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裡面很可怕嗎?」關本律不留情地調侃著,「我以為狄家大少爺除了狗,什麼都不怕。」
顯然怕狗已經成為狄致奔的第二特徵。
大少爺怕狗嗎?服務人員聽完最後一個八卦,終於滿足離去。
「進去吧!狗才咬人,律師不會咬人的。」關本律優雅地走進VIP室,跟好友點個頭算招呼過,很快落坐。
身為女方代表,繼續這樣也不好看。
朱慎朗終究比較成熟,也跟著坐下來,門口臉色難看的狄致奔看大局已定,視線轉向可愛的表妹,就見那雙大眼睛裡透露著懇求,終於屈服的乖乖進去。
VIP室的大門關上。
大和解……不,婚禮商談事宜開始。
自從上次溫煥光求婚宣言一出,對於兩人感情發展一事,大家便再也不能抱持著戒急用忍的態度了。
應該辦的就要辦一辦,儘管有人死活不願意,但那不重要,因為始終持反對票的人有點過分沒用,得不到大家的尊重。
不過雖然婚禮要辦,可面子也要顧,這場打破雙邊長久僵局的聯煙,該要誰主辦、怎麼辦,在在考驗著雙方的智慧。
「首先是婚期,今天八月三日,留個兩個月的準備期,目前暫訂十月三日。這沒問題吧?」朱慎朗率先打破沉默。
「沒問題。」兩位新人並沒有太大意見。
「有問題,太接近年底選舉,屆時婚禮變成選舉場,不好。」關本律有異議。
「如果照這個說法,十月之後到年底都會有這種困擾。」朱慎朗不以為然。
「我覺得九月二十七日是好日子。」關本律提出己見。
「也可以。」兩位新人依舊不是很介意。
「這個日子不是黃歷上的宜嫁娶日。」黃歷一翻,朱慎朗當機立斷的否決。
「我覺得這輩子都不好。」狄致奔還在氣。
沒有人要理他。
「九月二十八日呢?」朱慎朗繼續問。
「好……」新人應聲。
「不行,教師節又是孔誕,政界人士比較忙。」關本律投反對票。
如此經過了半個小時,針鋒相對、你杯葛我、我反對你的民主過程中,婚期終於定在九月二十五日,而且是在朱慎朗選日子,關本律勉強同意還附帶條件的情況下通過。
「接下來是主婚人。」朱慎朗進行下一個議程。「由於男女雙方家長都不在人世,所以主婚人我認為由女方的養父母,達飛的狄董事長夫婦擔任。」
「我反對。」關本律一點也不用考慮地提出異議。……這對男方是一種不平等,我個人認為……」
「我個人認為結婚不好。」狄致奔始終忿忿不平,但是因為剛剛聽說這一頓是溫煥光要付錢,而且菜色不錯,所以氣有稍稍消退的跡象。
看見表哥的神情逐漸緩和,路荷夜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平緩下來,只是……聽著很有章法,但是實在表演過度的討論會,她真的覺得有點坐不住,拉拉溫煥光的袖子,她附耳過去偷偷問:「還要多久?」
「主婚人之後,還有證婚人、介紹人、親友致詞、場地、人數、式樣……」溫煥光一路數下來,看著甜美的臉蛋垮下,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。
「我想……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吧?」路荷夜咳聲歎氣起來。
明明是她跟溫煥光要結婚,那兩位像在開黨政協商的人士到底在忙什麼?
「我們走吧!」溫煥光拉起她,大方離席。
反正所有的人都很忙,他不便打擾,也沒有人會在乎。
拉著路荷夜出了飯店,外頭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。
如果半年前,有人對溫煥光說,他會遇上一個女人,這個女人會讓他變得不再喜歡獨處,讓他願意低聲下氣哄她,讓他想要寵她一輩子,永遠不讓她哭泣,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地說:「男人那樣太窩囊。」
可是很奇怪,真的愛上這樣一個女人之後,他卻甘願了,就算窩囊無用也沒關係。
俊酷的嘴角莫名揚起滿足的笑意。
「因為偷跑所以你很高興嗎?」看著他唇邊勾起那抹迷人致命的笑,路荷夜臉頰熱熱的,好心動。
她真的好喜歡、好喜歡這個男人。
他為自己改變了很多,她知道。
所以,手握得好緊好緊,她不要放開。
「妳想偷跑得更遠嗎?」溫煥光低眸看著她,眸光裡莫測高深。
「跑去哪?」她笑意甜甜。
「未來。」他輕描淡寫地回答,「身份證、印章、公證結婚請求書,五天以後,我們會在九月二十五日。」
「好。」
陽光艷艷,小臉上的笑意甜甜。
不管外頭的世界吵得昏天暗地,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好了。
只要這樣就好了,她小小的幸福。
番外篇
雨水嘩啦啦的在透明的窗戶上淹成蜿蜒的小河。
窗外的雨下得很大,天空還有一絲亮白,可是圖書館裡卻因為潮濕的氣味而陰沉沉的。
連續好幾天,雨都是這麼下,好像天上有永遠用不完的水。
從中午十二點的下課鍾打了之後,她就一個人躲到圖書館裡,楞楞的看著窗外的雨,等著時間過去。
圖書館向來人不多,尤其放冷門書的二樓,幾乎沒有人會上來。
而這個位子特別好,剛好在書櫃擋住的角落,就算有人上樓,不走到盡頭,也不會發現她的存在。
在這裡,她覺得很安全。
她不喜歡新學校,這裡的人都已經有自己的朋友,只有她,誰也不認識。
這裡的一切都陌生得讓她害怕。
事實上,自從爸爸媽媽車禍過世之後,整個世界都變得好陌生,她開始住在不一樣的地方了,早上沒有媽媽做早餐給她吃、沒有爸爸送她上學,到學校沒有好朋友可以聊天,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丟掉了。
十二點三十分。
午休鐘響了。
趴在桌上,看著窗外的天空,她一動也不想動。
她不想回教室,她想趴在這裡,永遠都這樣,她不要回去教室,也不要回家。
就假裝她真的被丟掉好了,沒有人在乎她是誰,也沒有人關心。
看著天空,視線突然模糊起來,然後,小小啪的一聲,她發現自己的眼淚掉在書頁上。
看著透明糊開的淚水,她突然覺得好難過。
為什麼別人都不會發生這些事情,只有她……
她好討厭這一切,爸爸媽媽為什麼要丟下她?為什麼那天晚上出門不帶她去?如果帶她去,她就不用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了。
眼淚越掉越凶,她急忙挪開書,伸手想抹掉滿臉的眼淚,可是沒有用,她一直哭。
為什麼會這樣?她好難過,壓抑著喉嚨一直發出的啜泣聲,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哭起來。
細細的、悲痛的哭泣聲在安靜無人的二樓迴盪著,讓舉步踏上二樓的俊美少年停住了腳步。
有人在?制服上繡著三條槓的高三少年蹙起眉頭,不太高興。
他向來討厭午休時間的幹部會議,本想偷溜出來圖個清靜,怎麼這種時候這裡還會有人?
一點點好奇和地盤被侵犯的不悅牽引著他的腳步,往聲源處走去。
轉過最後一排書櫃,他看見自己最喜歡的角落被一個纖瘦小小的身影佔住,劍眉揚了起來。
那是個穿著國中制服的小女生,她趴在桌上,嬌小的肩頭劇烈地顫抖著,一面發出一種細細的、像受傷小獸的悲鳴聲。
她在哭。
而且哭得很厲害。
少年受不了地揉揉眉心,她這樣他也不好趕人,斜倚在書櫃上,他考慮了很久。
算了,讓她好了。
他有點無奈地決定好心一次,腳跟一轉,準備走人。
只是……走得越遠,那低低的悲泣好像跟著越緊,纏纏繞繞揪住了他的心臟,縛住了他的腳步。
唉!搞什麼鬼。有什麼好哭的?還哭得……這麼可憐。
少年覺得自己的同情心有點過分氾濫,最後還是受不了地從口袋裡掏出紙筆,草草寫了一行字,丟進手裡那袋學妹剛剛送他的糖果裡。
轉過身走回去,他輕巧無聲地擱在桌上,沒驚擾到過分傷心的人兒,覺得義務已盡,如釋重負地轉身離去。
另一端的書櫃後,一雙窺探的眼睛將一切收入眼底。
那個學長……到底寫了什麼?
那雙眼睛的主人是個高一的男孩,他趁著午休來替老師找一本書,沒想到會偷看到這麼奇怪的事情,他心跳得好快。
那個走掉的學長,他是知道的,學長姓溫,朝會頒獎時經常上台領獎,是學校的風雲人物。
他,到底在紙條上寫了什麼?
壓抑不住好奇心,男孩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。
雖然知道偷看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,可是,他好想知道那個學長的事情……奇妙的心情主宰了他的舉動。
他伸手探進糖果袋子裡,小心翼翼地拿出紙條。
只要看一眼就好了。
紙條裡,是龍飛鳳舞的字跡。
給妳糖吃,妳不要哭,
一種溫柔的感動突然充斥在男孩的心中,他的心臟跳得好快。
一點整。
鐘聲響起,敲醒了男孩的思緒,他急忙想把紙條塞回糖果袋裡,始終啜泣的學妹突然抬起頭,淚眼對上了他的錯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