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這樣,徐耿諒順理成章的替她找了間不錯的房子,每個月固定給她零用錢花。不過她自己還是勉為其難的找了份工作,是在保齡球館做服務員,偶爾和他出去看看電影、逛逛街。
她承認,她從來沒有為他而改變過自己的個性。
她總認為他既然喜歡她、肯和她在一起,就應該習慣她的個性、接受她的個性。
可是現在,他居然因為她的個性而和她分手,難道她真這麼一無是處、一無可取嗎?還是他有了新對象,說忍受不了她的個性只是借口罷了?
可惡的是,他明知道她除了那間房子就無處可去了,他明知道的!因為房子是他的,假如兩人分了手,她又怎能回去住?這不是擺明要她無家可歸、四處流浪嗎?
他怎麼會變得如此狠心?怎麼會呢?
真是愈想愈難過,愈想愈傷悲,她到底是該自怨自艾,還是該怨天尤人呢?
一個開門的聲音,使子藜再度回過神。
「哥,我回來了!」
是一個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,子藜直覺的抬起頭,和對方目光一接觸,整個人完完全全傻住了。
不只是她,對方也愣住了。那女子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要大。
哥哥很少帶女人回家過夜的,但若家裡突然冒出個女人,她也不會太驚訝,畢竟男人嘛!哪個不採花?
但是今天,她卻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,因為眼前這個女人,怎麼好像是今兒個和自己打架的那個女人?
她們兩個女人瞪大眼睛對看了好久,卻沒人有所動作,直到秦洛剛從浴室裡走出來。
「你們在做什麼?」他不解的問。
進門的女人可看清楚了,她知道她沒有認錯人,否則那個女人不會也睜大眼不可思議的瞪著她瞧。
「好啊!真是冤家路窄,這麼快就碰面了。」秦雨安昂著下巴倔傲的道。
子藜見到她就一肚子氣,今天若不是她,徐耿諒也不會開口說要和她分手,這一切都是她害的!
「是啊!今天的那筆帳好像還沒算清楚。」蘇子藜同樣不甘示弱的反擊。
「你們認識?」秦洛剛皺眉,他已聞到濃濃的火藥味。
「豈止認識,我們還大打出手呢!」秦雨安撇撇嘴,把皮包放在電視上,再走到秦洛剛的面前,故意搭著她老哥的肩膀戲謔說道:「不過說真的,你的品味幾時變得這麼低俗了?可真是令我驚訝!」
子藜的臉一陣難堪,她咬緊牙齦,逼自己忍住不去反駁,畢竟是她要求人家借住一晚的。
「你別胡說,我連她是誰都還不知道。」秦洛剛白了她一眼。
「哇!」秦雨安更加的驚訝了。「你不知道她是誰就把她帶回家?天哪!我今天才污辱她像個小丑似的倒貼都沒人要,你現在就扯我的後腿,真是太不給面子了!」
子藜聞言從地上站了起來,只見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,渾身還隱隱發著抖,一咬牙,她極度忍耐的對著秦洛剛說道:「對不起,借一下廁所!」說完,她衝進了浴室裡,關上門,壓抑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他們兄妹倆一聽到她的哭聲,全呆住了。
兩秒後,秦雨安訥悶的望向她哥哥:「不會吧!?我也只是重複了下午罵她的話,怎麼她就哭了?」
秦洛剛看了她一眼,搖搖頭。
「看她哭成這樣,可見你的話確實是太重了點。」
「不會吧!?」秦雨安傻傻的又說了一次,她的口頭禪就是這三個字。
「怎麼?你跟她有過節?」他逕自去冰箱裡拿了瓶啤酒喝,然後坐下來。
「是啊!不過都是她不對。」雨安拿了瓶啤酒喝,也坐了下來。
「發生什麼事?」
「人家今天跟峻恩去看電影嘛,然後我叫他去買爆米花給我吃,結果峻恩一不小心摔了跤,把整包爆米花灑在那個女人的身上,」她指指廁所。「誰知道她凶得要命,峻恩說了對不起也沒有用,還愈罵愈過分,所以我就出面啦。」
她喝了口啤酒又繼續說:「你就不知道她有多麼過分,居然敢罵峻恩是軟腳蝦,我不服氣就罵她是落翅仔,像個小丑似的倒貼都沒人要!誰知道她罵不過我就先出手打了我一拳,嘿!她也不去探聽探聽,我秦雨安可是個打架高手,所以我們就打了起來啦。不過打到最後,有個男的來勸架,大概是她男朋友吧,他說如果她再繼續打的話,就要和她吹了,也就這樣,我們才沒有繼續打下去。」
「她有這麼凶悍?」秦洛剛搖搖頭。「真看不出來。」
「咦?那你呢?不認識幹嘛把她帶回家?」換雨安發問。
秦洛剛的表情變凝重了。「我送賀嘉櫻回孫傲騏那裡,正好遇上她被他們抓住,所以就順便把她帶走。」
「帶走?那也不需要把她帶回家吧?」她壓低聲音。
「她說她無家可歸,向我借住一晚,所以我就答應了她。」
「哇!老哥,你幾時變成收容所的所長了?真是不得了。」她嘖嘖稱奇。
這時,蘇子藜出來了。
她兩眼紅腫、淚痕斑斑,臉上的表情是木然而冷淡的。
「抱歉打擾了你們兄妹倆,我現在就走。」話一說完,蘇子藜便朝門口走去,絲毫不拖泥帶水的。
「等一下!」秦洛剛蹙起眉,站了起來。「你不是無家可歸嗎?現在三更半夜的你到哪去?」
「到哪去都比留在這被人看不起來的好。」子藜沒有停下腳步,冷冷丟下話,她已經開門出了去。
秦洛剛走到門口,不曉得要不要追上去。
「要追就趕快,我又沒要她走。」雨安莫名其妙的扁扁嘴。
只見他思索了一下,才追了去。
雨安聳聳肩,一副無辜的問自己:「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?」
蘇子藜走出公寓門口,感覺到一陣冷意,抓緊背心,她負氣的扯下耳環丟進臭水溝。
「徐耿諒!我恨你、我恨你!都是你害得我淪落到這種悲慘的下場,我恨你!我恨你一輩子!」昂起頭,她快步的往前走。
然而走在黑漆漆的巷子裡,她想不害怕都難,於是腳步不免加快起來。
這時,她突然聽見後面有腳步聲,她害怕的拔腿就跑!
「嘿!別跑呀!」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子藜一愣,停下腳步轉過頭。是那個秦洛剛的聲音。
只見秦洛剛跑到了她的面前,顯得有些喘息。
「我老妹的嘴巴一向尖酸刻薄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」
她面無表情的別過臉。「我不會介意的,因為她說得對,這一切都是我的錯。」她繼續往前走去。
「我們附近這一帶晚上很危險,出入的份子很複雜,而且你也恐怕會在這些巷弄裡迷路。」
「放心,我命大的很,死不了!」她倔強的說。
「不要逞強了,如果你還想活著見到你男朋友的話,就委屈點在我家住一個晚上。」
「我沒有男朋友,就算有也已經吹了!」
「今天下午那個真的和你吹了?」他一怔。
「對,這樣你高興了嗎?」子藜忿忿的喊,她一咬牙別過臉,眼淚已經在轉圈圈了。
「不會吧!?真的是因為那場架嗎?」秦雨安驚訝的聲音冷不防從背後冒了出來,她趕緊繞到子藜的面前。
「雨安,偷聽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。」秦洛剛沉下臉。
「哎喲!不小心的嘛!」雨安應了他一聲,然後又看向子藜:「喂!你男朋友真的這麼狠哪?」
「要你管!」子藜不悅的繼續走。
「別這樣嘛!」雨安居然「和顏悅色」了起來,還去拉子藜的手,聲音異常親切與溫柔:「咱們倆打了場架算是有緣,你被我哥救更是有緣,所以咱們從今以後就是好朋友了,對不對?」
子藜驚奇的停下腳步盯著她的臉,又盯著她的手,心想哪有人這麼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?她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答腔,冷冷地將手抽回來。
「哎呀,別這麼冷淡嘛,我可是真心誠意的。」她再一次將她的手拉住。
子藜不吭聲,覺得她簡直神經失常。
「到底是怎麼樣嘛!你怎麼半句話也不說?」雨安居然朝她眨起眼睛來。
「……你的轉變太大,我一時適應不了。」她悶然回答。
「哎呀!習慣就好。」雨安爽朗的笑。「我呀!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,有什麼說什麼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的。」
「是啊!」秦洛剛顯然十分同意她的話。「她一向是這樣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有精神上的毛病,顛三倒四的。」
「哥!」雨安腳一跺:「你幾時變得這麼刻薄了?講話怪諷刺的。」
「學你的,」秦洛剛淡淡一笑,四顧了一下說:「我們還要待在這談話嗎?還是回去吧。」
秦雨安贊同的望向蘇子藜,一臉友善:「走吧!?」
子藜猶豫了半晌。從出生到現在,她蘇子藜還沒遇過比她性情更怪的人,而秦雨安正是一個例外,因此她點了頭,便又回到七樓的鐵皮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