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,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餓得這麼難受了!
她以為進王爺府,頂多是被人嫌棄欺負罷了,沒想到頭一個難關便是餓肚子,真是始料未及啊!
早知如此,她要進王爺府之前,就該多帶點乾糧。
「還不動手,妳信不信我把妳的手給剁了!」
掌大廚的大娘又大喝一聲,段青連忙動手洗菜。
也許她應該先同她說一聲,她好歹是一院之主,儘管她沒有半個丫鬟伺候。
不過,倒也無妨,反正她人就在廚房裡,待會兒忙完了,應該就有一頓膳食可享用了吧。
只是……她真的好餓哪!
無奈地收斂心神,段青專心地洗起菜來,這時耳邊又傳來那位大娘的怒罵聲。
「搞什麼東西?菜都已經擺滿了桌,怎麼還沒趕緊拿去?要是遲了時候,耽誤了王爺的筵席,惹王爺不悅,妳們一個個都不好過!」
「森大娘,不是咱們不拿,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啊!」一名小丫鬟很委屈地道:「今兒個蕙夫人辦賞花宴,一干人手都調到竹閣去了,咱們實在是忙不過來啊。」
「啐,在這當頭搞這個麻煩,蕙夫人也未免太故意了吧!」明知道王爺今兒個擺筵,她偏偏也選在這個當頭搗亂,豈不是要害死她們?
心裡惱歸惱,森大娘還是往廚房裡頭探去。
真是人手不足的話,只好從廚房裡派幾個過去幫忙,只是通常會調派到廚房的,通常都是貌不驚人……不對,她方才瞧見一個新來的,臉是素了點,但她那一雙眼倒還挺漂亮的。
她在哪裡呢?
森大娘快速地掃過裡頭一回,瞥見在角落洗菜的段青。
「喂,就是妳,洗菜的那一個!」
聞言,段青不由得一愣,回頭睇著森大娘,指了指自個兒。「我?有什麼事嗎?」
「過來。」
「哦。」段青忙起身,甩了甩手上的水,隨性地往裙襬一擦。
「這兒不用妳忙,妳跟著她端菜上大廳。」
「我?」
不會吧,她到廚房裡只是想要弄頓膳食吃,怎麼一下子要她洗菜,一下子又要她端菜上大廳?
「難不成要我去?」森大娘沒好氣地道:「動作不快一點,要是惹惱了王爺,別奢想我會幫妳求饒。」
「可是我……」現下表明身份,應該算是合宜吧?
「還可是什麼?要妳去就快去,砸了筵席妳可擔待不起!」森大娘不由分說地推著她去端菜。
怎麼會這樣?段青不禁苦笑地看著端在手上的佳餚,很用力地嚥了嚥口水,不禁又想到,方才聽森大娘說有筵席,這豈不是表示只要她一上大廳,便會見到興王?
他不理她,她還覺得這種日子正怡然自得呢……
不過,興王沒見過她,大概也認不出她來,大不了她端上菜再趕緊回廚房,告訴大娘她的身份。
對,就這麼辦吧。
第二章
鳴合廳
廳上絲竹聲不斷,喧鬧聲震天。
朱見暖坐在廳上,左擁右抱,任由一旁的花娘服侍他用膳呷酒,魅眸直瞅著在大廳中央的舞伶,但是眸底卻不見興味。
驀地,只見他將花娘湊在他嘴邊的酒杯往旁邊一推,壓根兒不管酒是否灑了花娘一身,聲音不慍不火,卻充滿不耐地道:「到底是怎麼了?菜怎麼還未上桌?」
一旁的總管趕忙走向前。「馬上就來、馬上就來。」話落,總管便連滾帶爬地往外狂奔而去。
「見暖,你在煩躁什麼?」一旁的朱又廉冷冷一笑。
「我?」朱見暖低聲笑著。「有什麼能教我煩躁來著?」
「若不煩躁,何苦拿小總管開刀?」
「是他辦事不牢,就連上菜時間都拿捏不好,被罵是應該的。」他一臉不以為意,索性將身旁的花娘推開,大手一揮,要身旁的花娘先行退下。
「是嗎?」朱又廉不以為意地挑起濃眉。
「倒是你,老七給的女人,可教你滿意?」
「不俗。」
「哦?」朱見暖拉長了尾音,又問:「你該不會被一個女人給收買了吧?」
「區區一個女人!」朱又廉哂笑。
拿東宮太子的江山來收買他,他才會略微考慮一下。
「你有所不知了,妖姬是可以禍國殃民的。」朱見暖輕呷一口酒,邪魅的眼微微瞇起。「就如今兒個,平羲就爽了我的約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經教東宮太子送去的禍水給迷亂了心神?」不過是一夜而已,看來東宮太子送過去的不是妖姬,而是妖精。「你是怕他陣前倒戈?」
「天曉得!」朱見暖冷哼一聲,眼角餘光瞥見幾個端菜的丫鬟,使了個眼色,要他打住這個話題。
朱又廉默契十足地閉上嘴,極為優雅地拿起薄如蛋殼的青瓷杯賞玩。
「王爺,上菜了。」總管汗流浹背地跑來,一一從丫鬟手中接過菜盤,擱在主子和客人面前的桌上。
朱見暖不置可否地調開眼,眼角餘光瞥見一位面生的丫鬟,瞧她一張素臉,垂落的髮辮以手絹盤起,一副下人的打扮,但她的五官卻異常的搶眼,尤其是噙在唇角的煦煦笑意。
「王爺,這是吉祥九孔螺,這是鳳凰展翅,這是……」總管努力地鼓起三寸不爛之舌。
然而,朱見暖的心思卻不在菜色上頭,漆黑如子夜般的魅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引起他興味的女子。
未沾脂粉的素顏上,瀲灩的水眸彷若噙著笑意,濃密如扇的長睫微垂,更加深了眸子的深邃,小巧的鼻、粉嫩的唇,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,為何他從未在府裡見過她?
,再者,她的舉止優雅、得體,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尋常姑娘。
怪了,是他的錯覺嗎?為何他覺得她好似在閃避自己?
「王爺、睿獻王,請嘗嘗,若是不合口味,小的會交代廚房改進。」總管必恭必敬地道,等著兩位主子的回應。
「她是誰?」朱見暖沉吟了下,指著那名女子。
「嗄?」誰?
順著主子指的方向探去,總管瞧見站在最後頭、刻意躲起來的小姑娘。
這是誰呀?不是他自誇,府裡所有的下人全都由他經手招點,只要見過一眼,他肯定不會忘,名字更是記得一清二楚。
「嗯?」朱見暖不耐地睇向總管。
「呃……她是……新來的廚娘!」總管斬釘截鐵地道。
對,沒錯,因為她是森大娘派來的,肯定是廚娘。
只是,他真的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呀,該不會是森大娘私下找來的吧?真是的,也不知會他一聲,要是主子問起,豈不是害死他?
「哦?她叫什麼名字?」
「叫……」誰知道啊?總管轉過身,瞪著段青,一把將她拉到前頭,低聲問著:「主子在問妳叫什麼名宇,妳是啞巴還是聾子,不會回答嗎?」
「小青。」段青無奈地回答。
是她躲得不夠好嗎?還是她的打扮有問題?
唉,早知道不該端菜上大廳的。
「抬起頭來。」朱見暖唇角揚起饒富興味的笑。
段青遲遲未動作,可不可以不要?
「主子開口,妳敢拿喬?」總管壓低聲音斥道:「還不趕緊問安?」
聞言,段青不禁無奈地搔了搔頭,緩緩地欠了欠身。「奴婢見過王爺,王爺聖安。」
話落,她緩緩地抬眼朝他探去,雙眼驀地瞠圓,心頭怦然狂顫,震得她幾乎陝要站不住腳。
是他!
她緊緊揪住襟口,感覺心跳如擂鼓般,好似快要竄出胸口般地難受,痛楚如翻江倒海而來,教她分不清楚這一份痛楚究竟是從喜悅進生的,還是深藏在心底不願甦醒的磨難。
老天,她沒想到會再見到他的,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。
好端端的,他怎麼會來了?
這是怎麼一回事?他來做什麼?他和興王不是向來水火不容嗎?怎麼可能特地跑到興王的府邸?
他來又是為什麼?想監視她是否臨陣脫逃?
「怎麼?瞧見本王,迷了妳的心魂了?」朱見暖見狀,嘴角輕輕勾起笑意。
低沉而冰冷的嗓音傳來,教她不由得回神。
不對,他不是東宮太子,可是他為什麼和他長得這麼相似?
「妳過來。」他低沉的嗓音帶著訕笑。
段青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走向他。
「妳叫小青?」他指了指身旁的位子。
「是。」她柔順地坐下。
「是新來的廚娘?」他拉起她的手,撫著她纖細如白玉的柔荑,怎麼也不相信她會是王府裡的廚娘。
「是。」
既然大家都這麼說,就算是吧。
側眼睇著他微帶冷冷笑意的臉,她止不住心底的顫動。
太相似的,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,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興王和東宮太子是孿生子?
「待會兒,妳就陪本王回房吧。」
是新來的刺客也好,怎樣都好,橫豎她就是對了他的味,尤其是方纔那一眼,她的神情彷若是尋著了她思慕的人,那神情可騙不了人。
而她,渾身上下不染殺氣,全身上下皆是破綻,若說她是殺手,那可太丟殺手的臉了。
「嗄?」段青不由得瞪大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