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要怎麼找?」
「按警報器就知道是哪一輛了,不是嗎?」她頭也不回地大聲道。
望著她同樣狼狽的身影,林擎元只覺自己遇上了一個「奇葩」。
不到五分鐘,童葭嶼騎著他那輛改裝過的銀色重型機車返回面前。
老實說,如果今天她不是穿著一件太過淑女的洋裝,她該是個十分帥氣中性的女孩子,她在舉手投足間所表現的瀟灑利落十分令人激賞,只可惜這洋裝讓這畫面看來滑稽可笑。
「上車吧!我送你到醫院去。」
「我說了我不去……」
「不去你的傷怎麼辦?」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。
「我自有我的辦法。」
「算了,隨便你,那我先送你回家,然後你的車子要借我騎回家。」
「我的車子……」他困難地抬眉。「借你騎回家?」
「誰教你要砸毀我的車子,現在我沒交通工具,難道你要我擠公車或者坐計程車嗎?」
看著她「理直氣壯」的表情,林擎元勾起的唇再吐不出半個字。
「好……好吧……都聽你的。」
「快點上車吧!」
「嗯……」
負痛跨上後車座,他的汗水已經濕了滿身,血則浸透衣服。
「你住哪兒?」
「仰……仰德大道上。」
「我曉得了,咱們走吧!」呼嘯一聲,車子以超高速奔進了馬路中。
從未料想自己鐵錚錚的一個漢子會被個女流之輩所救,更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思考邏輯是如此出人意表。
然而此刻,他被她過於勇猛的騎車技術給嚇白了臉,下意識抓緊她的腰,避免自己重心不穩自車尾跌個倒頭栽。
童葭嶼當然知道後面那個傢伙在摟她的腰,不過她並不覺得反感或厭惡,反而覺得他這麼抱緊她是應該的,她可不希望載他載到一半他卻砰地掉下車。
超速飆車、在車陣裡蛇行、闖紅燈、且她未戴安全帽這令他懷疑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?
「抓穩了!」
壓低臂膀,車於逆向彎進了左邊的巷弄裡,引來一連串刺耳喇叭聲。
「噢,我的天……」
除了超速,她現在又鑽進了逆向的單行道裡,比起背上的刀傷,她的行徑更讓他覺得自己會死在車禍中。
十五分鐘後,林擎元平安返抵家門。黑色雕花鏤刻的高聳鐵門,豪華建築與廣闊的庭院花圃,指紋式的監控門鎖,童葭嶼像個鄉巴佬瞠大眼,不敢相信這個傢伙竟住在這麼高級的別墅裡。
「這是你家?」
在鬆了好大一口氣後,林擎天有些腿軟地下了車,結果走沒兩步,背就痛得他直不起腰,扶住了石柱喘息。
童葭嶼見狀連忙跳下車,好心地扶他一把。「你還好吧?」
「可能是失血……過多……」話一說完,他眼睛翻白向上一飄,倒進她懷裡昏了過去。
「喂!醒醒!你醒醒呀——」
瞪著這個打造得金碧輝煌猶如飯店Lobby的客廳,童葭嶼終於見識到窮困人家與富奢人家的差距有多遙遠——大概就像南極跟北極吧。
「真謝謝你將我家少爺送回來!」管家懷叔萬分感激地朝她九十度大鞠躬,身後一排傭人也跟著行禮。「若不是有你出手相助,少爺這回所受的傷肯定不止這些。」
「呃……只是小事一樁,用不著這麼客氣!」童葭嶼如坐針氈地窘迫回答,只希望能盡快離開這棟豪宅。「請問我可以走了嗎?」
「喔,童小姐別急著走,我們家老爺和夫人正在趕回家的途中,他們要我務必留住童小姐,好讓他們當面向你道謝。」
「不必了,我並沒有做什麼,而且我和合少爺並不相識……」抓著帆布袋,她就要站起來。
但當她一作出起身的動作,這位頭髮花白、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就會發出懊惱又可憐兮兮的哀求聲。
「噢,拜託別這麼意著走!要是你走了,老爺回來會責怪我的。」
「但是……」
「童小姐一定肚子餓了吧?」懷叔搶白說。「我特地命廚子做了些消夜給你補充體力,就請你賞個臉吃一點,好不好?」
「我……」想拒絕,但肚子確實咕嚕咕嚕地咬叫了許久。「好、好吧!我吃一點,只吃一點——」
說了只吃一點,但是當童葭嶼看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各式小吃時,壓抑的食慾整個大爆發,忘了保持端莊形象,她一坐下來便開始狂掃食物,令老管家懷叔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。
「你盡量吃無妨,我再請廚子多做一些。」
等她吃完了一堆美食佳餚,人也癱在絲絨扶手椅上動彈不得。
太撐了,她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多可口美味的東西。
一名女傭將乾淨的擦手巾遞給她使用,她連忙抹抹嘴、擦擦手,順便抹一下洋裝上的污漬——什麼?污漬?
「慘了!回去會被香草給踹到流鼻血。」她悲鳴一聲放棄掙扎。
「童小姐,你不必擔心,我們會賠給你一件一模一樣的洋裝。至於你的鞋子、包包,我們都會照原價賠給你。」懷叔看她神情難過,以為她在不捨得那件有牌子的高級洋裝。
童葭嶼緊張地抬起頭,趕忙搖頭。「沒必要,真的沒必要!這些東西值不了什麼錢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懷叔,少爺已經醒了。」一名婦人走進飯廳裡通報。
「喔,好的,我知道了。」懷叔比個手勢,婦人便鞠個躬退下。
「那我可以走了嗎?」童葭嶼忙不迭地豎直身子。
「童小姐請再等一下,老爺夫人很快就會回來了。」懷叔語帶安撫地柔聲道。「現在我先去看一下少爺,你可以在客廳裡稍坐一下,待會兒我請人切些水果、泡蓋茶給你去油膩。」
「……好,」瞪著這個年過六十、慈祥親切的老人,她實在說不出個「不」字。「好吧。」但當他一走,她卻當機立斷地抓起帆布袋往大廳外沖,其他人想攔都攔不住。
衝進了花圃,她掏出林擎元的摩托車鑰匙按了下遙控啟動,一溜出半敞的側門,人便飛快跨上機車扭動油門,將後頭窮追不捨的一干人遠遠甩在身後,自己則火速飆車離去。
更是的!不過就是載他回家而已,他們有必要大費周章的將她留住嗎?
該死!裙子又飛了起來。她咒罵兩聲用左手把裙擺壓進兩腿中夾緊。
這一夾卻令她記起上班第一天所受到的種種羞辱。
回去非得好好找丁香草算賬不可,她們這十多年的好友,她竟陷害自己入這樣的苦海!
先前還真以為不過是當個花瓶納涼等著領薪水的工作,現在想來,她根本是在做夢。
甫進大門,童葭嶼重重地將帆布袋丟在地上,人則大跨步直接衝進丁香草那布賽得美輪美奐的香閨裡。
「丁、香、草!」門也沒敲就站定在她床前,結果好友那張黑抹抹的臉嚇得她差點心臟無力。
「幹嗎?」埋著的臉從MORE雜誌後浮出,丁香草力持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身狼狽的童葭嶼,卻還是忍不住微皺眉頭。
「你、你臉上那是什麼鬼東西來著?」
「這叫火山岩泥漿面膜……你是跑去豬舍滾泥巴了是不?把我的洋裝弄成這副德性。」時間快到了,她必須忍著不讓情緒出現在臉上。
「我問你,貴公司的總機接待到底是什麼玩意兒?得先訓練一禮拜不說,還要我去醫院矯正O型腿?」她激動地豎直身子叫。
「童葭嶼,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再來和我說話?」嗅到她身上雜七雜八的怪味,丁香草委婉地這麼說道。
「都什麼節骨眼你還要我去洗澡?我都快瘋掉了你知不知道?」她抓狂地在好友閨房裡走來走去。
「葭嶼,我知道這份新工作……嗯,是具有那麼一點挑戰性和困難度,但我認為以你的能力,要克服絕對沒問題。」
「才怪!就算我能力夠,我的長相和身材還是不合格。」
「這就是值得期待的地方啊!」說完這句,丁香草慢條斯理地下了床,套上粉紅兔的拖鞋,鑽進了房內附帶的浴室裡,將臉上的面膜用溫水洗乾淨。走出來時,手上多了條乾毛巾。
「把話說清楚,我有什麼好期待的地方?」她的臉色越發難看。
「你的個性呀,你不覺得同樣一份工作由不同性格的人來擔任,會有不一樣的火花嗎?」
「但我不適合!」
「適不適合是你自己說的,為什麼不先做了再說?」微聳香肩,丁香草一派悠然自得地坐到化妝台前。
「我可不確定自己能忍受得了那個女人多久!」她咬著牙說道。
「哪個女人?」
「她的名字叫牟芊晶。」
「什麼?」丁香草詫異地停了下動作,又故作表定地繼續按摩臉部。「真沒想到她們這麼狠,讓牟大千金來帶你。」
「牟大千金?」
「那是大家給她的綽號,事實上,她可是個雙面人呢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什麼意思啊……嘿嘿,往後你就會知道了,我可不能透露太多事情讓你知道,要不然就沒趣啦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