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吧,也許亮亮會有自己的想法……
「還記得畢業旅行嗎?」他假裝不在意地開口。
畢業旅行?他指的是哪一段?
是她睡過頭趕不上發車時間,他飛車趕來載她?
是她暈車暈得厲害,他讓她當枕頭,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他懷裡?
是她在橫貫公路旁差點一腳踩空摔個頭破血流,他為了救她,右手被枯樹枝刮了好幾道又深又長的血痕卻沒哼上半句,只是拿驚懼的眼神問她:沒事吧?
還是,夜宿溪頭時,她和育純晚上外出閒晃,被兩個同樣是畢業旅行的他校學生攔住輕薄,他氣急敗壞的出現,狠狠揍了對方一頓。
亮亮還記得,當時他對那些人說了什麼。
她是我的……
沒錯,他是這麼說的,後面好像還說了些什麼,但是她沒聽到,她永遠也不會忘記,當時的自己有多麼震驚,那感覺就像是全天下的蜂蜜流過她的心。
不過事後他似乎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,只是狠狠罵她一頓,說她是豬頭,才會這麼晚還硬拉著育純去夜遊。
亮亮心想,也許他只是為了嚇退那些人才這麼說的;更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。不過雖然這麼想,亮亮卻直到現在還是忘不了。
他們之間發生過太多事,每一件都真真實實保存在記憶深處,因此當梁俊文這樣問她時,亮亮反而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。
「妳還記得畢業旅行我們去過溪頭嗎?」梁俊文繼續佯裝不在意地說著。
他?該不會、該不會……
不可能的,亮亮搖搖頭,在心裡笑自己笨,他怎麼可能是真心那麼以為才那麼說的。
屬於亮亮式的獅子座驕傲自尊,讓她露出微笑面對梁俊文。「當然記得,溪頭讓我的腳差點走斷。」
「妳……妳……還記得妳和育純擅自離開旅館去夜遊,遇上兩個小混混?」原來要控制自己的情緒,並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「記得。」為什麼他要提起?她不想會錯意,也不想再回到過去,她不想多年來的努力,因為梁俊文的幾句話就宣告失敗。
「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?」他努力想裝作不在乎,可是很難,他的眼神洩露他的在意。
亮亮咬住下唇,垂低眼簾,不敢面對梁俊文,這是她對他說謊時的習慣動作,也因此沒看見他的認真。「你……狠狠罵了我一頓,說我是豬頭。」
「就這樣?」
失望佈滿他眼底,他怎麼能奢望遲鈍的亮亮會記住他的宣誓;自己曾經以為亮亮明白他的,就算他從來不說,她也應該要知道的,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,這想法霸佔住他的思緒,讓他沒發現亮亮的聲音和他一樣的顫抖。
如果是以前,他很快就會知道亮亮在說謊,可惜梁俊文被失望沖昏頭,不管他再如何聰明冷靜,如他遇到和亮亮有關的事,就變得太過感情用事。
「還罵了一些其它的,反正就是狠狠痛罵一頓就是了。」她還是不敢抬眼。
雖然沒抬頭,亮亮依舊很擔心被看穿,因為她不敢看著他的眼睛說謊這個習慣,一直沒有改變。
半晌後,梁俊文的沉默讓她鬆了口氣,這表示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在騙他,否則依他的個性,肯定會直接拆穿,因為他最不能忍受她騙他。
不過這也讓亮亮不自覺地揪起心來。
原來啊,他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在意她,至少他連她說謊的樣子都忘了……
余淳亮啊余淳亮,妳到底在想什麼?不是說好要忘了嗎?怎麼還在這裡自怨自艾?妳已經有了李勤,他對妳那麼好、那麼用心,妳實在不該再為梁俊文傷心。
妳的心思應該全部放在李勤身上,這樣對他、對妳自己才公平。
至於梁俊文,他只是妳情感裡的過客,無論妳曾經如何如何喜歡,但那都已過去了,現在,他只能是妳的好朋友……
思及此,亮亮終於抬起頭來,原本刻意要扯出的微笑僵在嘴角,因為她不小心看見梁俊文來不及收拾的難過,她很訝異,不明白他突來的悲傷從何而來,但是她現在不想知道、也不能知道,否則她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。
重新扯扯嘴角,假裝沒發現他的失落,亮亮愉悅地開口:「怎麼樣?是不是覺得當初罵我罵得太過分,良心發現想跟我道歉?」
梁俊文不急著回答,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,學她扯出不大真心的笑意,才道:「妳沒那麼小心眼。」
「那當然!我可不是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。」她昂昂頭,驕傲地抬起下巴。這可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,那些勾心鬥角、記仇記恨的本事她可沒有。
她有的,只是記住所有關於他的事……
喔,不行不行!亮亮甩甩頭,甩掉她應該忘記、卻一直存在的前塵舊事。
梁俊文看著她可愛的表情,忍不住跟著笑了。只要她好、只要她笑,一切好像都無所謂了。
包括,他們之間只能是朋友,也無所謂了。
第五章
梁俊文很快地便實現他的承諾,在一個艷陽高照得不適合外出的下午,將死黨們聚在一塊兒。
「我是怎麼了?竟然有一點緊張耶。」亮亮右手撫著胸口,輕輕拍了拍。
「大概是太久沒見了吧。就是這家,進去吧。」梁俊文笑指著眼前的茶坊。
當坐在窗邊的三人瞧見推門而入的兩人時,全都瞪大了眼。
「原來梁說的是真的,我還以為我幻聽咧。」李旭嘉率先發難。
梁俊文早在邀約的電話中說過巧遇亮亮的事,也說明這次她會同自己前來,他太知道這幾個死黨的反應,更明白他們會產生的驚嚇程度;其實梁並不是好心地想讓他們有心理準備,只是擔心他們會被嚇得口不擇言,說一些什麼不該說的。
「亮亮,好久不見。」
連恩話才落下,便起身想來個久別後的擁抱。
梁俊文微微蹙眉,不著痕跡地隔開蠢蠢欲動的鹹豬手。「大情聖這一套留著去對別的女人吧。」
「什麼別的女人!亮亮在我心裡是獨一無二的。」連恩摀住心口,吐出的話聽不出真假。
「哇!五年多沒見,你竟然變成大情聖!」亮亮有些驚訝,連恩在女人堆裡也是很混得開的,但她不記得高中時期的他有這麼……嗯,豪放。
「妳別聽梁亂說,我很專情的。」連恩拍拍江宸,示意他和自己換個位置,讓他可以坐在亮亮身邊。
「專情?」梁俊文冷哼一聲。
不只梁俊文,其他在場兩位也咳了好幾聲。
「你們別想在亮亮面前詆毀我的形象,妄想離間我和亮亮深厚的感情,她是不會相信的。」連恩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,語意裡的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「最近還好嗎?」江宸看向亮亮,如果不是礙於「某人」,他是很想和亮亮保持聯絡的,畢竟大家的感情曾經那麼好。
「還不錯。我每年不是都有傳簡訊給大家報告近況嗎?」亮亮笑得很開心,這些朋友除了變得比較成熟之外,其它好像沒什麼變。
咳、咳!
又是一陣尷尬的咳嗽,眾人很有默契地瞄向梁俊文。
亮亮的確過年過節時都會和他們互傳簡訊沒錯,可是大家都知道梁俊文不想提起,也知道他從來沒收過,因此每次聚會時,如果有人不小心提到亮亮,大家也會很有志一同地演戲,假裝自己從沒有亮亮的消息,讓尷尬的話題在梁俊文還沒擺出臭臉前很快就結束。
可是這當事人竟然自己說出來了,擺明著不是要給大家難下台嗎!
梁俊文接收到了眾人作賊心虛的目光,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,彷彿他對這些隱瞞毫不在意。要作戲誰不會?有些事,不用攤開來說,但日後總會清算的。
「先點個飲料來喝吧。亮亮,妳要喝什麼?」梁俊文雙眼盯著目錄,故意不看一旁「皮皮剉」的好友們。
「是啊、是啊,先點些東西吧。」連恩慇勤地將目錄往亮亮眼前推。
一夥人點完餐後,連恩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「喂,小琪……妳慢慢說……是有點大男人啦……妳能幹多擔待一點嘛,這麼愛計較不像妳耶……忍無可忍?我知道我知道!可是婚都結啦……好好好,我知道妳委屈……回家再說好嗎?對,我現在和梁他們一起……回頭見。」
「小琪怎麼了?」雖然已經很久不見,亮亮還是聽出打電話來的是連恩的妹妹。
「她去年結婚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年,卻三天兩頭打電話來抱怨。」提到唯一的妹妹,連恩只能搖頭。
「她過得不好嗎?」她記得小琪和連恩一樣不與人為惡,成天都是笑臉迎人。
「唉,我那個寶貝妹妹什麼都好,就是有一點大女人主義。女人嘛,整理家務、準備三餐……」
連恩來不及數落完小琪的罪狀,便被氣呼呼的亮亮打斷。
「你接下來該不會是要說什麼三從四德、女子無才便是德之類的鬼話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