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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頁     簡瓔

  「我叫你跟你堂哥道歉!」公孫應龍的枴杖敲著地面,語氣不悅。

  「不,小武,我下許你跟這種下等人道歉!」郭俐儀把受傷頗重的兒子護衛到自己身後,像只保護小雞的母雞。

  「我叫你道歉!」公孫應龍氣急敗壞,最後甚至語出威脅,「如果你不道歉的話,你就滾出去,永遠不要回來了!」

  「爸!」郭俐儀不平的大喊。

  「不必道歉,我一點也不希罕。」公孫河岸冷冷的開口了,他睥睨的看著老人家,這是他回到公孫家之後第一次用正眼看老者,但眼光卻充滿恨意與敵意。「你以為不分青紅皂白站在我這邊,我就會原諒你了嗎?你休想得到我的原諒,一輩子都休想!」

  他奔了出去。

  「公孫河岸!」秦遇霞大喊,也追了出去。

  第七章

  十六歲之前,我有三次被人在街上遺棄的黑暗經驗,從此我就非常厭惡上街,醫生告訴我,因為這個原因,我容易有預期性的焦慮,而不斷飄移則讓我並發了恐慌症,我從來沒想過可以擺脫這個怪病,直到她的出現,讓我知道人生還是有希望的,我多希望能將她留在身邊,即使多一秒也好,我不敢想,如果失去她,我會變成什麼模樣?

  她純潔、無瑕,她說的沒錯,我根本配不上她,就算我的新身份能與她匹配又如何?骨子裡的我粗野不堪,連替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,她適合那個像小白臉一樣的醫生,我知道這一輩子,我只能遠遠的看著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裡,然後心碎……

  車身正以極高速在飛馳,一路上橫衝直撞的連闖了數個紅燈,雖然險象環生,但秦遇霞沒有阻止公孫河岸,任由他發洩過度複雜的情緒。

  天色漸漸暗沉,他驀然將車往馬路邊一靠,棄車而走。

  「你要去哪裡?」她大驚失色,連忙跟下去,下車之前還忙著熄火、拔鑰匙。

  他居然連車鑰匙都不拿,真有他的。

  華燈初上,霓虹閃耀,他像只無頭蒼蠅般急行在商店街的走廊裡,他的面色灰敗,肩上像扛了千斤重擔無法放下。

  她默默跟著他,無法顧及腳上穿了室內拖鞋有多引人注目,她讓他去走,只要能讓他好過一點,她都願意配合他。

  他們走過一條又一條熱鬧的街,琳琅滿目的攤販沒有使他稍稍停下急促的腳步,人越多,越熱鬧的地方他反而定得更快更急,到最後,他簡直像在跑。

  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在行道樹旁停了下來,旁邊是一所紅磚牆的學校,鐘聲響了,留校的學生魚貫走出校門。

  他蹲了下去,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痛苦。

  秦遇霞馬上知道他的恐慌症發作了,若不是如此,他可能不會停下來。

  「別怕,你很安全!」她先鎮定下來,柔聲告訴他,儘管他們已經引起很多學生的側目了,她也不管,現在一切以他為重。

  他重重吸氣,看起來呼吸困難,整個人像是瀕臨崩潰的邊緣。

  「我好怕……我好怕……」

  聽到他異於尋常的顫抖,她不顧一切的抱住了他。「別怕,你還有我!」

  公孫河岸環住雙臂,痛楚的飲泣著,「沒有人要我……沒有人要我……」

  他像是回到十幾歲的少年,在她懷裡痛哭流涕、泣不成聲。

  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慰他受創甚深的心靈,只能緊緊抱住他。

  在這個涼風習習的夜晚,她蹲在街頭,任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,伏在她肩頭壓抑的低泣,她心酸的抱著他,一下又一下輕拍著他顫抖的背,不知不覺,跟著他一起哭了。

  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  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秦遇霞的名字與公孫河岸的名字劃上了等號,他們在一夜之間傳出了緋聞。

  因為傳說她與公孫河岸有曖昧情愫,所以她被急召回家,父母兄長都一臉嚴肅,好像她真的已經是公孫河岸的情婦了。

  「公孫河岸為妳打架,這件事是真的嗎?」秦昌逸看著女兒,希望聽到否定的答案。

  雖然公孫家地位崇高,可是對於一個前二十八年都來歷不明的男子,他怎麼也不放心將寶貝女兒交出去。

  「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。」

  她知道這件事是誰多嘴傳出去的,除了氣憤老人家不公平的郭俐儀母子,還會有誰唯恐天下不亂?

  「那麼是怎麼樣?」秦遇巖蹙眉看著妹妹。「現在大家都在傳妳為公孫河岸割腕自殺,說得好像親眼目睹一樣,妳一個人只有一張嘴,怎麼去澄清不實的謠言?」

  她真的愣住了。

  這謠言也太離譜了吧?她何時為公孫河岸割腕過了?再說最近他都沒故意惹她,她幹麼氣得要割腕?

  這時候的她,仍然沒有意識到愛情這兩個字。

  「唉,小霞,女人的名譽是很重要的,我看妳還是搬回來住吧,不要再去公孫家了,這樣對妳比較好。」秦太太是女人,想得比較嚴重,她怕年輕人一個把持不住,萬一做出非要結婚不可的事就為時已晚了。

  秦遇霞還在發愣。

  她想到那夜他的無助和彷徨……不,不管謠言怎麼傳,反正清者自清,她不走,她要陪著他,直到他不再需要她為止。

  「我不能走,這份工作還沒結束。」她堅定的告訴家人。

  「難道妳就不把亞睿放在眼裡?」秦遇巖忍不住發難了。「妳和公孫河岸的情事傳開來,妳要他怎麼想?」

  她又是一愣,好半晌才緩聲說道:「他知道我的為人。」而且她認為自己和何亞睿只是試著在交往,兩個人都有共識,從來沒有許下終身的承諾,她的事又為何要對他交代呢?

  「知道有用嗎?」秦遇巖氣急敗壞的說:「公孫河岸在巴黎是個壞胚子,他不學無術、混跡街頭,他交往的男人都是毒販,女人都是妓女,妳誰不好交往,偏要和這樣烙著黑印的男人交往,妳是不是要我們秦家抬不起頭來做人?」

  「哥,他不是那樣的人!」她忍不住為公孫河岸辯駁。「你不認識他,不能擅自對他妄下斷語,當你和他相處之後,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……」

  「妳居然替他說話!」秦遇巖根本不想再聽,他氣得跳腳。

  「不要吵了。」秦昌逸跳出來喝止紊亂的場面,他看著女兒。「爸爸答應妳繼續留在公孫家,不過爸爸也要妳答應我,妳絕不會和公孫河岸亂來。」

  秦遇霞的眼裡流動著無奈。

  他們究竟把公孫河岸想成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?他,根本是很脆弱的啊……

  她歎了口氣,抬起澄澈的雙眸看著父親。「我答應您,除了師生關係,我和公孫河岸什麼也不會發生。」

  這樣他們總不能再阻止她留在公孫河岸的身邊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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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
  公孫映文當眾把一份文件丟到公孫河岸的面前,語氣諷刺又嘲弄。「你以為經過一點特訓就可以寫出像樣的企畫案了嗎?」

  公孫河岸的神情比她更加嘲弄。「不喜歡的話,妳可以不用,老子不在乎。」

  他只是隨手寫寫,是底下的人雞婆要拍他馬屁,把他寫的東西呈到那只美其名像孔雀,其實是火雞的女雜碎的辦公桌上去,如果不是那些人多事,他也懶得跟一隻隻會抬高頸子咕咕叫的家禽類說話啊。

  「公孫河岸,你這是什麼態度?」公孫映文蹙著柳眉,如果不是有別人在,她會踢他一腳,她真的會那麼做,因為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實在太討厭了,她不懂老糊塗的爺爺為何要重用他?

  「叫堂哥,我溫柔的好堂妹。」存心氣死她,公孫河岸嘻皮笑臉地說:「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,妳跟我溫柔的好嬸嬸真是像哪。」

  已經有會意者偷偷笑了出來,這令公孫映文惱羞成怒,她馬上想到了絕佳報復方法,登時露出一個笑臉。「對了,好堂兄,要不要我說一些你高貴母親的往事給你聽啊?」

  那些事情在公孫家是不准提起的,縱然每個人都知道。

  「不必了,我沒興趣聽故事。」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很難看,如果這三八膽敢說出些什麼來,他保證扭斷她的頸子。

  「怎麼會是故事呢?」公孫映文微微一笑。「你母親--哦,抱歉,因為你母親和我大伯父並沒有正式結婚,所以我不能稱她為伯母,這點請你諒解。」

  他的嘴唇緊抿成一直線,眼眸跳躍著怒火。「三八,把妳做作的臭嘴閉起來!」

  公孫映文的眼裡有著得逞的快意。「你生氣啦,堂哥?一定是你母親把她的『熱情』都遺傳給你了,所以你才這麼容易脾氣火爆,」能夠激怒這種EQ不高的人真是爽快。

  「我叫妳住嘴!」他的雙拳緊握,像是隨時要出拳打人。

  而他越火,公孫映文就越高興,她完全不理會他的警告,繼續講她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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