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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    唐席

  該死!胸口好病!要是她手中有武器,早就讓他見血。 

  「若是照你的話去做呢?」岑缺捺著脾氣問。他本來只想小小地給她點教訓,再表現風度好好和她談,想不到卻讓彼此更難看了。

  這女人信念之堅定,恐怕天下無敵。不知為何,他心中竟升起了某種敬意。

  「我回台灣,銳財團完整無缺。」這是她的條件,同時也是她的保證。

  「聽起來……你真是『網路獵人』。」岑缺假意試探。他仍然不敢相信銳財團的癱瘓是女人所為。

  「我當然是。」

  話聲才落,岑缺已迅速給了她一個過肩摔。

  那女人被摔出去了,同時岑缺也再次驚住。

  她真的是人嗎?像紙一樣輕,她真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嗎?

  「看你還囂張什麼!」特助趕上去,在來不及爬起來的方欣身上踹個不停。

  他現在已經到痛恨她的地步了;她不但讓他有了辦事不力的罪名,現在還多了無法保護總裁

  大人的過失——他恨不得直接送她去見閻王。

  「好了,住手。」岑缺喝阻特助,但地上的方欣早已像死了般,動也不動。

  「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留在世間。」特助還想多踹她幾腳。

  「好了,」岑缺制止特助激烈的動作,「派人送她去醫院。」

  「總裁……」特助一陣錯愕。總裁說什麼?送她去醫院?她可是他們全公司的仇人啊?nbsp; ?br />
  「如果你不送,我只好自己送。」總之,他無法眼睜睜看一個女人受苦受難,更遑論置她於死地。

  「總裁,這女人詭計多端……」特助還沒決定要不要照岑缺的吩咐去做,岑缺已經蹲在她身邊,特助的額上再次淌下冷汗。

  「你還能動嗎?」他湊近問,她一動也不動,「現在我要帶你去看醫生,如果痛的話,請忍耐點。」

  「不,總裁,不用您親自動手,叫特約醫生過來就好了。」特助趕緊阻止岑缺。

  開玩笑,讓總裁親自動手.他的罪過就更重大了。

  「還不快打電話!」岑缺急急命令。

  剛剛碰到她的身體,讓他有種很糟糕的預感,他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。

  「是……」聞言,特助心不甘情不願地打了個電話給特約醫生。

  ☆  ☆   ☆

  醫生很快就來了。

  當醫生小心地把那女子的身體翻過來後.岑缺才發現她早已口吐鮮血,昏厥過去,檢查不到一分鐘,醫生就調來擔架,火速把她送到醫院。

  一定是剛剛那一肘撞斷了她的肋骨,再加上特助那幾腳……岑缺覺得心裡非常難受。

  他對罪狀重大的人所採取的策略,向來是流放到落後地區去自生自滅.因為他無法看到任何不幸的事在自己眼前發生。

  這是他性格中的矛盾之處——有時製造他人的痛苦,看到不幸的事時,卻比誰都容易心痛。

  就像現在,看到那個女人奄奄一息,他的心就絞痛了起來,即使她該下地獄一萬次。

  「總裁,那種人根本不用救她。」特助還是很生氣。

  「救她等於救銳財團。」岑缺回答。這是所有問題最好的答案。

  即使那個女人會把銳財團弄得更慘,他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人受苦,還是只能救她。

  「是。」他說的是事實,特助只能無奈地認同。

  「減低對她的敵意。」岑缺察覺到了,特助對她的敵意比他想像中還多。

  「是……」特助不甘不願地答應。是她氣焰太高張,讓他覺得自己本事不如人,他才懷恨在心。

  「尊重她像尊重一般女性。」他不想再看到特助對一個豐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拳打腳踢。

  「總裁,她是階下囚。」特助再怎麼說也不願對陷銳財團於空前險境的女人,表現紳士風度。

  「不,你可以將她想成是銳財團的救世主。」雖然她撤旦行徑在先。

  饒恕別人固然很難,但是冤有頭債有主,他不相信破壞銳財團是那女人的決定,畢竟他們無冤無仇。

  「總裁,你對那女人太仁慈了,就算為了救公司,我們也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追迫她。」每個人都有一堆弱點,難道他們沒法子對付那該死的女人?

  「不,我並不打算對她仁慈,這只是對女士應有的尊重。」岑缺不承認自己對她的事太過關心。

  「我去對她做一番徹底的調查,找出她的弱點來。」特助積極地提議。 

  「好吧!」岑缺隨口答應。如果這能讓特助心理平衡一點,倒也無可厚非。

  「我現在就去辦。」特助一想到可以讓那女人難看,就鬥志高昂。

  「去吧!」岑缺對特助露出一貫的微笑。

  特助離開,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隱隱騷動,好像七年來安定、無波無浪、寸草不生的心,會像銳財團一樣慢慢崩解。

  不會有事的。他甩甩頭,過去的七年無風無浪,以後的七年也不會有。

  沒事了!他信步走進電梯,電梯送他到停車場,轉動方向盤,他赫然發現自己正將車子開往醫院。

  「好吧!就順道去看看。」

  這種事明明只要叫秘書去做,自己就可以不用再面對他人的苦難,為什麼他會不自覺地被捲進去?

  他沒有意識到這問題的存在,也沒有懷疑自己是否需要親自出馬,只是照著心裡的想法,把車子開往醫院。

  ☆   ☆   ☆

  手術動了好幾個鐘頭,醫師才一臉疲憊地走出來。

  「岑總裁,難得您親自駕到。」操著一口標準美式英語的醫師,儘管疲累不堪。看見岑缺還是露出微笑。

  「別客氣,病人怎樣?」岑缺也以英語與他交談。

  「很不樂觀。營養不良、全身多處骨折,恐怕還有非洲沙漠常見的疾病,檢驗師正在採集她的血液。」醫生露出「打哪兒找來這個非洲難民」的疑惑表情。除此之外,他也很納悶,岑總裁的棄世、厭世、不理世事是眾人皆知的,怎麼他會出現在這裡?

  答案只有一個,這名女子對他非常重要!醫生妄下斷語。

  「她剛從非洲自我放逐回來。」岑缺隨口回答,並不知道醫師會這樣看他。

  營養不良、多處骨折……岑缺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來。

  唉……惻隱之心令他困擾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醫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,不再追問。「她需要住院好一段時間,總裁要將她安置在醫院安排的病房,還是……」

  岑缺的別墅有完善的治療設施,還有非常懂得照顧病人的管家;身為他的特約醫生,他建議他在自己家中與公司都裝置適當的醫療設備。

  「把她安置到我的別墅。」這話未經大腦就從口中迸出來,連岑缺自己都嚇一跳。

  「好的,總裁,只要檢驗師採集完成,我們將派專車護送她隨您回去。」醫生恭敬地說完.轉身進去安排後續作業。

  岑缺點點頭,心裡同時思考一個問題——

  為什麼那名陌生女子總能如此輕易的左右他的情緒、想法和決定?

  他很快就替自己找到理由——

  她的意志力超強、有行動力又充滿智慧,只要讓她逃出去,沒有她做不到的事,到時,他就毫無籌碼逼她救銳財團。

  為了銳財團的存活,他必須監禁她。

  對!就是這個原因,再沒有別的了,他不可能關心她,更不可能想與她有任何瓜葛。

  把所有不想要的思緒否決掉,他又可以恢復無波無浪,寸心不動的狀態。

  他想起了唐楚兒,他們在英國相識,在法國相戀。在紐約施展抱負,卻同樣來自台灣。

  台灣,只要提到這地名,他的傷便要痛一次。

  他的家毀於一次交通意外,同月,他至愛的未婚妻罹難於飛機失事……就這樣,他從天堂瞬間墜落於人間地獄。

  把臉埋入雙掌中,他要自己別再想。

  「岑總裁,已經全部安排妥當,可以出發了。」醫生出來告訴岑缺。

  「好的。」岑缺回過神來,往停車場走去。

  在救護車的護送下,病人很快就平安的送達岑缺的別墅.醫生更盡忠職守地把病人安置妥當。

  「現在打的是高營養素的點滴,每隔四個小時請管家加消炎劑,另外,肋骨才剛接好,請盡量不要移動。」醫生叮嚀。

  「是。」持有護士職照的女管家盡責地拿筆記下。

  「她若醒來,可以喝些流質食物。明天先吃這個藥,我後天再帶檢驗報告過來。」醫生把一切都做了妥善的安排。

  「好的。」管家回答。

  「對了,別忘了替她仔細擦拭身體,她身上恐怕有不少細菌。」醫生突然想到,回過頭來交代。

  「是。」管家也記下了。

  醫生交代完,放心地走了,岑缺也跟著離開病房。

  以為把病人安置好,今天的事已全部完成,誰知一顆心卻從此提吊著。

  這太奇怪了!他對自己的某些思緒,感到有點陌生……

  第四章

  第五天。方欣的神智終於清明了,只是,仍然虛弱得連翻身都有困難。

  「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良久,才問那名正忙東忙西的婦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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