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千藏對於她的興趣並不高,卻發現她的出現擋住他看向窗外的最佳視線。連窗外的風景都不能暢快地欣賞,這等於剝奪了他唯一的樂趣,秀氣的眉毛因此微微蹙起。
下課時,同學們紛紛圍過來,好奇地打聽。
「方念情,妳從南部什麼學校轉過來的?」
「佳藝高中。」
「哦?就是那所以出天才學生聞名的佳藝嗎?妳在那裡可以排名第幾,那裡的學生是不是個個都IQ超過兩百。」
「哪有這麼誇張,其實佳藝的同學都比較刻苦用功,所以每年的聯考成績才會如此亮眼。」念情實事求是地回答。佳藝的學生大都出身平民之家,沒有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和少爺好命,所以他們都很努力用功,希望為前途打下良好基礎。
「方念情,妳家是做什麼的?為什麼轉學到這邊?」
果然這裡的學生還是最好奇這一類的問題。
「我爸爸的總公司遷到這裡,所以我們全家才會搬過來,他是做電腦生意的。」念情是那種不大愛炫耀家世的人,不過已經有人開始在心中篩選任何姓方又做電腦,剛剛搬到附近的大生意人的名單。
「方念情,妳的入學成績是多少?」也有人好奇她的IQ兩百是否貨真價實。名揚學園入學的規矩是--所有的學生必須經過地理、英文、國文,生物、歷史和數學等共六門學科的測試,成績達到標準才可以入學。
「我沒有注意。」她回答,「而且,校長也沒有告訴我。」
眾人有些失望。看到她身邊的明帥哥始終不發一語,有人忍不住癌風點火,「馬上就要到段考了,上次明千藏考了五百九十九分,妳有沒有可能拿到六百?」
「你是說,要我和他比賽嗎?」念情看了一眼明千藏,笑了笑,「不必吧!學習又不是為了別人。」
課間休息結束,上課鈴又響了,眾人一哄而散。
念情很主動地和明千藏搭了句話,「你很厲害啊,只差一分就滿分。」
「差一分依舊不是滿分。」他淡淡地說。
她笑著聳聳肩,好像在說,是滿分又怎樣?
因為老師進教室了,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繼續下去。
下午的第二節課,是睡眠的最佳時候,所以原本在前面,還沒有完全趴倒的另外半邊學生也都個個抓緊時間,在這節歷史課補充睡眠。
明千藏依然靠在座椅上,無聊地轉著手中的筆。他天生體質好,一天只要睡六個小時就足夠了,要讓他在陽光燦爛中睡著根本是不可能的。所以即使這些課再無聊,他也只能選擇堅持荼毒自己的耳朵。
「唐太宗時期……」教歷史的老學究的聲音,比起剛才的國文老師更加平板,根本就可以當催眠曲聽了。
明千藏百無聊賴地看著屋頂,隱隱約約地,他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和諧的聲音鑽入他的耳朵。
「呼……呼……」
輕微的鼾聲,伴隨著老學究的講課在他耳邊交織。他質疑地低下頭,看向身邊的新鄰居--方念情。那有節奏、有音階、均勻細微的鼾聲居然是從她那裡發出的。
就算是IQ兩百,也不用這樣蔑視老師的講課吧?雖然這堂課的確乏味到了極點,但是……有哪個淑女會做這麼沒氣質又丟臉的事?
明千藏皺著眉頭看她,輕微的鼾聲繼續很有節奏地一抽一吸。
他的手忍不住爬上桌邊,輕輕推了推新鄰居的手臂,沒想到她翻了個身,將臉給轉向窗戶那一邊,繼續睡覺。
他很想裝作沒聽見,但是她的鼾聲就像是有蚊子在耳邊飛一樣,擾得他心神不寧。沒辦法了,他只有用力拍了拍她的手臂,把她給叫醒。
「什麼事?」她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大,連台上的老學究都嚇了一跳。
他的眉心擰起,漂亮的黑瞳裡盛載的不知道是不屑還是冷笑,更或許是無可奈何。
「妳在打鼾,請靜音。」他一字字清晰地說出,雖然聲音不大,但是足以讓周圍的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。
明千藏以為她會紅著臉困窘不已,沒想到她只是歉意地點點頭,「不好意思,第一天上學,我忘記戴口罩了。」
啊?原來她對自己上課睡覺的事情不僅早已習以為常,而且還有慣用的武器裝備?
他不由得也忘了要保持風度,很沒氣質地翻起白眼。
第一天認識的天才少女,她的見面禮還真是……「可愛」得很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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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千藏同學,下個月的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你要參加嗎?」數學老師拿著報名表很客氣地詢問他的意見。
明千藏接過報名表,在名字一欄寫下「明千藏」三個字。偶然一瞥眼,看到老師手中的另一張表格,忍不住皺皺眉,「她也要參加?」
「誰?哦,方念情同學嗎?是啊,她的數學入學成績是滿分呢。」數學老師興奮的樣子就像是挖到了寶。「今年我們學園能有你們兩人出賽,冠亞軍是穩拿的了。」
「她,可以嗎?」明千藏挑挑眉。
入學一個星期,還沒有過大考小考,不知道她的實力究竟如何,倒是每天下午都必須忍受她的鼾聲,成了他的精神折磨。雖然第二天她就很有禮貌地戴了口罩,但是那幾不可聞的鼾聲依然如魔音一般鑽入耳朵,怎麼都趕不開。
即使是早上,數學課堂上也常見她在亂塗鴨,從沒見她認真聽課。這樣的表現是天才該有的嗎?她的不務正業未免過於誇張了。
初見面時,還以為外表恬靜嫻淑的她,是個乖寶寶,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
下午又到了國文課時間,明千藏事先準備了一本《三言二拍》,當作課堂閱讀物打發時間。同時他還給自己買了一副耳塞,以備不時之需。
不過讓他有點出乎意料的是,每天例行在國文課上出現的鼾聲小夜曲並沒有響起來。他看了二十分鐘的書後才意識到不對勁,接著他發現身邊的鄰居一直神采奕奕地在桌上塗鴨,瞇起眼看去,她又在畫漫畫了。
以前她是偶爾畫一些隨筆,比如課堂上的老師什麼的,今天她畫的卻像是道地的連載漫畫,每一筆都很講究,畫風華麗成熟,一副極為專業的樣子。
他望著她的畫,不由得看入了神,直到她忽然轉頭看他,兩人視線對上,他一愣,這才意識到自己偷看她畫畫太久了。
「你的臉可不可以借我用用?」她用筆在一張廢紙上飛快地書寫。
他沒能明白她的意思。把臉借給她?總不是要像武俠小說那樣做一張人皮面具吧?
她指了指自己的漫畫,又繼續寫道:「我的男主角還沒有畫五官,我想以你為模特兒,可以嗎?」
是的,看她畫了半天,一直在納悶她為什麼始終空著男人的臉不畫,原來是不知道怎麼畫。
他別過臉去,被「畫家」看中這副皮肉之相,他一點都不高興。
「不說話就是默許了?」她悄聲問。
「無聊。」他吐出兩個字,卻說不上是否還是許。
「那麼,我就照著畫啦?」她追問了一句。還是聽不到他的回復,紅唇一翹,轉過臉來全心投入到作品當中。
忍不住的,他又悄悄看了一眼她的畫。她已經開始給那男主角畫臉了。
一雙修長的眉,還不錯;挺直的鼻子,很好;嘴唇,嗯,她的確有畫畫的天賦……等一下,那雙眼睛,怎麼那麼冷?冷得像西伯利亞的雪,帶著幾分傲慢、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……她畫的,到底是誰?是他嗎?
眉心緊皺,好像隱藏得很好的心被人突然揭開外衣:心事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。
他倏然伸出手,蓋住她桌上的畫紙,沉聲說:「妳在侮辱我嗎?」
「沒有啊,畫得很漂亮,你完全可以對我放心。」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翻臉,就見他的手屈指一抓,將那張畫稿抓過來,揉成一團。
「你!」看著自己的心血被人揉爛,念情又氣又急,拍案而起,「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蹋別人的東西?」
她無視一室的學生和老師,虎視眈眈地瞪著明千藏,像是恨不得將他立斃於掌下。
眾人認識她這麼久,第一次見她發火,還以為她做什麼事都是懶洋洋的,脾氣好好呢。
明千藏將紙團隨手扔進身後的垃圾筒,冷冷地說:「我的臉,我有權支配它的使用權。」
他盯著她的眼睛,想看看她還能有什麼更大的反應或者動作,連全教室的人都在屏息等待。
一秒,兩秒,三秒,三秒過後,念情卻展顏一笑,「好,怪我沒有和你做好交流,下次我一定會在你授權之後再使用你的這張臉。」她坐下來,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,拉過一張白紙從頭畫起。
明千藏望著她的側面輪廓,黑眸中精光閃爍,許久,他抬眼看向講台,陰沉地喝令,「上課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