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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    蘇荻

  「如何?漾漾很了不起吧?這下你們便不用再擔心我嫁不出去了。」她滿臉驕傲自滿地燦笑說著。

  秋桐溪皺著眉、悶著氣慢慢起身,再慢慢踱步到路寒袖身前。

  「你自個兒說罷,是不是真不想娶我的女兒?」

  路寒袖心下微驚,本以為他是要責難自己接了繡球又逃逸無蹤的惡行。

  「這……當、當然不是。」

  「不是?那你幹嘛跑?」他不以為然的拉高音調。

  「因為事出突然,路某一時無法承受,所以便很不聰明的選擇逃避。」

  「是嗎?所以你是真的想娶漾漾?」秋桐溪瞇著眼逼近他臉孔,想從他眼睛裡看出他是否在撒謊。

  「嘿,嘿嘿……」傻笑兩聲,他僵硬的大力點頭。「當然是真的,不然我幹嘛接那繡球來著。」

  「少來!我看你是被我女兒強押回來的吧?」

  「爹!您說什麼呀,人家可碰都沒碰他一下,哪裡強押他來著!」秋漾影嬌嗔地嚷著。

  「甭騙我,你明明不想嫁人,又怎可能把人帶回來?你說,你骨子裡又在打什麼主意來著?」

  眼見計劃要被戳破,秋漾影朝著路寒袖猛使眼色,又對父親嫣然一笑。

  「爹,您說得對,女兒確實不想嫁人,不過這回情形不同,我對他一見傾心,他又接下了我的繡球,今生今世,我已下定決心非他不嫁了!」繼又轉向柳別音嚷道:「娘,別人或許不信女兒,但您一定會信吧?」

  聽著她滿嘴噁心的肉麻話,路寒袖呆若木雞,覺得腳底竄上一股涼意,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。

  「女兒,你真是這麼想就好了,娘覺得……」思想單純的柳別音高興又感動的正想靠過去,卻被丈夫扯了回來。

  「別上當!你當她娘當了十八年,還不曉得她有多機靈狡猾嗎?」

  「老爺,」柳別音可憐兮兮地回過臉看他。「女兒雖然叛逆,但她從沒對我撒過謊。」

  「是啊爹!我才不對娘撒謊呢,您別破壞我和娘的感情。」秋漾影立刻貼到柳別音的身上,緊緊摟住母親,擺出嬌弱無辜的清純模樣。

  「我的乖女兒,娘相信你,一定不讓你爹這笨蛋誤會你。」母女倆像久別重逢般彼此互擁,坐在椅上的秋如風和秋隨形,一個在打呵欠、一個在打瞌睡。

  「好了,好了,你們倆丟不丟臉,有外人在這兒,犯得著抱在一塊催人嘔吐嗎?」秋桐溪漲紅著臉將她們分開。

  「爹,寒袖不是外人,他是我的夫婿!」秋漾影不依的嘟起朱色菱唇。

  「話不要說得太早,我認不認還是一回事!」

  秋桐溪嗤哼一聲,拂袖坐回紫檀椅上,再灌口茶到肚裡。

  「喂!你叫什麼名字來著?」

  「在下路寒袖。」他戰戰兢兢的回答。

  「哪裡人士?」

  「路某來自河南,家鄉開封。」

  「我本對你第一印象不錯,但因為你衝著我笑完才跑掉令我顏面無光,所以,我現在對你十分不高興!」秋桐溪不客氣的直接將話挑明,正眼瞧也不瞧一眼,擺明存心刁難他。

  「路某對秋館主歉意非常,也請秋館主原諒路某當時的魯莽。」路寒袖誠惶誠恐的半揖抱拳請罪。

  「哼!」

  「爹,您就別再怪他了,他也是因為有難言之隱才會幹下這糊塗事。」秋漾影連忙幫腔。

  「怎又有難言之隱來著?」

  「是這樣的,他今天早上才剛接下葉家的托付,預備幫忙尋找那個失蹤的葉紅萸。」

  「葉紅萸?」這三個字將秋家二少的思緒拉回現實。

  「那個貌若天仙的葉紅萸?」秋如風用扇子擊掌,兩隻眼睛炯炯發亮。

  「她不是在五月初遭人劫持下落不明嗎?」秋隨形也對這事頗感興趣。

  「所以他在接中繡球後一直深覺不妥,就怕耽誤了婚期。」她緊接著再道。「不過,經我和他仔細商量後,我們決定一塊去找葉紅萸,不管有沒有找到,一個月後都會回來成親。爹、娘,您說好不好?」

  「不好!」秋桐溪立刻大聲反對。「要找他一個人去找,你一個女孩家乖乖待在家裡就好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秋漾影懊惱地鼓起腮幫子。「嫁雞隨雞、嫁狗隨狗,我和他既有了婚約就該從夫,您怎麼可以阻止我?」

  「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鬼主意,哼,這一定是個幌子,我才不信你真會幫忙去找這個葉紅萸。」

  「爹!你這麼說太傷人了,女兒我可也是個正義人士,而且他確實收了葉家給的盤纏,不信您去問問是不是真的,看女兒有沒有騙你。」她理直氣壯地喊著。

  「老爺,您這是在幹什麼?」柳別音不滿地撞撞丈夫手肘。「老是疑神疑鬼,漾漾可是咱們女兒,你別動不動就懷疑她話裡的真假嘛。」

  「不是我愛懷疑她,你自己用腦子仔細想想,漾漾以前對。嫁雞隨雞。這種說法有多不屑,現在竟然還拿這個來堵咱們的嘴,你不覺得她居心叵測嗎?」

  「居心叵測?爹,您竟用這麼毒的話加在女兒身上,該不會——我不是您的女兒吧?」扁扁嘴,秋漾影備感委屈的淚眼汪汪。

  秋桐溪一怔,沒料到這自小到大倔強好勝的女兒,眼中竟出現晶瑩淚光。

  這……難不成他真誤會她了!

  「哎哎哎,你說這什麼蠢話,你當然是我秋桐溪的女兒!」

  「那麼,您到底信不信女兒口裡所說的?」眨著水眸,秋漾影淒楚再問。

  「……信,我信!」秋桐溪終於舉白旗投降了。就算是假,現下他也只有認了,反正他自欺欺人慣了。

  「所以,您肯讓女兒跟著他一塊去找葉紅萸了?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。」人在屋簷下,不得不低頭。但,幹啥是他低頭?秋桐溪心裡百思不得其解,只能說生錯女兒了。

  「爹,您真好!女兒愛死您了!來,啵一個吧!」秋漾影歡天喜地的撲上去,差點沒把秋桐溪給撞倒。

  愛女的熱情獻吻,讓秋桐溪一時間有些飄飄然。哎呀,不管他這三丫頭行事有多怪誕,但起碼活潑可愛。

  路寒袖再度傻眼,真不敢相信一個女孩子家敢在眾人面前抱住自個兒親爹親個不停,這……

  「在發什麼呆,還不快向我爹娘行跪拜禮?」

  愣了許久,路寒袖被秋漾影重推一下方才清醒。

  「啊?什麼?」

  「你真不懂規矩,我爹娘可是你的岳父岳母,你要行禮以示對我負責到底呀。」她說得理所當然。

  此刻,路寒袖的心情就像上斷頭台一樣的煎熬。這一拜,他不曉得還有沒有後悔的餘地。

  怎麼辦?怎麼辦?這一連串的霉運簡直沒完沒了。

  誰來救救他逃離這些噩夢?

  第三章  噩夢連連

  盛夏蟬鳴的正午,刺眼陽光熱情烘烤著整座城邑,烈日未曾阻退怕曬的民眾出門,熙熙攘攘的街道,熱鬧景況依舊如常。

  而香火鼎盛的開元寺,正是葉紅萸遭劫持的地方。

  進廟禮佛膜拜求箋的善男信女將整個走道、階梯、甬路擠得水洩不通,混在人群裡亦步亦趨的路寒袖與秋漾影,東張西望找尋著可能的蛛絲馬跡,沿途問遍各個商家小販,就是沒半點線索。

  一路行來,路寒袖愈想愈是不對勁,一手支肘,一手微掐下顎,心裡不斷盤算,嘴裡唸唸有詞。

  「不對……不對……不該是這樣的……」

  「謝謝,不用找了。」剛買下一串糖葫蘆的秋漾影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。「什麼東西不是這樣的?」

  「你想想,來開元寺的男女老少多得讓人寸步難行,那些綁匪怎敢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張膽將葉紅萸劫走?」

  「喔,這個我知道。」舔了兩口艷紅欲滴的糖衣,她突然發現了什麼新鮮貨,馬上靠攏過去。「哇好可愛的布偶,我要買一個。」笑容甜軟地綻出天真麗顏,並忙不迭掏出幾枚銅板買下一隻巴掌大小、翠綠色的青蛙布偶,咧大的嘴巴像極血盆大口,呆憨的模樣惹人發噱。

  「喂喂!你是來逛廟會的嗎?」他湊近攤子,抓起另一隻粉紅色蝴蝶頻皺眉宇。「而且你都幾歲的人了,還買這種娃娃。」軟綿綿的觸感與飽滿的身軀,是絨布縫製的,裡頭塞滿棉絮。

  「我喜歡啊,你管得著嗎?」她昂首輕哼,橫過他的身子繼續往前走,一襲粉紫色的絹裙款擺,揚起的黑髮逸出淡雅馨香。

  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身形,路寒袖竟有些怔忡,才又急追上去。

  「你剛剛說你知道什麼來著?」

  「啊?」張大嘴咬著糖衣下的李子,秋漾影一臉不解地邊嚼邊望著他,左頰腮幫子因食物在口中翻攪而脹大。

  瞧見她這副醜樣,路寒袖的臉都扭曲了。

  「你……你可不可以文雅點?尤其是在大庭廣眾的,你這麼大口嚼食實在不好看。」

  她揚起兩道秀氣蛾眉,將食物吞下喉嚨,接著朝他嫣然一笑。

  「我喜歡啊,你管得著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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