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寫一個專門用來破壞這幾個病毒的程式,再寫一個反附掛程式,附掛在你們的網頁上,保護你們的軟體。」如此就萬無一失了。
那個專寫框架病毒的傢伙是個大白癡,只會一個一個去掛病毒,若要解就只能追在他屁股後一個一個去解,她才沒像他那麼笨。
「謝謝你。」又是一種更先進的邏輯,但是怎麼變成網頁?岑缺靜靜地看她變魔術。
她用的程式簡單又普通,但元素很多樣。排列很詭異,有時候拼湊起來,居然是從沒見過的指令,他覺得很好奇。但只能乖乖地看。
但,說他注意程式,還不如說他在看方欣。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,覺得她隨時隨地都這麼迷人、動人。讓他怎樣都看不厭。
方欣非常專注,有種耀眼的光芒,好像泰山崩於前也不關她事似的鎮靜專注。
她寫得很快,但也很久,久到他覺得自己該替她準備點心。
「我去準備點吃的。」他重複了三次她都沒聽到,直到他輕輕的用手撥動她的髮梢。
「好。」方欣朝他微笑。
岑缺破天荒地走到廚房,去找吃的。
☆ ☆ ☆
岑缺並沒有找很久。冰箱裡有幾種現成的水果,烤箱裡有現成的點心,除了切水果時不小心割到手指外,其他都很順利。
他去急救箱裡找0K繃來貼不斷冒出血珠的手指,一不小心就貼了六塊。
「先休息一下吧!」把水果端到客廳,微笑地朝方欣望了一眼,那一眼使他手中的水果與點心掉在地上,盤子跌成碎片。
桌上的電腦開著,方欣靠在椅背上,雙手垂在身體兩側,頭倒向左邊,那模樣就像……死了一樣!
「方欣!」他搖晃她,又急又猛,「你怎麼了?醒一醒,你醒一醒!」
老天爺,他只不過離開一下子而已,你就要奪走她了嗎?
「方欣,你醒醒啊!」他搖晃她,探她的鼻息,又碰觸她的體溫。
他太慌了,沒發現她還有氣息,也沒發現她的胸口還有起伏,只是像生命被掏空了般,枯枯的呆在沙發旁,失神地看著她。
直到電腦發出嘩的一聲,方欣才像機器人被充了電般動起來。
「嗯?」方欣嚶嚀一聲,緩緩地煽動睫毛,慢慢睜開雙眼,對上一張因極度擔憂而彷彿蒼老許多的臉。
「你怎麼了?」她伸出手。輕觸那又因太過驚喜而說不出話的臉龐。
「我以為你……」
「以為我死了?」方欣用雙手捧著他的臉,「我是閻王不要的,不會輕易就死。」
她不過趁電腦跑程式時,休息了一下,這個日理萬機、不可一世的男人就如此擔心……
「我愛的人都死了,我很怕你也……」他的表情無比悲哀。
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,緊緊地握住,想確定她真的還活著。
「別擔心,我不會隨便死掉的。」她深深埋入他的胸口,想替他驅走這些不安。
「在這個世上,我半個親人都沒有了,你千萬別離開我。」他擁緊她,往事不斷地湧上來,心痛淹沒他所有知覺。
「我不會隨便離開。」她摟著他的脖子,輕輕吮吻他的臉,發現男人有時比女人更脆弱。
她怎麼能眼睜睜看他獨自吞嚥心中的苦楚?她想為他做點什麼,卻什麼都還沒做就熱淚盈眶。
「別,別哭,我捨不得。」他捧著她小小的臉,很心疼。
「讓我哭,我要把所有的辛酸和痛苦全部哭完,然後笑著繼續以後的日子。」
她噙著眼淚說,「把心裡的痛都哭完,就可以輕鬆地生活。」
「不行,你身體還沒康復,不可以太傷心、傷神。」他輕撫她的發,覺得若能有善良又堅強的她永遠陪在身旁,必是上天最大的恩寵。
「那我陪你。」她爬上他的膝蓋,像貓一樣窩在他的胸口。
「嗯。」他捏緊她,心中唯一疼惜的寶貝。
「以後不要隨便擔心我,因為我還要愛你很久很久.不會輕易死掉的。」方欣低喃。
「對小起,我看你沒醒著,一時心慌……」那股心慌揪痛他的胸口。
幸好她只是睡著,幸好。「沒關係,以後我要睡,會留紙條告訴你。」她調皮的說。
「好。」擁著她,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,撫慰那顆孤寂多年的心。
「對了,程式還沒寫好。」想到這一點,她從他懷中爬出來,坐到手提電腦前去。
「別讓自己太累。」他伸手把她拉到懷中來。
「可是時間就是金錢,如果不快點,你會損失慘重。」她又想跑過去。
「沒關係,你的身體比較重要。」他箍緊她。
「只剩一點點了。」她深知網路的世界一分一秒都要爭取,急著想完成。
「明天再做。」他又把她撈回來。
特助怎麼會認為這麼不顧自己的身體,一心替銳財團解除危機的她,想對銳財團不利呢?
「明天?明天不是要去玩嗎?」她找到了今日事今日畢的理由。
岑缺怔了一下,一抹笑容從唇邊升起。他也想帶她出去散散心。
「好吧.但不要太累。」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膝蓋上,再把手提電腦放在她的膝蓋上。
「好。」
一如方欣所言,在半個小時後,整個設定就完成了——之所以會這麼久,實在是因為她又忍不住在對方的程式裡埋了即期地雷,只要有人想更改程式,地雷就會炸得他的主機面目全非。
「完成了?」岑缺看她把手提電腦關上才問。
「嗯。」明天會有好戲上演。想動她愛人的主機,再等一百年吧!
「睡覺去了。」他直接把她抱起來,走到他的房間。
「我不是睡這裡的。」方欣一臉納悶。
這房間很大,清一色的白卻只顯得無比空洞。
「別再睡那冷冰冰的病房了,從今天開始,你跟我睡。」他把她放在床上,自己則躺在她身側,用雙手摟著她。
「你的房間給人的感覺好冷。」太空曠、太慘白。
「如果你不喜歡,明天就找人來重新裝潢。」他輕吻她的額際。「你不要變成大野狼。」她緊張地把他橫在她胸前的手拍掉。
「我只是想確定你在我伸手所及之處,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。」他的右手充滿獨佔意味地環著她,嘴唇親吻她的臉頰,然後用臉貼著她,「早點睡。」
方欣全身僵直地看著天花板,發了一下呆,沒多久就聽見岑缺均勻的呼吸聲。
她轉頭看他一眼。安心的把身體縮入他的懷中,沒多久就睡著了。
聽見她的呼吸變均勻,岑缺悄悄睜開眼睛,凝視她的睡臉——有她在身邊,他怎麼捨得睡?
☆ ☆ ☆
第二天,方欣起床盥洗的時候,不經意看到床頭那個相框,粉紅色的金屬相框裡有一男一女,男的是笑著的岑缺,女的則美得像朵花,跟岑缺親暱地樓在一起。
那是他愛過的人嗎?原來他愛長髮、健美、五官深刻的女孩。方欣覺得心裡不舒服。
「她叫唐楚兒,我們曾經深深、深深地相愛過。」岑缺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。
「可見你現在還很愛她。」否則不會把跟她的合照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。
「沒錯,我仍然很愛她,我想我一輩子都不能停止對她的愛。」他一點也不否認。
「那你去愛她就好,為什麼還想追我?」她嘟起嘴。他講這樣教人好討厭,好像存心耍她似的。
「你在吃醋嗎?」他在她身後問。
「你那樣講,我當然吃醋。」討厭,害她心情愈來愈惡劣。
「請你不要吃她的醋,因為無論如何,她都永遠在我心裡。」所有想和他在一起的人,都必須明白這一點。
「為什麼你心裡明明有人了,卻還……」這個話題愈談愈令人不愉快,兩泡淚水已經在她眼眶中打滾。
什麼嘛!她還以為自己是唯一,誰知他心裡還有別人,簡直是晴天霹靂。
「我說過了,因為我想愛你。」這並沒有衝突。
「你這根本就是公然劈腿,大騙子,你這個大騙子!」她轉過身去捶打他,很想修理他,但又捨不得太用力,因為他的表情很痛苦。
「我說過,我最愛的人……都死了。」每提起一次,他的心就痛一次,而他只能任心痛凌遲。
「啊?」方欣的動作僵住,瞠大的兩眼中,兩串眼淚掉下來,「我不喜歡有人死,我討厭有人死,因為活下來的人更慘。」
岑缺怔了一怔。她說什麼?她懂他心裡的苦嗎?
「活著的人會一直想念死去的人,每想一次就痛一次,就算不能忍受,也要咬牙吞下去……」方欣愈講愈難過,索性坐在床邊哭個痛快。
小時候,有個很好很好的姊妹去世了,因為她們感情實在太好,她現在想起還會心痛。
「別哭、別哭了,你的身體才剛好,不要這樣耗費精神和體力。」他坐到床邊,把她擁到懷中來,輕輕地呵著。
「你不用忘記她,讓她住在你心裡最深處好了,我不會嫉妒的,但你也要試著跟我談快樂的戀愛。」方欣吸吸鼻子。她要他快樂,不要他永遠沉浸在那痛死人的悲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