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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頁     方蝶心

  「胡說!董事長只是暫時休養,等待傷勢恢復穩定,他隨時都會重掌大權。」

  「總之,我只是代表我的老闆把意思帶到,現在撇開公事,我們以朋友的身份來談我們的私事。」

  「我不懂我們還有什麼可談的?」不是已經分手了嗎?項蓓心覺得可笑。

  「蓓心,如果妳現在願意辭掉楊氏科技的工作,我還是會很樂意接受妳回到我身邊,我們的婚禮一樣可以舉行,而且我還會幫妳在龍德安排一份工作。」

  她久久不吭聲,端詳起面前的男人好半晌,「志弘,為什麼你會突然想要到龍德上班?」她比較好奇他的動機。

  「因為這是一個好機會,而且,我的選擇也可以讓妳認清事實,夢想歸夢想,實際還是要緊的。」

  「讓我認清事實?所以你今天的出現是針對我,還是針對楊氏科技?」

  「我針對楊惟。」他不滿的說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我要讓他知道時勢比人強。蓓心,如果妳繼續留在楊惟身邊工作,下場只會萬劫不復,妳是聰明人,應該知道什麼是妳最好的選擇。」

  「我當然知道。」

  「那我等妳好消息。」離去前,王志弘總算綻放一絲笑容。

  她喚住他離去的腳步,「志弘,不會有你以為的好消息,因為,我還是會留在楊氏科技。」

  他愀然變色,「儘管將來與我為敵?」

  「這就是商場。」她把話說得很明白。

  他恨恨的看了她一眼,「妳會後悔的,我等著那天。」

  王志弘離開後,項蓓心感覺內心漫起了深沉的失落,不論是對玉志弘的冥頑霸道,還是楊惟的逆境重重,甚或是自己的迷惘與心疼,這些情緒幾乎要吞噬了她勇往直前的動力。

  前往醫院的路程上,項蓓心閉上眼睛,沉澱心中那最深沉的情緒。

  不撐下去是不行的,事到如今,早沒了回頭的路。

  推開病房門的前一秒,她讓自己擠出一抹精神的笑容。

  「Boss,我下班嘍!你今天怎麼樣?」她雀躍的來到他身旁。

  身上醫藥管線纏繞,楊惟靜默的望著她,就這麼凝望著,臉上的傷口已經退腫結痂,然而他的思緒卻彷彿沒有抓回似的縹緲。

  「怎麼了?為什麼不說話?」她坐在床沿,擔心的伸手覆上他清瘦的臉龐。

  他依然沒有說話,唯獨伸出手指,緊緊的抓緊她。

  「不要擔心,一切都會好轉的,今天公司一切順利,所有的事情都在進度中,你也在慢慢恢復了,相信我,一切都會好轉的。」

  他只是握緊手中的她,不願放手……

  深夜,項蓓心疲憊得伏在床邊沉沉睡去,楊惟才鬆開手指撫過她散在臉龐的發。

  「為了妳,為了楊東,不管多心狠手辣,我都會去做,一定都會……」

  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  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什麼!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會從醫院消失?他行動不便能去哪裡?」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,項蓓心整顆心處在一種極度慌張的恐懼中。

  顫不得待會就要召開內部高層會議,「我馬上過去。」她轉身交代,「待會的會議取消,擇日舉行。」

  沒敢耽擱一秒鐘,項蓓心獨自匆忙的趕往醫院,心裡不斷的禱告祈求,「你一定要安全,一定要安安全全的,絕不能再發生意外……」

  她的雙手不住的發抖,心一急,隱忍多日的壓力逼出了無助的眼淚,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傷心不止。

  而消失兩個小時的楊惟出現在楊東的喪禮上,他低調靜默的在一定的距離外看著,扯掉點滴貼有膠帶的雙手緊緊交握,目光牢牢的定著前方,這是一場冷清的喪禮,楊東就這麼孤單的走了。

  「阿東,我不會讓你死不瞑目的,一定要揪出幕後操控的人來告慰你,至於楊伯,我會好好照顧他的。」

  喪禮終末,楊惟奮力推著輪椅緩緩轉過身去,低調得彷彿從未來過。

  「這個時候你不該跑出來的,至少在嫌犯尚未逮捕前。」湯鎮權阻擋在他的輪椅前。

  「我來送楊東,沒想到還是讓你找到了。」他苦笑。

  湯鎮權可以體會他的難過,接過手,推著他與留在車上等候的馬特碰面,兩人合力將他送上車子。

  「麻煩你們送我回公寓吧!我不想回醫院。」

  湯鎮權沒有拒絕,直接把車子駛向公寓。

  一路上,楊惟主動和他們討論起案情,理智得恍若只是在閒話家常。

  「你有聯想起任何人嗎?」

  「沒有,當時外頭下著雨,我在行進中的車子裡看一份關於凱爾各股東的持股比率文件,一輛車子突然失控撞上來,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,隨即響起幾聲槍響,我聽到阿東痛苦的求救聲音,可我當下頭痛得昏了過去,誰也沒看見。」他這幾天總是反覆的回憶著出事的那一天,每想一次,心就痛一次。

  「現場找到的子彈很特別,是KTW金屬孔子彈。」馬特說。

  「KTW金屬孔子彈?」楊惟不懂。

  「那些子彈是鐵氟龍做的,周圍有一圈防水用的紅色亮漆,這種鋼孔子彈在維吉尼亞州是違禁品,殺傷力極大,即便是雨天也不影響它的威力。」

  「最近公司內部忙著重新掛牌上市,也在進行重回凱爾董事會的部署,除了這些事情容易引起旁人不滿外,我想不出有什麼會與人結怨。」

  「裁員呢?」

  「我不知道。」一般離職員工如果只是因為裁員而挾怨報復,為什麼需要這麼大火力的武器?楊惟認為是有心人士想阻撓他重回董事會比較有可能。

  「馬特,現在那些KTW的子彈就是我們的線索,或許依據子彈來追查,可以掌握到可疑份子。」

  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
  第十章

  知道楊惟已經安然回到家中,項蓓心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暫時放下,沒有絲毫的喘息,她旋即又馬下停蹄的從醫院趕回住處。

  她十萬火急的進到房子裡,只見楊惟沉潛的坐在客廳正中央,眼睛眨也下眨的望著她,腿上還擱著她的珠寶盒--那只藏有銅鑰匙的珠寶盒。

  「你……」他怎麼會發現這個珠寶盒的?

  未等她問出口,他就捻起鑰匙,陰惻的挑起嘴角,「原來就是妳,黃花梨櫃的主人。」

  她跨了幾步上前,「你怎麼會知道?你擅自進了我的房間?」伸手就要搶過鑰匙。

  他突然一個收手,把鑰匙攢在手心裡,擺明不願意還給她。

  「還給我,這是我的鑰匙。」

  「我該想到的。」他自嘲的說:「妳沒想要拿回黃花梨櫃嗎?」

  「當然想,我當然想--」她激動的說。

  楊惟操控輪椅轉了一個方向,逕自往陽台靠去,然後看著鑰匙,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……

  「Jessica--那時候我十歲了,妳呢?」他問著她。

  「我、我六歲。」她讓他莫名的態度搞得方寸大亂,注意力都被在他手裡的鑰匙吸引住。

  「嗯,六歲,差不多。」他沉吟須臾,「我記得那是經商失敗的富豪人家,家裡有好多好多的珍奇物品,在債權銀行的陪同下,爺爺帶著我到那個漂亮的房子拿走我們在拍賣會上買到的拍賣物。那時,妳蹲在門口哭,哭著不要讓人把黃花梨櫃搬走。對了,當時妳怎麼說的?」他瞟了她一眼。

  如果不是爸爸一念之仁讓對手有機可趁,反落得經商失敗,她會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千金,媽媽的遺物也不會被拍賣,爸爸後來也不至於出賣勞力弄壞了身體,只為了全力栽培她。

  「那是媽媽的遺物,是媽媽要送給我的嫁妝,誰也不許拿走。」項蓓心聲音低低弱弱的,彷彿回到那一天委屈的自己。

  時間彷彿拉回了當年,「嗯,我想起來了,妳哭得很傷心,懇求我把黃花梨櫃還給妳。」

  「可是,你說那已經是被你們買走的東西,是屬於你們家的。」她的眼眶噙淚。

  「所以妳撲著我死命的打,哭說櫃子裡頭有媽媽給的禮物,說我搶走了妳的嫁妝,毫不手軟的發狂地打,直到大人們把我們拉開,我已經滿臉傷痕纍纍。」他自嘲的笑了笑。

  「當時,我以為我會被你狠狠的揍一頓,可一臉傷的你反而給了我這把銅鑰匙,要我長大後拿著銅鑰匙跟你要回黃花梨櫃,我沒忘記,還告訴自己一定要拿回黃花梨櫃,要是少了黃花梨櫃這件嫁妝,我絕不披上婚紗。」她跨近楊惟兩步,「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?」

  楊惟遲遲沒有回答,許久,他才轉過輪椅,臉上的表情是算計的,「Jessica--我想,我改變主意了。」

  她的表情迷惘,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妳和王志弘已經分手,暫時是不需要這件嫁妝了。」

  她不安的說:「可那是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,所賦予的意義大過一切。」

  他該懂的,他素來是個仁厚的人,情感的意義他不是比誰都感受深刻嗎?怎麼會這樣問她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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