牟為盼看著鄒奶奶滿臉示威的神氣樣,心中好怒。
原來鄒懷魯真的是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,爸爸沒錯看他,她以往的拒婚也沒做錯。
更何況,他這三年來的確對她不睬不理,把她視為隱形人一樣。
有錢人對愛情的觀念真的是三分鐘熱度而已,再加上她不肯吃虧又不怎麼會耍高明的心機的個性,一旦進了那棟大紅燈籠高掛的富豪門檻,前有一個唯唯諾諾的鄒懷魯蹲在那裡堵路,後有一個背藏刀劍、飛鏢、暗器的老奶奶,這樣前後包抄的戰局,不出半年,她非死即傷,一輩子青春就葬送在裡面了,搞不好還落得跟鄒大嬸嬸同條命,整天得守活寡,唸經敲著死木魚,撥著魚眼珠珠球,哀長歎短。
只是此刻的她心中好氣、好氣,彷彿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,恨不得把岩漿噴出將鄒懷魯活埋,然後再把他從泥中揪出來,飽以老拳,痛揍他一頓,「恭喜老奶奶,」牟為盼忍下怒意,吃硬的跟她道賀,「您不會絕後了!」
鄒奶奶一聽,氣得發抖,也顧不得場面,大聲斥道:「你這個冒失囡,將來誰娶了你,命歹一輩子,原本皇帝命也非給你克成乞丐命。」
「童言無忌!衝著我來就行,不用傷及無辜。」牟為盼忍不住抬手、伸舌,做了一個促狹鬼臉。
眼看這一老一小就要打起來的當兒,一陣遏止的男中音突然插進僵化的局勢。
「奶奶,您別跟人吵了。」
來者何人?還不是那個東亞病夫!牟為盼不肯回頭看他,只得瞧著鄒奶奶的臉旋即變成一副受夠委屈的可憐狀。
「小魯,」說著人就越過牟為盼,朝她乖孫那邊撲了過去,「奶奶我只不過是幫你傳個喜訊,為盼竟咒我絕子絕孫。」
她根本不是這樣說的!這個老太太一旦無理取鬧起來,還真是會搬弄是非。
「我不是這樣說的!」牟為盼馬上轉身否認,就瞧見了身著筆挺晚宴服的鄒懷魯弓著一手環抱著他奶奶,以不友善的眼光盯著她看,這教她百口莫辯。
誰教她講話不經大腦又語焉不詳,留了小辮子給人揪到。
「我不是這樣說的!信不信隨你們。」牟為盼不想再碎言辯解,一個扭身便逕自朝落地窗外踱去,在歐式庭園裡的石圓桌邊坐了下來。
※※※
鄒懷魯安撫了奶奶,送她回坐後,又折回來找為盼的身影,足足搜尋近十分鐘後,才發現她正背對著他坐在室外椅旁,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瘦小的影子,慢慢朝她的方向趨近。
方纔為了平息奶奶的任性,他不得不裝出一臉怒意,但是熄了這團火苗,卻煽起了另一族更大的火窟,教他好為難。他眼見為盼受傷的眼神,難過在心底。他不是不懂為盼的感覺,但此時此刻也只有為難年紀輕的了。
這三年來他們雖然很少交談,見了面也僅是頷首、點頭,但這是當初他和牟冠宇之間的私下約定給她三年的時間完成課業,讓她成長,如果三年後他們兩人的心中仍無生變的話,他儘管大膽追求她,甚至不擇手段地來個先上車後補票也可以。
薑是老的辣,牟冠宇聰明地看出他在第三次被拒後,可能會採取蠻狠攻勢,便先下手為強找他商量計策,明著說是要考驗他們的感情,真正的意思卻是要他離為盼遠一點,免得他情不自禁去碰他女兒。
如今約定的三年即將屆滿,本已叨在嘴上的熟鴨子,卻因橫生枝節而飛走了,救他怎不氣餒!
「為盼,」他拉開了椅子,坐在她身旁,看見她放在石桌上的纖手,忍不住地以大手覆上,說:「別生我奶奶的氣。」
「鄒懷魯,」她雙手自他掌下抽出,「我沒有在生你奶奶的氣,我是在生你的氣!你相信我說過那種話嗎?」
「不信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對我露出那種臉,好像我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?」
「我是裝的。」
「你看!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假裝,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為什麼要這麼虛偽地掩飾自己的感情,去討好、遷就一個本來就不對的人?你知道嗎?這種不忠於心的昧心行為叫諂媚。」
他歎了口氣,不知該怎麼說。「說和做不一樣,懂得道理和真的現實生活又是一回事。奶奶很老了,我不得不順著她的意思去做。你看我一眼吧!別教我老是看著你額上的痣抬槓。」說著伸手去拂開垂在她頰邊的髮絲,奈何她迅速地閃開他的碰觸。
「我為什麼要看你!」牟為盼賭氣的說:「這幾年來,你有想過要恨我說一句好話嗎?沒有!除了『你好,我也很好』這句白癡話以外,見了我就好像看到毒蛇一樣,躲得遠遠的。反而現在要訂婚了,才叫我看你一眼。告訴你,你好難看!」
鄒懷魯蹙眉解釋道:「這是臨時決定的事,而且不是出自我本人的意願。」
「少騙人!奶奶說是早已訂好的,只不過是被迫提前罷了。」她抬眼瞪著他,一口否認他的說法,「你回國這三年來都不理我!又不是我故意說不嫁你,是爸爸不讓我嫁,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在玩弄人!你看我年紀輕,好耍是不是?」
看見為盼眼裡的怒火,教鄒懷魯忍不住想拖著她出去,對她傾訴,擁吻她一番。
他按捺下心中的蠢動,不經心地問了一句,「你曾經想過非我不嫁嗎?」
「沒有!」事實上,她沒想過要嫁給任何人,儘管嘴上罵得他臭頭,但是她心底沒想過要嫁給其他人。
「你喜歡我嗎?」他撐著腦袋瓜子,突然迸出這句話。
這是什麼話!他都要跟人家訂婚了,現在才問她這麼白話的問題。
「我討厭你!」這意思等於是說:我可沒說我不喜歡你哦!
「那你愛我嗎?」
牟為盼從沒聽他講過這麼肉麻兮兮的話,全身忸怩,更不自然,「我愛你的頭啦!」
「首」乃萬物之主宰是也!愛他的頭,就等於是愛他的人。雖然她死鴨子嘴硬不肯認輸,能逼出一點眉目,倒是夠為難她了。
「如果我現在再跟你求一次婚,你答不答應?」他篤定的眼神像是義無反顧的烈士。
有道是自古烈士慷慨死節易,從容就義難。早上臨危受命,為了免除妍姊的恐懼、肩挑奶奶及爸爸的面子問題,如今緊張的局面一鬆弛下來,若又有牟為盼的一個點頭,他會馬上跟奶奶力爭,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成為今天的真主角。
他就等地那句定生死的話。不料──「再差半個小時,你就要成為人家的未婚夫了,你怎敢問我這種問題?你三心二意!」
「我再問一次,要不要嫁給我?」
「不嫁!不嫁!你又在玩弄人!」牟為盼被他逼急了,眼淚直溢出眼眶。
這怎不教他心疼呢!他當下不假思索地捧起她的臉頰,一手將她的纖腰往自己身上一帶,把她拖進了樹叢裡。
「你幹嘛!放……」牟為盼才起警覺,便被攬進一個碩實的胸膛,聽到他金鳴搖撼般的鼓聲在左胸上敲擊著,嗅著他男性化的氣味。
她心慌了,她從不知道他已變了一個人,不再是以前那個對她唯唯諾諾的男孩子,父親的警告聲頓時竄進她腦裡──「你放手啦!」
「笨鬼才會放!」說著捧住她的臉,掠奪似地欺近她。
他一副來勢洶洶要咬人的樣子可把她嚇壞了,這教她心亂如麻,脫口就說:「別咬我!」
如果不是陷入這意亂情迷的一刻,鄒懷魯準會笑岔了氣,但是他太想品嚐她了,遂毫不猶豫地以唇封住她的惶恐,舔舐她誘人的唇瓣。起初慢慢地摩挲著她,直到她微啟櫻唇,才發動猛烈攻勢,將他的舌鑽進去,品味她香醇醉人的甜蜜。
這好玩了!
他能感覺到她的舌一直在躲著他的糾纏,小手也一直推抵著他的前胸,但是只怕錯過了這次,機會不再有,有道是挽弓當挽強,一不做二不休,寧願讓她怨個半天但意猶未盡,也不願她覺得噁心得沒感覺。
於是,他更進一步地環繞著她的曲線前俯,最後把她整個人罩在他的懷裡,直到他鬆開了她的唇,四肢臨空撐在她嬌喘不已的身體上方,低頭看著她汗涔涔的面容和被他吻得紅腫的小嘴,溫柔地道:「瞧,我沒咬你,一點也不疼,是不?」
「你用舌頭咬我!噁心死了,放開我!不然我大叫了!」
「我求之不得呢!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你,省得你彆扭誤了時間。」說著,鄒懷魯又傾下身。
牟為盼機靈地將頭一側,躲開了他的吻,哪知他這次的目標根本不是鎖定在她的嘴上,而是她雪白的頸子。他緊擁著她坐在草坪上,一雙長腿緊緊的環著她,修長的手撩起她的髮絲,毫不客氣的開始折磨她。
這次的吻可跟接吻不一樣了。他是在撥弄她的神經,讓她像個被通了電似的娃娃,全身泛起酥麻的感覺,差點忍不住失聲大叫。她好像是一隻迷了路的螞蟻,不小心誤闖人一團蜜湖沼澤中,被黏得爬不出黏稠的湖,只有被甜味溺死的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