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奶奶她真的這樣問妳?」康世煒警覺地揚起眉毛,謹慎問道:「那妳怎麼說呢?」
「我說……」尤天愛一臉失落,眼神黯淡。「我還能怎麼說?還不就是含糊其辭囉!」
「嗯。」康世煒點點頭。「麻煩妳了,以後她老人家要是再問起這件事,妳就繼續含糊其辭下去吧。」
「哦?你的意思是……」尤天愛眼中乍現興奮希望的燦光。「事實上根本沒有那號人物,是你編來騙奶奶的囉?」
「這--」康世煒不敢給她肯定的回答,就怕尤天愛到時會被套出話。「這件事,我希望妳也當作有這麼回事。天愛,奶奶成天盼望我娶妻生子盼到都病了。」
「當作有?」尤天愛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意思。「那、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?她是誰啊?是不是剛剛你看得出神的女孩子?」
「天愛?」康世煒很不客氣、很沒好氣地看著她。「我夠煩了!不要再煩我行不行?我講得很明白了,妳應該能懂。如果沒聽懂,表示妳根本不瞭解我,不夠格當我的朋友!」
「世煒……」
尤天愛很受傷地看著他,好一會兒才以哀怨語氣道:「好吧!我不問了。」只見她眼裡帶愁,幽幽道:「我盡量照你的意思,不過,你奶奶可是很厲害的呢,萬一我給她識穿了什麼,你也不要怪我。因為,連我也沒弄清楚你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。好了,我不打擾你,先走了。」
尤天愛碰了一鼻子灰黯然離開,康世煒突然從她剛才的話中得到靈感--
倘若他真需要找到一個讓奶奶「眼見為憑」的女人,可不可能讓徐悠晴來扮演這個角色?倘若徐悠晴願意配合幫這個忙,代價就以她糊塗下錯單的三百萬抵償,她可以接受嗎?
不不不!不能這麼做!
康世煒想著想著又狠狠甩頭,他覺得這麼做似乎不夠光明磊落,不像是堂堂男子漢的作風。
徐悠晴欠下的是錢,而如果要能讓奶奶「眼見為憑」,那絕對要做到某種程度的「逼真」,女孩子的感情通常敏感脆弱,萬一尺度沒拿捏好,豈不是會傷了人家嗎?
不不不!不可以草率地讓單純的她,陷入自己家庭的複雜問題中……他又再一次甩頭,心中警鈴大響一再提醒自己不可以這麼做--
可是,如果除去徐悠晴,眼前又有誰可以擔任這個必須讓他看得順眼才演得下去的角色?
唉,謊話說到連自己都非相信不可了,這下該怎麼收場?
康世煒愈想愈覺得頭痛欲裂。在無計可施的窘迫情況下,他只能繼續再扯謊,走一步算一步,一直到掰不下去為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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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證券公司辦妥離職手續,徐悠晴的心情很複雜。
下錯一次單,徐悠晴短暫的營業員生涯也劃下休止符。
她一個人坐在電話聲此起彼落的辦公室裡,兩眼茫然的望著大廳裡專注股票漲跌的客戶們,再看看其他忙著Key In下單的同事,想到自己初時抱著滿腔熱血進入這個充滿刺激冒險的行業,卻因為一個粗心的差錯而被迫中斷。
身邊的人都在忙,她一個人失落地收拾細軟,根本沒有人理會她或在乎她即將離開的事實。
徐悠晴很快地在紙箱裡裝好私人物品,就在她拿起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,門口服務處的小妹拿了一個小花籃進來。
「徐悠晴,有人送花給妳。」
「啊?送花?誰啊?」
徐悠晴愣了一下,她狐疑地皺起眉頭,接過那盆還沁著水珠子的進口粉色玫瑰花。
「妳自己看啊!我怎麼知道?」接待小妹很沒好氣回道。
「噫?是誰故意挖苦我啊?明知我被迫離職還送花來,不是給我找難堪嗎?」
徐悠晴打開隨花附送的卡片,想知道「兇手」究竟是誰?
徐小姐,很遺憾妳在雲天行館受了傷,希望妳一切無恙。
為了保險起見,我還是建議妳上醫院做一次詳細的檢查,畢竟傷及腦袋的事情可大可小,做為妳的債權人,我比誰都希望妳能健康安好,如此更確保我的錢能拿得回來。謹以美麗花朵為妳壓驚,願妳珍重……
康世煒 敬上
「哼!什麼意思啊?送花來挖苦我?這個人還真是有夠無聊、超級白目耶!愛錢死好啦!大費周章假惺惺的,就怕我不還錢,勢利的傢伙!」
徐悠晴咒罵著,順手把康世煒寫的卡片丟進她收納雜物的紙箱子裡。
她這輩子還沒收過男人送的花呢,沒想到第一束花竟是「債權人」用來提醒她記得還錢,真是有夠煞風景的。
桌上嬌艷欲滴的鮮花默默吐露著芬芳,徐悠晴的心情卻一點兒也美麗不起來,反倒感覺自己的人生,在遇上康世煒之後整個變黑白了!
「哇!徐悠晴妳很神喔?!而且還不是普通神喔!」
坐在她旁邊的高大姐一直就對徐悠晴很有意見,她看見玫瑰花籃上是康世煒的署名,不客氣地以酸溜溜的口氣諷刺。
「妳是用了什麼迷魂法啊?人家康大戶虧了那麼多錢,怎麼還送妳花咧?」
「我、我……唉……」徐悠晴一時間也不知從哪解釋起,索性閉上嘴什麼都不要說,反正都要離職了,東西收收走人了事。
「喂!妳老實說--」高大姐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,不懷好意、咄咄逼人間道:「到底是使了什麼迷魂術啊?不然怎麼康大戶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?唉,現在的女孩子喔,簡直是寡廉鮮恥到了極點--」
「什麼寡廉鮮恥啊?妳講話客氣一點!」
本來不想回應她的,徐悠晴聽到她意有所指的諷喻,實在吞不下這口氣。
「告訴妳,我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女人!康先生也不是那種卑鄙下流的角色!妳要再敢多說一句污辱人格的話,我會讓康先生來處理,到時候若是吃上譭謗官司不要怪我沒先警告妳!」
「喲!跩的咧!看來真的是有人撐腰喔!」高大姐沒有收斂的意思,反而把話說得更難聽。「哎呀,男人女人嘛,不就是那麼回事兒嗎?對妳這種女孩子來說,陪陪男人睡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……要不然,憑妳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女孩,哪有能力還那三百萬啊?呵呵,別騙我沒出過社會,欠人錢還能讓男人獻慇勤?當中要是沒鬼的話我頭剁給妳!哼!」
「妳、妳……太過分了!」徐悠晴氣得全身發抖,不擅與人惡言相向的她當下不知該如何對罵回去,一股怒氣衝向腦門,馬上就想到「罪魁禍首」--
二話不說,徐悠晴拿出手機按下一組已設定好的號碼,一接通便破口大罵。
「康世煒!你真的很無聊耶,就跟你說過了,欠你的錢一個子兒也不會少,你幹嘛還送花來尋我開心啊?你知不知道現在被人家看到了,話傳得有多難聽啊?我告訴你,我的腦子好得很,該還給你的不會少,不要瞎操心啦!再見!」
沒等康世煒回應半個字,她喀啦一聲掛斷電話,氣呼呼對高大姐說:「隨便妳的齷齪腦袋要怎麼齷齪猜想,反正,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,我自認行得正坐得端,才沒工夫跟妳這個一腦子黃色思想的老女人計較!」
她氣鼓鼓地抱起收拾好的紙箱,粗魯地一把推開杵在她面前的高大姐。「麻煩讓一讓。再見!」
「喂!妳的花……」高大姐錯愕望著她快速遠離的背影,喚道:「喂,花妳不要了哦?」
徐悠晴連頭也不回,帶著一肚子鳥氣離開她的傷心所在。
她一邊走一邊想:那個康世煒到底怎麼了?看起來那麼不近人情的嚴肅男人,怎麼會做出「送花」這樣感性的事情?他真正的用意是什麼?是出於開心?還是純粹提醒她別忘記還錢……
想著,她覺得心口好悶,額頭上撞傷的傷處也隱隱作痛了起來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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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煒,剛剛是誰的電話啊?好像是個女孩子的聲音,嗓門兒挺大的……」
康家老奶奶慈藹的詢問,自從她的金孫親口說出已經有了結婚對像之後,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查證這件事的真假。
「怎麼了?你女朋友在生氣啊?」她試探的問。
「沒有。呃……她不是……」康世煒語焉不詳,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恰當?
他沒料到徐悠晴竟會打這種火爆電話?也猜不透她如此抓狂是為哪樁?
之所以送上那盆玫瑰花完全出自一片好意,因為他擔心她的撞傷會有後遺症,所以才特別關心她、提醒她要上醫院去檢查,結果她竟沒頭沒腦地把他給痛批了一頓!
嚇,好心被雷親!這世界還有天理嗎?
莫名其妙地挨了頓好罵,康世煒心裡也是一肚子火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