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辦法,最近關本律那傢伙又開始把麻煩推給他,他們黨內的兩個委員再度被控譭謗,而關本律二話不說就把那兩個垃圾推過來,理所當然到極點,壓根不管他手上還有一堆案子要處理。
交友不慎。
想想也真倒楣,自己老是交到一些下太正常的朋友,不是在政界整天跟著別人打打鬧鬧的官僚,就是連國語都講不好、老是叫他「宦官」的副總裁。
更糟的是,這些人總自以為「友愛」的替他介紹生意,偏偏介紹來的通通都是一些奸商政客。
不太抽煙的溫煥光此刻心情實在太差,從櫃子摸出上回好友扔在他家的煙盒,燃了一根咬著想排解煩躁,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大狗,腦子裡開始盤算起明天上庭的事情。
思緒才轉,玄關突然響起門鈴音樂聲,Judge側過頭,耳朵豎尖。
他伸手拍拍大狗,安撫了牠,自己卻微蹙起眉,他不記得有約人。
原本不打算搭理,可是對方卻按得急,門鈴音樂響完一陣又一陣。
究竟是哪個蠢蛋?
他沉著臉起身,順手把球拋出去,讓Judge去撿,而後慢條斯理地走到門邊,看了一眼牆邊的對講機螢幕。
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子……溫煥光微微瞇起眼睛。不,也不算全然陌生,他知道她是誰。
真是稀客。
就在門外女子不耐地想伸手敲門時,他一把將門打開,對上一雙閃過錯愕的漂亮黑眸。
「你……」
門才開,那淡淡的、清爽的沐浴後男人的陽剛氣息便朝她襲來,讓原本怒氣沖沖的路荷夜微微一窒,一抬頭,就看見一個俊美儒雅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瞪視著她。
他的身形修長挺拔,一頭濃密的黑髮仍滴著水珠,似墨的劍眉淡淡蹙起,線條性感的嘴唇叼著根煙,視線往下挪,入目的是大剌剌敞著浴袍、露出的古銅色結實胸膛,彷彿還噴著熱氣。
他、他穿得好煽情!
她尷尬地驚慌了幾秒,瞥見他眼眸中的嘲諷,好不容易鎮定住心神,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「請問你是溫煥光先生嗎?」
「是。」
溫煥光一手倚在門邊,修長的手指夾下嘴邊的煙,懶洋洋地應了聲,銳利的黑眸掃過那張水嫩甜美的小臉。
好!果然就是討厭的宦官!
確認了對方身份,又見他流里流氣的態度,路荷夜一雙燦亮明眸燃起怒火,朝他爆出隱忍的怒氣。
「你知道我是誰吧?」天生嬌軟的嗓音儘管嚴厲,仍難以達到想威喝人的效果。
他揚了揚眉,精銳的黑眸故意以緩慢而令人心慌的速度,上上下下地打量她。
半晌,那溫沉極富磁性的嗓音才氣定神閒回答,「不知道。」
他說謊!雖然長得很帥,可是他說謊!路荷夜這輩子最討厭人家說謊了,她瞪著眼前神態從容的男人,決定不跟他客氣。
「不要裝傻了!我是路荷夜。」
她還是用軟軟的聲音抗辯。
真是可愛。
「路荷夜?」
看她氣紅著一張粉臉,溫煥光覺得有趣了,湧起一種想欺負弱小的惡劣玩心,答起話來依舊是漫不經心的,他隨意地吐了口煙。
「名字不錯。哪個荷夜?包粽子的荷葉嗎?」
「你、你……」路荷夜氣得說不出話。「你自己看!」
她刷地在他眼前攤開雜誌內頁。
印刷精美的雜誌上,是一張兩男一女的背影照片,分別是她、表哥跟衛大哥,三人狀甚親暱的一同走入鈦貴名門,上頭斗大的字下著「媒體大亨三人行?新歡舊愛樂同居」這樣的標題。
「哦!路荷夜。」還樂同居咧!是在數來寶啊?溫煥光狀似認真地看了幾眼,側開身子。「進來說吧!」
「為什麼要進去說?」
看他一副衣不蔽體的下流放蕩模樣,再加上表哥提過他踐踏眾女子的戰績,她可戒慎了。
「有話不能在這裡說嗎?」
「有事要談的是妳不是我,我可沒興趣站在門口吹風。」他輕描淡寫地提醒,那雙彷彿會吃人的黑眸淡飄飄地看著遠方,慢條斯理地側過臉吐了一口煙,沉沉的嗓音一面倒數,「三,二……」
不行!她今天一定要講清楚!他的二才剛出口,路荷夜便下定決心,一咬牙,急急忙忙從即將闔上的門扉閃身進去。她當真覺得對方會關門。
很聽話嘛!溫煥光眸中閃過一抹笑,逕自往裡頭走。
「把門帶上吧。」
賊人!她恨恨地瞪著那道挺拔的背影,不高興地甩上門。
難怪表哥討厭他!相信全世界的人都討厭他吧!
她跟著走進客廳,一路跟到沙發邊,正準備扳回一城,沙發的另一端突然探出一顆毛茸茸的頭顱。
那頭顱上短短的耳朵豎得尖尖的,嘴裡不知道咬了什麼,尖銳雪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了閃,一雙天藍色、冷冰冰的眼睛兇惡地瞪著她看。
啊--好、好可怕!
路荷夜被嚇得一縮,整個人靠在沙發邊,手腳僵硬、四肢發冷,一動也不敢動,恐懼地看著眼前連坐著都顯得太巨大的動物。
「有、有狼……」對著那雙一眨也不眨看著她的藍眼眸,細柔的嗓音輕顫地發出指控。
「狼長這樣嗎?」
溫煥光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,優雅的拿起酒杯,輕輕飲啜一口,欣賞她的驚惶失措。
「不、不長這樣?」她結結巴巴地重複他的話,水燦驚慌的黑眸仍與那只兇惡的生物四目對望。
溫煥光彈彈手指,讓Judge回答她的傻問題。
只見Judge乖乖把口裡的球吐在旁邊的沙發上,開口叫了兩聲,「汪汪!」
「啊……狗!是狗!」
聽見她這輩子最害怕的聲音,路荷夜二話不說的跳上沙發,緊靠在沙發邊緣,驚怖情狀比以為是狼時增加了百分之百,若不是擔心重心不穩沙發會翻過去,她恐怕會爬上椅背。
「妳怕狗的話……」溫煥光拿起卷宗,漫不經心地警告她。「勸妳不要站在那裡。」
「什麼?」一時反應不過來,她轉頭望著那位英俊但惡劣至極的男人。
還沒得到答案,她只覺得腳下沙發一沉,倏然回頭,只見方纔還在地上的龐然大物此刻已經跳來,咬著小球,聞聞嗅嗅了一會兒,滿意地趴了下來,開始咬牠的玩具。
天啊……牠……牠來了!
路荷夜覺得自己快心臟麻痺了,大狗巨大的身軀幾乎佔滿整個沙發,她縮到一旁,不敢太過妄動。
雖然怕狗,但是「狗急跳牆」這句話在她身上還挺適用的,她很沒骨氣地開口向那個穿著浴袍喝酒抽煙,儼然是電視上大壞蛋模樣的溫煥光求助。
「牠、牠會不會咬人?」
其實只要他回答「不會」,她的恐懼就會減低大半,可是顯然對方一點也沒打算安慰她的意思。
「我沒看過。」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。
沒看過?也就是可能有嘍!
「那你、你叫牠走開。」路荷夜毫無氣勢的命令著。
「所以,妳準備跟我談什麼?」溫煥光口吻仍是懶洋洋的,心裡倒是有點同情她,怎麼會怕狗怕成這樣?
「什麼所以?叫牠走開啦!」軟軟的嗓音這次帶了哭腔。
「那是牠的位子。」他低頭開始看卷宗。
「那,那我怎麼辦?」看他悠哉的模樣,她氣得好想衝上去掐死他。
「談完以後,我會送妳到門口。」銳利深邃的黑眸淡淡揚起,瞟了她一眼,輕描淡寫說道:「等我站起來,Judge就會跟著跳下沙發。所以有什麼話,妳就站在那裡講吧!」
「我……」可惡!可惡的男人!她一定要報仇!
只是……看著那只彷彿跟小球有不共戴天之仇,正埋頭以銳利的牙齒企圖撕裂小球的大狗,她腿又軟了,閉了閉眼睛,心中浮起老祖先具有智慧的名言--君子報仇,三年不晚。
好!算他狠!路荷夜決定忍一時風平浪靜,抬頭以最嚴厲的眼神瞪他,語氣盡量不顫抖的切入重點。
「你為什麼要造謠跟住戶說我跟男人同居?還有你幹麼一直跟八卦雜誌說我表哥的壞話?又說他同性戀、又說他跟衛大哥是情人?」
她一連串的問題引起溫煥光的注意,他輕輕晃了晃手上的酒杯,有趣地對她挑起眉。「怎麼證明是我說的?」
「除了你還有誰?」還想抵賴!她憤怒地指控,她可是親耳聽到的。「上次管理員親口跟我講,就是你跟住戶說我跟兩個男人同居。」
「不是嗎?」
儘管他不記得自己講過這種事,不過他還是毫不在意地認了,反正他在她心目中也不是什麼好人。
「我才沒有!」看他的態度,彷彿認為這麼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,路荷夜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解釋,「那是我表哥!所以我的姓跟他不一樣,可是他真的是我親表哥,而衛大哥是我表哥的朋友,對我來講就跟親表哥一樣,我怎麼可能跟他們有什麼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