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答應的是琉璃坊代理謝家的紅色瓷器,但是沒答應要取消婚事。」陳子湛一副本來就如此的樣子。
「你——」她一氣之下,牙齒差點咬到舌頭,「你好過分!」
「我過分?」陳子湛渾身上下溢滿森冷的氣息。「我有你過分嗎?你讓我成了泉州城裡的笑柄,成了被人同情的對象。」
「怎麼可能?大家一定都在為你沒有落在我這個野蠻女手中而拍手稱快呢,說不定,上門給你提親以待安慰你這顆受傷心靈的人家,早就把你們家的門檻給踩破了。」哼,她謝木宛可不是被嚇大的。
「那又怎麼樣!我畢竟被你給逃婚了。」陳子湛陳述這個令人切齒的事實。
「這樣不更好,反正琉璃坊已經拿到想要的了。你不就是為了正紅色釉彩瓷器才要娶我的嗎?」
「如果我說不是呢?」他答道,聲音卻變得低啞了。
「你說什麼?」謝木宛不解的問。她是真的搞不懂他!
「我不是為了那個理由才想要娶你的。」陳子湛一字一字,清晰無比地說。
那是為了什麼?謝木宛傻傻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,一句話也說不出口。認識他十幾年了,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他如此陌生,他那如黑玉一般的眸子裡燃燒著她看不透的光芒,那樣的炙熱,讓四周的空氣都跟著浮動起來。
陳子湛緩緩地走上前,將發呆中的她輕輕地攬在懷裡。
他低下頭來輕聲說道:「我想娶你,是因為我喜歡你。」
一時間,浮動不已的空氣因為這句話沸騰起來。
謝木宛被他圈在懷裡,腦袋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攪成了一團漿糊。他喜歡她,他居然說他喜歡她!
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
她為什麼一點也不知道?!
「為什麼不說話?」陳子湛依舊緊緊地圈著她。她雖然和他一樣從小習武,可是那纖長的身體依然柔軟,就這樣抱著她的感覺,真好。
「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。」謝木宛只覺得自己快要陷到他的懷抱中去了,滿眼裡晃來晃去的都是他那張臉,他又長又濃的眉毛飛揚著,長而濃密的睫毛下,一雙閃著光芒的雙眼,薄而性感的唇微微翹起,似笑非笑。他真的很好看,於是乎,她更加不想看他,怕自己陷在他那如夜色般幽遠的黑瞳眸裡,永遠沉溺,永遠無法自拔。
「你是不知道,還是不想知道?」陳子湛沉沉地說,心頭裡慢慢地漫出一絲苦澀。他好像忘了一件事,她說過的,她不喜歡他。
這樣苦苦地找尋,到頭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嗎?不,他會讓她喜歡上他,不管用什麼方法。
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?」謝木宛強壓著如擂鼓的心跳,猛然推開了他的懷抱。
「我和你一樣都是本屆的舉人,我在考場見到你。」陳子湛本來攬著她的手,也輕輕地放下,「試題你答得可好?」
謝木宛一聽他說到這個,勁頭就來了,「那區區八股文怎麼能難到我,判五道我也擅長,只是今天的經史和時務策我有點沒把握。」
「然後呢?」
「哪裡還有什麼然後啊!」
「就是你考上了呢?」
「那就走馬上任啊,想我謝木宛也能算是當朝孟麗君咧。」
「你好像很開心。」
「當然啦,我長這麼大,從沒像這一次這麼開心,我做我想做的事、去我想去的地方,我要證明給天下人看,誰說女子不如男人!」
那些什麼《女誡》、《女兒經》,通通都到一邊涼快去吧。
望著她意氣風發、如旭日般燦爛的神情,陳子湛的心又不由得一緊。她是天上的飛鳥,注定是要飛的。
難道,你不能為我停留,為我駐足嗎?
「木宛,你有沒有想過,女扮男裝可是欺君大罪。」一想到這,他焦慮得快要失態。
「如果不是你認識我,你會發現我是個女的嗎?」謝木宛定定地看著他。
不想承認也不行,確實是不能。
江南的文人本來就多矮小瘦弱,木宛身材纖長,容顏中性,聲音清脆卻毫無扭捏之感,再加上她一貫身穿男裝,身上更是半點脂粉味都沒有。
如果不是現在的她臉上帶著一抹動人的紅暈,憑添幾分羞色,她就像一個青衣公子,俊雅非凡。
「說句真心話,如果我和你站在一起,大家都會把你誤認為女子吧。」謝木宛嘿嘿地一笑。
「謝木宛!」陳子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:「你想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吧,好,那就祝我們將來能夠同殿為臣。不過,你要牢記一件事。」
「什麼事?」看著他雙目之中透出一點寒光。這個人,又恢復正常了嗎?
「你是我的。」陳子湛深沉地一笑,似有萬種風情,卻又讓人心悸,他抓過還傻看著他的謝木宛,低下頭迅速地吻了下去。
她可以點他的穴道,可以一掌將他打飛,可以踢他的腿迫使他放手。
可是,為什麼她的手卻抬不起來?她的腦子裡昏昏沉沈的,全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道。
她已經不能呼吸、不能思考,只是覺得好熱好熱。
他那不知疲憊和她糾纏著的唇,在她的身上點燃了一把火。
「不要……這樣。」她支支吾吾地說。
霸道張狂的吻遠遠超過謝木宛的想像,她只能被動地接受他,感受他的熱度。
彷彿過了天長地久的時間,陳子湛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,他的手指撫過她腫脹而又分外嫣紅的唇,「記住,你是我的。」
「陳子湛,你不要太過分!」謝木宛又羞又氣。她的唇怎麼就輕易地被這個人給奪去了?而她居然也沒有反抗。
「謝木宛,我給你三年時間做你想做的事,三年過後,不管你是稱病還是裝死,都要離開朝廷嫁給我。否則……」陳子湛輕輕捧起她的臉。
「否則怎樣?」她被迫看著他,恨恨地問道。
「我現在就把你綁到床上去,讓你從今天起連床都下不了,更別提什麼殿試了。」陳子湛捉過她的下巴邪邪地放話。
「你——」謝木宛再一次氣結,並出其不意地一掌擊過去,「看我不教訓你這個登徒子。」
陳子湛身形微動,側身閃過她這一掌,閃電般地出手,一把拉住她,「你應該知道,我的武功高於你吧。」
大家一樣都在華龍書院上學,憑什麼這個人的武功就是比她要好上很多呢?真是氣死她了。
「你的臉又紅了,不怕我又忍不住咬你嗎?」陳子湛邪惡地笑著。
「你這只披著豐皮的狼!」謝木宛叫道。整個泉州城的人都被這看上去沉靜優雅、風度翩翩的他給騙了。
「對,遇到你我就變成了色狼。」他一點也不以為意。
陳子湛再次俯下身子,雙唇淺淺地刷過她的面頰,惹來兩人又是一陣氣喘。
「記住,你是我的。」他粗啞地說,聲音低沉而魅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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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(2)
「小姐,姑爺走了。」小祿看著從陳公子離開後,就一直默默不語的小姐。
「嗯。」謝木宛有氣沒力地答。
「不過,姑爺真的好俊,每一次見到他,都覺得他比從前更俊了,說是更漂亮了也不為過咧。」小祿雙目發光,一臉花癡地說。
「小祿,我跟你說喲,一隻披著豐皮的狼,哪怕他羊毛再軟再長再白,他骨子裡面還是一隻狼。」
就像那個人一樣。他那閃著寒光的雙眸裡透出來的,是極強的佔有慾和侵略性。
「你是我的。」他不是在請求,而是在宣告。
而更可怕的是,被他這樣一說,連她自己都認為,她應該是他的。
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?我堂堂謝木宛,好歹也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才女,怎麼就這樣被他給迷惑了呢?
絕對不行!
「陳子湛,你等著,我一定會比你考得更好。到時候,你成了我的屬下,看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囂張嗎?」一想到此,謝木宛漸漸地冷靜下來,「小祿,你去取那本《時論》給我,我要看書。」
「遵命,小……公子。」小祿從書箱裡翻出那本書,放到她面前。「公子,你不要先洗個臉再來看書?你的臉紅得像新娘蓋頭,嘴巴腫得像吃了十斤干辣椒。」
「小祿!」謝木宛眉毛一擰,做勢就要去擰她的臉。
「嘿嘿。」小祿趕緊跳開,暗自笑得很開心。偶爾捉弄一下小姐的感覺也不錯嘛,特別是小姐現在處於百年難得一見的混亂期。
「你被我帶壞了。」謝木宛咬著牙恨道,臉色越發可疑地紅艷起來。
「我是被你和姑爺兩個人一起帶壞的。」小祿嘟著嘴小聲地咕噥道。
他們剛剛在房裡幹了什麼,她可是全都看到了喲,哈哈哈。
「對了,小姐,姑爺說今晚他要請你同游秦淮河。」小祿記起陳子湛臨別前的交代。
「誰要去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。」她沒好氣地答。
「姑爺說了,今夜酉時,月上梢頭,大中橋邊,不見不散,如若不來,後果自負。」小祿劈哩咱啦地說了一大串。「公子,我看您還是去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