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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頁     阿蠻

  屠昶毅呵呵一笑,回道:「真是巧!從小也有人說我會克紹箕裘,跟我爸一樣是克妻命。這麼說來,你我應該是天生絕配嘛!」

  岳小含覷眼相視,無言以對,不認為這件事可以拿來當玩笑看。痞子!這種事也能這樣比的嗎?

  她開始後悔剛才的愚蠢,沒能把握時機開溜。但是她靈光一閃,有所領悟,或許屠昶毅自始至終根本無意放她走,那麼他用這種不著痕跡的方式試探她又是為何?頗令人費解。

  莫非……老山羊已經知道她的心意了?想到這兒,她又偷偷地從後視鏡裡迅速地窺瞄他一眼,他專注開車的自大相像根本沒把她放在眼底,於是一種懊悶的感覺又壓塌了她的自尊心。

  岳小含警惕自己,要不是屠世民堅持,像屠昶毅這樣成熟的男人才不會平白無故地和她結婚呢,若再奢望他會愛上她的話,那除非是蒼天不長眼。

  她暗地祈盼,願屠昶毅永遠不要洞悉她的心意。

  ★  ★  ★

  當岳小含再度面對太陽時,已是她簽下賣身契的倒霉日子。而提及倒霉,她得老實承認那是她三天前的成見。如今,她倒覺得自己能嫁給屠昶毅這號人物,可能還是她積了三輩子的陰德才賺到的。

  她分析自己之所以會幡然一變的原因後,勉強理出三點理由來搪塞自己。

  第一,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她的改變乃出於勢利與貪一方之財的緣故,因為嫁一個供吃、供住、供玩又供零用金的現成凱子郎,總是比守株待免好吧!

  第二,因為她好色,巴不得能名正言順的上他的床。隨著七十二小時的飛逝,她發現他這個「緣投桑」很會吊人胃口,尤其是讓她開葷、瞭解「人之初」後,就對他完全失上了抵抗力,在短時間內把她從貞潔「劣」女變成一晌貪歡的女色魔。

  第三,他一定是在她身上下了蠱,而能解蠱的仙丹妙藥就是他本人。要不然,她怎麼會對他的舉動那麼在乎,甚至介意到想飆到他面前,搖尾乞憐的求他替顧她一眼?

  昨夜熄燈至今已過了十四個小時,這期間,他沒念過她一句話,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,整個早上他只著一套慢跑裝,雙手比前又擺後地指揮大局。而被化妝師上了「疊」厚似千層糕妝的她就好像是屠家多出來的傢俱一般,沒地方可讓她歇腳,只能挨牆靠壁站,最後她被逼得無地可蹲,只好上樓橫趴在窗台,俯瞰庭院外面忙得一團亂的工作人員。

  而今兒個的天氣又好得不像話,不能為她營造些郁卒、悲慘的心情。琉璃藍的天空飄著幾朵棉花糖般的雲,暖暖熏陽散發光熱,透明的金芒自其間曳灑在檸檬綠的舒爽草坪上,把珠圓玉潤的晨露映照得閃閃發亮,翩翩起舞的白蝶公然在花叢間追逐嬉戲,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貓小姐正死皮賴臉地躺在屠家牆角邊,打算使出渾身解數,引誘三隻即將抓狂的「貓王」。於是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瞼,哪知才剛低下頭,就瞟見窗台前的土盆裡,有一對動作遲緩的蝸牛正毫無顧忌地親熱著。

  「老天!」她嫌惡地將窗簾拉下,酸不隆咚地說:「全都是賀爾蒙在作祟!」她有股衝動,想一把揮去這虛假的燦爛。

  不僅僅春光明媚的天候教她反常,另有幾樁事也是出乎它意料之外的。

  首先,她的婚禮相當本土化,是那種吃流水席的,因為屠世民認為這樣辦桌才夠熱鬧,才能吃出本土的喜氣味。而屠老爺命人為她準備的白玫瑰頭飾竟出乎意外的大,當她將花飾往頭上一戴後,就如同頂了個大探照燈,莫非這暗示她和屠昶毅的未來將是個無底黑洞?她急忙甩頭想拋開蠢念,不料「玫瑰燈」又滑至她額前,惹得她想一把撥開這累贅的玩意兒。

  再來,屠昶毅的兄弟姊妹、侄甥孫兒還真是出乎意外的多,多得讓她無暇去記誰是誰,只能碰運氣的大玩「連連看」。敬酒完畢,岳小含猛然發現沾了屠昶毅的光,自己的身份也連帶水漲船高,一躍而至婆字輩。媽媽咪啊!在被四十來歲的「侄孫」喊聲表叔婆後,她不老也先衰。

  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喘口氣時,她卻如坐針氈,無法平靜下來,因為她的肚皮快被茶水撐破了,她甚至覺得後面的拉鏈隨時都會爆開。於是,她只好拚命朝屠昶毅使眼色,要他低下頭來,但他對她的求救竟視而不見,身子一旋竟和別人打招呼。

  她承認,這種老土、滑稽的礦坑公主模樣的確教人不敢恭維,但他也沒必要做得那麼明顯吧!連看她一眼都不屑。

  終於,嘔了一上午氣,她猛然拉下屠昶毅的頭要他正視自己,齜牙冒出今日的第一句話。

  「喂!我憋不住了!你們家最近的廁昕在哪裡?」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攀住他的手,兩腳交叉地晃來晃去。

  屠昶毅見狀,從容欠身告退,一話不說地大步領她到車庫。可惜他們還沒進入車庫,就已瞄見五位三姑六婆大排長龍。她還來不及聽她們談「那個不知分寸的新娘」怎樣怎樣,就被屠昶毅拉上了樓。很不幸,屋漏偏逢連夜雨,二樓的盥洗室竟然也「客滿」!

  她冷汗直冒,忽地彎下腰,緊抱著肚子打顫,「我不行了!就快……出來了!」

  「在這裡怎麼成?你要下金條,總得找個坑蹲吧。」他口裡沒有訝異,只有譴責,好像認定她一定會幹出這種不上道的拙事。

  她沒好氣地覷他一眼,粗聲道:「我不是白癡,當然知道此地不宜撇大條,但是我真的走不到了!」

  「走不動?你到底是吃了什麼?」他攙她起身,雙手圍著她細小的腰肢,仔細觀察她的面色。

  「我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吃,只有喝茶的份。喔!老天,不拉一頓我會死……屠昶毅,我若真的翹了辮子,鐵定是被你克的……」她抬頭想狠狠瞪他一眼,沒想到看見華服披身的他,眼珠子一凸,就為他的英姿勃發所傾倒,隨即想到「天不假年」的自己再也沒機會纏他,不禁呻吟了起來。

  「怎麼辦?我可能真的要死了。我這麼年輕,還沒想到要怎麼死哩,你說土葬好,還是火葬好?或者乾脆一點,把我全身解剖,看誰缺啥就拿啥,然後再把我丟到醬缸醃一醃,做成木乃伊好了。哇!好痛喔!該死的屠昶毅,你有沒有聽到!」她抖著唇,甩開他的扶持,身子蜷縮成一團,開始劇烈地打冷顫。

  屠昶毅傾下身子扯住她的手肘。「你這個傻瓜,大白天的說什麼夢話!告訴你,你的氣旺得很,想死還沒那麼容易哩。」

  嘴上調侃歸調侃,屠昶毅見情況不妙,猛地將她橫抱而起,十萬火急的往大梯上衝去,千層白紗裡著他的黑衣,迅速消失在三樓的樓梯頂端。

  第十章

  岳小含連拉了三次肚子後,整個人虛脫無力地仰躺在床上,她的臉色蒼白如紙,以至於濃妝紅艷得有些誇張,教她看來「活」像一尊臘像。

  屠昶毅跪在床邊,憂心忡忡地抓住她的手,「你還好吧?要不要我找醫生來?」

  岳小含低垂著頭,「少大驚小怪了,我被你強灌胃藥後,已經好多了,稍微躺一下,應該就可以起身了。」話畢,沉默數秒後,她竟難過得留下了眼淚。「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子,一定是我無意間吃壞了肚子。請瞭解,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今天這個場面的。」

  屠昶毅無奈地報以一抹微笑。「傻瓜!沒人說你是故意的,想那麼多幹什麼?而且,一向精明的你也不會笨到做出那種跟自己過不去的勾當,對不對?」

  岳小含鼻一皺,訕訕然地吐了一句,「你還真瞭解我。」

  「來吧,我們把你這身累贅的衣服換掉,讓你可以躺得更舒服些。」他動手開始卸除她身上的禮服,為她這身行頭而吃驚。他暗忖,被裡得像甜粽的她沒被熱昏倒是奇跡。

  當他解開纏著她胸腹的緊身衣往椅上一丟時,她放鬆似地深吸一口氣。「我還得下去招呼你的親戚啊!」

  他邊解開她的裙扣,邊低斥:「都病成這樣子了,還招呼什麼?」

  裙頭一鬆,裙子自然被厚重的下擺拉引,下滑至腳踝,衣著單薄的她隨即踏出那團衣料,認真地回身說:「可是我不下去招呼,會讓你的面子掛不住。」

  「面子?面子一斤值多少錢?」屠昶毅緩緩仰首,目光迴避似地略過她平滑如絲的小腹,上游至她曲線玲瓏的胸脯及優美的頸項後,才與她靈動的眸光接觸。「更何況,你病了,這是沒辦法的事,而且我不覺得有任何不妥,所以別再逞強,先換上睡衣再躺一下,好嗎?」

  等她聽話的罩上睡衣後,屠昶毅溫柔地推她躺回床上,替她蓋好被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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