靠江漢與左明忠這兩位護法才能出席各大小宴會,還得假裝自己患有嚴重感冒以避開女人的觸摸;最難的事是得跟在若茴的身後,目瞪口呆地盯著她姣好的背影、側影、正影,各種附加症狀頓時發作,有時心如麻、腳無力;有時手發癢、頭昏目眩;有時全身痙攣、口乾舌燥。總之,他只能眼睛干吃冰淇淋,拚命壓抑自己的衝動。
最倒霉的是,每逢週末出遊時,他總希望能去福隆、墾丁,想藉自己的魅力來引誘她自動奉送上門,甘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褲下;無奈,她專找一些名寺古剎,探古訪幽。
第一周,三峽清水祖師廟。
第二周,鹿港龍山寺、意樓、九曲巷。
第三周,高雄佛光山。
第四、五、六、七周,因為他得赴日一個月,僥倖逃過三跪九叩朝山的命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