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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宛琬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她不該勾起他的傷心往事的。紀薇爾無措地絞著手指頭,圓澄眸子迷濛地直瞅著他。

  「妳哭什麼啊?」他大吃一驚,猜想她是不是肚子餓了。

  「我一想到你小時候孤伶伶一個人,我就忍不住……很難過……」淚水撲簌簌地滑出眼眶,快到她來不及阻止,她咬住唇克制自己的情緒,然則淚水還是沾染了滿臉。

  吉祥壬看著她用小手蓋住臉龐,他心一擰,猛然上前一步,牢牢地將她攬入懷裡。

  要命,她居然會因為他的身世而掉眼淚!她那麼愛對他大吼大叫,他還以為她不是那種心思細膩之人,結果呢?她比百花樓的任何一個姑娘都還懂得他的寂寞啊!

  吉祥壬緩緩地低下臉龐,貼著她的髮絲,攬緊她即使穿了厚厚衣服,仍舊纖細的身材,他俊秀臉孔上的雙唇,已經張咧到會裂開臉皮的危險邊緣。

  紀薇爾沒看到他的笑容,只覺得整個人被他的體溫給偎暖了,暖到她的臉頰都泛上了桃紅。

  「別哭了喔,那一切都過去了。我現在可是聞名天下的賽華佗,多少人求著我……」吉祥壬用手指拾起她的臉龐,下一刻,所有思緒卻全都中斷。

  她嬌羞的臉龐染上了紅暈,更襯得她肌白似雪,一雙眸瞳雪光似瑩亮,鮮潤朱唇若桃李引人想嘗上一口。

  他凝視著她,心頭上有一條慾望小蛇盤桓而上他的喉間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,他撫著她的臉頰,緩緩地俯下了臉……

  紀薇爾看著他愈來靠近的臉,屏住呼吸,手心開始冒汗,眼皮也不自覺地緩緩闔上,他溫熱的呼吸拂向她的唇辦,紀薇爾揪緊著十指,緊張到不行。

  初吻耶!初吻耶!

  「不可以。」紀薇爾驀然睜大眼,雙手往前一撐,擋住了他。

  她的初吻怎麼可以給一個古人?光是想到,就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。

  「喔。」吉祥壬失望地垂下肩,扁著唇,卻是規矩地接受了她的拒絕。

  她不是風月場所的女子,他不該如此放肆輕薄的。反正,待他向她家人提親之後,他們便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,不急在這一時。

  吉祥壬咧著嘴,直衝著她笑,紀薇爾被他直盯著人瞧的目光弄得超不自在,只好胡亂扯了個話題,轉移他的目標--「吉祥壬,你的頭髮是怎麼白的?」  一定是因為早年命運多舛,憂鬱積疾而成的。

  「喔,關於這個啊……」吉祥壬拉起一束銀髮,漫下在乎地嘻嘻一笑。「我到皇宮裡偷膳食時,偷到一部『鶴髮童顏拳』的密笈。我瞧著有趣,便練就了起來,我的頭髮就是這樣白的。不過,我這張俊容卻是因禍得福,始終保持年輕俊美,了不起吧?」

  紀薇爾翻了個白眼,覺得自己白同情了他一場。

  「我們可以上路了吧?」紀薇爾捶捶腳,開口催促。早一點找到祖師爺,她才能早點回到台灣。

  「好,我們快點去找紀法子。」早點找著紀法子,他方才腦子裡的不軌念頭便全都可以實現了哩。

  「我們還要走多久才會到山下?」紀薇爾捶了幾下腿,隨口問道。

  「很快!」吉祥壬看著她因有目標而閃閃發亮的眼睛,心情也隨之大好。

  「約莫還要半個時辰吧。」

  半個時辰!紀薇爾一聽,白眼一翻,好不容易攢聚起來的力氣又全部消散一空。

  姑婆記時也是以古時的十二時辰計算,所以……吉祥壬說的半個時辰,就是一個小時!

  在這種連攝氏一度都不到的地方,走上一個小時,她還等不到回台灣,就先凍死累死在這裡了!

  「我走不動了,我要休息。因為我很冷!」紀薇爾耍賴地抱著雙膝坐在雪地上,大聲宣佈,言畢,她還抖了二下,以期能增加身體熱量。

  「妳穿二件皮裘還會冷?妳還算是個人嗎?」吉祥壬覺得不可思議地用腳輕踢了下她。她層層迭迭穿得這麼厚,他不相信她還會有任何冷的感覺。

  「可能我已經是鬼了。」紀薇爾低頭摀住左手上臂的黑色符咒,悲慟地說道。

  吉祥壬看著她一派正經地說著瘋瘋癲癲的話,再度被她的話給逗得心情大樂,他仰頭哈哈大笑出聲,渾厚笑聲連雪地上的白雪都為之震動了。

  「你再笑的話,我就扁……」紀薇爾惱羞成怒抬起頭,打算要惡狠狠地扁他扁到哭爹喊娘,可當她一看到他的笑容,她連自己姓啥名啥都忘光光了。

  他那雙俊美的純淨黑眸,正專注地看著她笑,他眼中的盈盈笑意有如染上了滿天星光般的燦然;他的笑容像子彈般射入了她的胸口,讓她的心臟痛得要命,讓她的呼吸沉重了起來,陷入嚴重缺氧的狀況中。

  紀薇爾揪住披風,驚恐地搖著頭。來到古代已經夠慘了,她才不要淪落到悲慘的最極致--愛上一個古人!

  紀薇爾飛快地挪開視線,抬頭往夜空上一望--哇,這是怎麼一回事?滿天的星斗,晶鑽般地鑲灑在黑色天幕,華麗的壯觀景象,震懾得她動彈不得。

  「妳在看什麼?天上有巧克力嗎?」吉祥壬見她的表情像挖到了寶,也馬上往天空看。

  「星星好美喔!」她驚歎道,傻氣地伸手想去碰觸星空。

  「今天的星沒有很亮啊!」他疑惑地低頭看她,目光卻不小心膠著在她唇邊傻呼呼的笑。

  「拜託,今天的星星已經亮到快要刺瞎我的眼了。」紀薇爾不以為然地反駁他,「你要知道,我們那裡可以看到的星星,比路上的狗還少!」

  「妳說說妳的故鄉叫什麼名字?我倒是滿想去那裡走走瞧瞧的。」看看是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逗,說不準還可以「順便」搬一堆巧克力回來。

  「我是從台灣來的。」「台灣」二字才滑出口,紀薇爾的鼻尖就酸楚了起來。

  她的家人、朋友、事業和未來都繫在那塊土地上啊!

  「台灣?沒聽過。」吉祥壬驚惶地看著她眼裡的水光,害怕地倒退了三大步。

  她不會又要哭了吧?哪來這麼多眼淚,又不是永遠回不去故鄉了!

  「你沒聽過台灣很正常。」紀薇爾別開眼,低頭頹肩,憂鬱了起來。

  她揉著眼睛,想阻止自己哇哇大哭,可是大顆小顆的淚珠還是像噴泉一樣從眼眶裡一湧而出。

  「妳、妳幹麼哭成這樣?妳今天已經哭很多次了耶!」吉祥壬不解地湊上前問。

  「我哪知道啊?八成是「那個』快來了。我每次那個快來的時候,都會變得很愛哭……」她才哽咽地說了二句,淚水掉得更凶了。

  一想到這裡沒有她慣用的衛生棉牌子,她就忍不住想用念力來讓自己的生理期失調。

  「哪個快來了?」

  「生理期啊!」她邊哭邊解釋,淚水太多只好用袖子去接。「就是女人每個月都會來一次的那個。」

  吉祥壬睜大眼睛,瞪著她,已經想不起來這是他第幾次被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到了。

  他手足無措地抓著耳朵和臉,凡是碰觸到的地方都辣紅成一片。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姑娘家在男人面前提到「癸水」,還能夠如此面不改色的。

  「那……我去哪裡找乾淨的布巾給妳?」他無措地蹲下身,握起冰雪摀住發紅的臉龐降溫。

  「我不知道,反正你得找出來就是了。我要那種吸水性好一點、柔軟一些的料子。」淚眼矇矓的她,根本不知道吉祥壬的臉已經由紅轉白,又由白漲紅了。「不要像你前陣子拿給我的那種廁紙,紙質粗糙又不吸水,屁股擦起來很痛耶。」

  吉祥壬愣愣地看著她臉不紅氣不喘交代了一大串,他忽而低頭猛捶著胸膛,以擊出胸腔此時的滯凝之氣。

  他吉祥壬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,怎麼現在卻淪落到被她驚嚇到得內傷的地步?不行,他一定得挽回這種劣勢。

  「我拿給妳的那種草紙已經很高級了,妳要知道,平常人家隨便拿起稻草、瓦片就……」

  「你再說一句,我就吐給你看!」紀薇爾手指顫抖地指著他的臉威脅。

 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上廁所時,他居然拿了一塊名叫「廁籌」的木片給她,還大力稱讚那塊木片平滑舒適,完全不會刮痛屁股!

  她幹麼要用木片刮屁股!她要衛生紙!

  「啊,下回提醒我,拿些澡豆讓妳在如廁時塞鼻孔,如此妳如廁時便聞不到異味,就可以在裡面待久一點了……」吉祥壬不認輸地繼續說道,一臉的挑釁。

  「你閉嘴!閉嘴閉嘴閉嘴閉嘴!」淚水稍止的她怒瞠著眼,失去理智地對他咆吼。

  「妳怎麼比我師父還凶啊?」吉祥壬扁著嘴,雙手扠腰,大聲抱怨。

  「你說我凶……」她心一酸,委屈的眼淚一古腦兒往下掉。

 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,從小到大,所有人全都寵著她、疼著她,結果她現在卻淪落到在古代上廁所用木片的地步,教她情何以堪嘛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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