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天寺虎幾年來首次見到除去偽裝的後籐靜,他震驚得差點拿不住銀筷,他知道後籐靜的長相下差,卻沒料到她的姿色可以勝過他玩過的每一個女人,而最特別的是,沒有任何一個女人,會有後籐靜那雙灼人心神的火熱眸子,那是一雙慣於嗜血的人才會有的強烈眼神,這樣的神采配上她的眼,後籐靜全然擁有足夠的魅力去勾引任何男人,而可貴的是,她從不把容貌當作武器,因為她自信光憑她的腦子就能贏得全世界,那麼她何必「委屈」自己隨便充任花瓶。
這個發現著實震撼了天寺虎,頭一次,他看待女性的目光有了改變,在過住,女人千篇一律的嬌吟服從,他皆視為理所當然,卻在這一刻,他發現有別於其他平凡女性的後籐靜,她的不凡讓他激賞。
後籐靜不是沒有察覺天寺虎看她的目光變了,但她絲毫不以為意,不論任何人對她的看法有何改變,重要的是她要的東西和手段絕不會跟著易位,而此刻,在用餐的同時,她只好奇父親和天寺川在要什麼戲法?難道他們兩老以為一次聚餐就能改變她併吞天寺集團的決心?這未免太天真了吧。
後籐弘和天寺川滿意地相視一眼,俊挺的天寺虎和清艷的後籐靜果真是一對完美璧人,而此刻天寺虎注視後籐靜的目光,顯然也多了幾分興趣,看來聯姻的計畫是不難推行了。
餐後,送走了天寺川和天寺虎,後籐靜跟著父親一同進入書房。
一開始後籐弘並不導入正題,他走到落地窗旁,拿起亡妻的照片喃喃低語。
「你母親去世也有十年了,這十年,也許是少了一位女性陪伴,造成你今日缺少女人該有的溫柔體貼,靜,你會怪父親嗎?」後籐弘迂迴地繞個彎打開話題。
「父親,您在責怪女兒做得不好嗎?商場上,女性的溫柔毫無用武之地,女兒沒有錯,也不覺得有任何遺憾。」後籐靜站在父親身後低聲回應,她的父親偶爾就會來一次這種優柔寡斷的情緒,而起因多半是因為思念母親的關係。
「我一直沉浸在你成功的喜悅中,自私地將後籐集團交給你一人打理,卻忘了你畢竟是女孩,早晚也該有嫁人的一天,到時,你的幸福將取決於你的女性特質,所以我才擔心。」後籐弘沒有回頭面對女兒,他低歎一聲。
後籐靜雙眉緊蹙,她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多疑,但她明明在父親的話裡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存在。
「女兒沒有嫁人的打算,如果這是父親您所擔心的,為了後籐集團,我可以放棄自己的婚姻。」她趕緊表明自己的心態。事業才剛到達顛峰,未來也還有好大一片美好前景等她衝刺,此刻她可不想陷進任何綁手縛腳的關係裡。
「胡說,你的年紀到了,而且後籐家沒有其他子嗣,你要後籐家從此絕後嗎?」後籐弘怒斥一聲,他放下愛妻的照片,若不是因為太愛死去的亡妻,他早就續絃,此刻也不用擔心後籐靜的未來。
後籐靜退縮了一下,她不想結婚,也不願承諾嫁人,此刻她進退失據,怎麼說都不得體,她的父親究竟要她怎麼做?
後籐弘回頭滿意地看見女兒那副失措的模樣,他教出來的女兒,他知道怎麼讓後籐靜服從。
「這一次你搶下美國第一電信的訂單,造成天寺家面臨倒閉的危機,這讓我很不滿意,你應該知道我的朋友不多,從前咱們後籐集團幾次面臨緊急情況,如果不是天寺家的幫忙,咱們也無法撐到現在,而現在你得罪了我最要好的朋友,讓我連退休俊都找不到人一起打發時間……」後籐弘定定地看著女兒,很高興見她愧疚地垂首。
後籐靜實在受不了這種拷問,她的父親一下提到她的婚姻,一下又轉到天寺家的問題,敢情父親是選在今天準備好好清算她這個女兒嗎?
「女兒顧不了那麼多--」後籐靜的話未完,後籐弘再次憤怒地打斷她。
「所以你選擇為了逞一時的私慾而不顧自己的父親。」後籐弘極少大聲說話,這一次,他用怒吼來表達怒氣。
後籐靜蒼白了小臉,倏地直跪在地毯上,「女兒錯了。」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,現在又該怎麼辦?後籐靜完全沒了個方向,她的父親究竟怎麼打算?
看著女兒跪在地上,後籐弘萬分不捨,但此時他必須利用靜的愧疚心以成就這段姻緣。
「今天我得知你搶了人家的訂單後,邀請天寺川和天寺虎來家裡,當面向他們道歉,為了彌補這個過錯,我向天寺川提出聯姻的要求,現在只要天寺虎不反對,兩個月俊,你就準備嫁過去吧。」後籐弘轉身不看女兒的委屈,怕自己狠不下心來。
後籐靜聞言震驚地抬頭,這是什麼意思?這是什麼世界?她搶下這麼大筆的訂單,身份和地位已經遠遠超過天寺集團,為什麼她的父親還要她「下嫁」 ,而且是求人家來接納她,後籐靜怎麼想都想不通,也拒絕接受這一切。
「父親,您是認真的?」她恐懼地低問,此刻她能併吞天寺集團,為什麼還要附帶賠上自己的婚姻和自由,她不願意啊。
「我是認真的,而且也已經做了決定,早在你搶下這筆訂單之前,我已經再三告誡過你,不要再對天寺集團出手,你偏不聽,如今這段聯姻,是勢在必行的了。」後籐弘低歎。
後籐靜震怒且不信地起身,她衝動地跑回房間取來公事包,從公事包裹拿出一疊照片呈給後籐弘。
「您要賠上女兒的婚姻,即使天寺虎是個花心的男人,您也決定犧牲靜嗎?」後籐靜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,她將天寺虎和小林秋子不堪入目的照片交到後籐弘手中,甚至擠出些微淚滴,就盼自己的父親能夠改變心意。
後籐弘並沒有被女兒影響到,他甚至連那疊照片都下看一眼,「靜,你是糊塗了嗎?虎雖然花心,可公事上從來沒有出過錯誤,如果不是你惡意挑釁在先,他也不會中了你的計謀,而今你要拿他的私生活來違抗這門婚事,根本沒有說服力。」
後籐弘絕決的態度終於擊潰了後籐靜的最俊一抹希望,日本男人原就花心,天寺虎的行為根本算不上什麼,而且依據他不讓私事干擾到公事的正確態度看來,再加上身世、血統同等尊貴,兩家交好,這個男人的確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。
後籐靜流淚地不發一語,她沒有求過人,而今看到父親的態度,她知道求也沒有用,所以她沉默地含淚收回那疊照片。
「我要你的承諾,在兩個月俊,如果沒有意外,你必須和虎完婚。」後籐弘聲明,除了嬰兒時期,後籐靜這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淚,他知道自己把女兒給逼緊了,這不是他的一貫作風,而今卻是必須。
後籐靜抬首,一雙原本精明有神的眸子變得空洞,「是。」她吐出一聲回應,退出書房。
天寺虎的震驚不亞於後籐靜,他沒想到父親帶他到後籐家,原來是為了成就這段婚姻。
沒錯,他是對今晚的後籐靜動了心,但即使如此,他也不想為了一棵樹木放棄一整片森林;難怪出發之前,父親問他願不願意「犧牲」,從今晚的驚艷一下子跳到婚姻,這實在太快了。
「後籐靜會願意嗎?」回到天寺家,天寺虎問向父親,在他印象中,後籐靜似乎不買任何人的帳,要他想像後籐靜低頭的模樣,他實在做不到。
天寺川笑吟吟地取出一瓶陳年葡萄酒,替兒子和自己各倒一杯,「這一點我不懷疑。事實上,這段聯姻還是後籐弘先提出的,既然他都有把握說服靜,我們自然也不用擔心,現在就只看你的態度了。」天寺川笑看著兒子,也該是天寺虎收心的時候,有了家庭的顧忌,虎應該可以全心投入事業之中,而且後籐家的支援即時趕到,他再也不用擔心天寺集團會在他及兒子的手中結束,一切都太完美了。
天寺虎不發一語,他盯著晶瑩的酒杯,透過玻璃杯,他憶起方才美麗的身影,後籐靜如火焰般灼人心神的黑眸,以及那身柔美與堅毅並存的纖細身段在在讓他低回不已。
此刻後籐靜想必是氣瘋了吧,可是他自己也笑不出來,這次捅下的樓子,得靠和女人成親來補救,這要是傳出去,他的面子還往哪兒擺?可現實逼人低頭,為了天寺家和全球數萬名員工,他必須答應這段婚事。
比起後籐靜的損失,他不該再有埋怨,天寺虎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葡萄酒,「我沒問題。」他允諾,渾厚的聲音沒有流洩任何想法,天寺川滿意地點頭。
夜更深沉了,再深也深不過天寺虎和後籐靜這對璧人的哀怨,縱然他們各自在自己的舞台上呼風喚雨,回到家還是乖乖地被老一輩操縱在手中,想來就令人不舒服,但願一切都能像天寺川和後籐弘期盼的那樣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