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君嫻瘋狂的尋找尹練陽,終於在童家的老宅前,那棵木蓮樹下找到他。
「表哥!」
尹練陽仍舊挺直腰桿跪在原地。
他深邃的眸光望向遠方,這三日來,他文風不動的跪在此地。
「表哥!」黎君嫻趨前搖晃著他的身體,看他狼狽的模樣,似乎跪在這裡有好一陣子了。
尹練陽依舊沒有反應,好似旁若無人。
「你還要在這裡跪多久,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付出這麼多!」她跌跪在地上,「就算你長跪在此又如何?她都要嫁給別人了,你不要這麼傻行不行?聽我的勸,跟我回家好嗎?」她心痛的撫著他凹陷的臉頰,「再這麼下去,你會死掉的!」
他依然不言不語。
「難道你真的可以為她連命都不要嗎?」她痛苦的望進他空洞的雙眸,他的眼神,給了她答案。
她輸了,且輸得徹底。
他的癡心與深情都給了童允蝶,難怪她的真心感動不了他。她頹然的垂下頭,一顆顆淚珠滑落雙頰,沾濕衣襟。
霎時,吹起一陣風,幾朵鵝黃的落花飄散一地,黎君嫻伸手觸及那一朵朵沒有花心的木蓮,頓時,她豁然開朗,尹練陽不是沒有心,只是他的一顆真心都給了童允蝶。
他們是注定相愛一世。
她緩緩的站起身,仰起頭,定定地望著樹梢上的花朵,彷彿在嘲弄她這些年的癡傻。
或許真心付出不是錯,錯在她的真心給錯了人。
他一生所求的人不是她、所愛的人不是她,這一刻她當真徹底死心。
她發狂的大笑出聲,可臉上卻夾雜著傷心的淚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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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教堂佈滿鮮艷欲滴的玫瑰花,結婚進行曲緩緩地在她的耳畔響起。她曾幻想有一天,她也能穿上美麗的白紗,挽著尹練陽的手,步上紅地毯。
童允蝶的頭上復著一層白色的頭紗,可白紗下的容顏卻絲毫沒有結婚該有的幸福喜悅。
她纖細的手緊緊握住捧花,感覺全身泛起一陣冷意。教堂裡的鋼琴正奏起嘹亮的音符,而她的心卻一直不斷往下陷,彷彿要掉至無底深淵般。
「恨的背後就是更深的愛,如果不是愛得太深,就不會恨之入骨……」
「這裡有我們的誓言,我喚它為蝴蝶紋身,是你給的堅定誓約,是永遠飛不走的蝴蝶……」
「我詛咒你,我要讓你一生一世活在不幸的痛苦中,你這輩子的幸福僅能靠我施捨!」
「全世界也許沒有人能負我,但你可以!如果我對你的愛無法消弭你心中的怨,那麼就讓我受盡一切的苦,讓我成為這場詛咒的祭品……」
她感覺到自己腹上的疤痕一陣熨燙,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向她襲來,彷彿置身於十二年前差點令她喪命的崖邊,尖銳的峭石劃破她的肚皮,突地,她的身體泛起一陣冷意,握緊花束的指關節泛白。
燦爛的陽光照得她頭昏目眩,耳邊充斥著音樂聲與賓客的交談聲,她的心猛然一窒,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往前邁進。
「允蝶,你怎麼了?」孫致賢憂心忡忡的望向她。
童允蝶稍稍仰起頭。
「我想……我還是不能嫁給你!」話甫出口,她卻感覺如釋重負。
孫致賢情急的握緊她的雙手,「你在胡說什麼?再走幾步,我就要為你戴上戒指,我們會成為最幸福的夫妻。」
童允蝶頗為為難的道:「你娶了我不會有幸福,我根本不愛你!」
「我說過愛情是可以培養的,你可以花一輩子的時間慢慢愛上我,我不急在這一時。」孫致賢為彼此的未來找借口,他深知只要她一步出這座教堂,他們之間就再無挽回的餘地。
「對不起!這一生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,再也沒有餘力去愛任何人,對不起!」她水汪汪的秋眸中盈滿歉意。
「我不要你的抱歉,是你說過永遠不會背叛我的!」孫致賢失控的低吼著,引起眾人的猜疑與圍觀。
童允蝶用力的抽回手。
「我最不該背叛的人是他,是我先許給他誓言,對你,我真的只能說對不起!」
「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,你存心讓眾人笑話我們嗎?」他怒不可遏的揚起手,狠狠的往她白皙的臉頰上重重一甩,烙下了掌印。
童允蝶頭上的白紗掉落在地,她撫著發燙的粉頰,感覺到唇邊傳來鹹澀的腥味,她流血了!
他這一巴掌,打斷了他們的未來,也打散了她所有的歉意。
她毫不猶豫的丟下捧花,眼底沒有絲毫留戀,快步的衝過圍觀的人群,打開教堂的大門,迎向明亮燦爛的陽光。
她拉起裙擺,奔跑在馬路上,細微的汗珠緩緩的滑下她的額間,濡濕了她的髮際。
她的心掛念著待在老房子中的尹練陽,他是不是還癡傻的長跪在原地?
她甩掉礙腳的高跟鞋,任憑風兒吹亂她的長髮,狼狽的奔跑著。
但願這份覺醒來得不會太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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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練陽……」
尹練陽疲憊的身軀癱軟在地上,耳邊似乎響起童允蝶的呼喊。
童允蝶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,難以置信地看著他。
一個狂妄至極的男人,居然為了愛,在他們相逢的地方長跪三天三夜,為的只是與她再續前緣!
她熱淚盈眶的走到他跟前,扶起他虛弱的身體。
「練陽,是我,你的小蝶,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?」他的頭枕靠在她的胸前,她心疼的淚水撲簌簌地滑落,滴落至他憔悴的臉上。
「小……蝶……」尹練陽吃力的睜開雙眼,發現是她後,眼底跳動著雀躍之情。
「對不起,我來晚了,讓你受了這麼多苦。」她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。
「你的到來永遠不嫌遲。」他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,看著她身著一襲白紗,美得令他動心,「你從婚禮上逃了出來?」
她抿緊下唇,難堪的點點頭,「你願意接受一個逃婚的女孩嗎?」
「當然接受,只是,不可以成為習慣,我只許你逃這一次,下不為例喔!」他露出笑容,捏著她的鼻尖戲謔道。
「嗯!」她破涕為笑,「我下次絕對不敢了。」
他抬頭看著她白皙的的臉頰上,有一記模糊的掌印,他心疼的撫著她的粉腮。
「那個人渣打了你?」
她別過頭,略微尷尬的想掩飾,「這是我欠他的。」
「還疼嗎?」
「不疼了。」童允蝶搖搖頭,露出笑容。「我真想將每一個傷害你的人千刀萬剮!」
「那個人也包括你嗎?」
「不會!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,也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你!」他斬釘截鐵的道。
「我相信你!」她感覺心裡滿滿的,這種感覺就是幸福吧!
尹練陽心疼的擁她入懷,「為什麼突然想回頭呢?」
「因為我的生命受了你的詛咒,我的幸福得靠你施捨,不回頭成嗎?」她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說,可心窩裡漾滿甜蜜。
他愛憐的磨蹭著她的臉,「當然不成!」
「我愛你。」
「我也愛你,從見著你的第一眼,我就已經愛上你!」
她眨眨眼,眼波流轉中淨是笑意,「真的?」
「真的!」
「我就說嘛!你早就患有戀童癖了。」她頑皮的揶揄他。
「敢取笑我?看我怎麼罰你!」他的眼神閃過一抹邪惡。
她舉起雙手抵在他的胸前,可憐兮兮的道:「我逃婚逃得這麼辛苦,你當真捨得罰我嗎?」
「好吧!記警告一次,留房察看,要是再犯,下回老公我絕對加倍好好的『照顧』你。」
「老公?」
「當然是我啦!」他大言不慚的承認。
「我又還沒有說要嫁給你!」
尹練陽吃力的將她攔腰抱起,「嫁不嫁我無所謂,現在最重要的是洞房花燭夜。」
她的粉腮一陣灼燙,將頭埋在他的胸前,「誰要跟你入洞房?」
「當然是你啦!你辛辛苦苦的扮演落跑新娘,無非就是要和我一起入洞房嘛!」他喜歡看著她臉紅、困窘無措的模樣。
「你少臭美了!」
尹練陽將她小小的抗議聲置之腦後,抱起她的身子往屋裡走去,同時嘴邊還高喊著——「送入洞房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