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硬生生地被迫點了頭。
在宗懸鬆手放開她之後,她努力瞠大雙眼,異樣的溫熱感在她的眼眶周圍浮現。
這個男人……好可怕喔!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,他居然還要趕她出去!如果被趕出去,她該怎麼辦?
她根本誰也記不起來呀!
哇!她大哭出聲——
「你哭什——」
他正要喝止她嚎啕大哭,不料,她卻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!
「你放手!」
震天雷響的咆哮聲中,她死纏著他不放,心底的不安遽然湧現,讓她只想牢牢地捉住他。
雖然他很可怕,但是也是她睜開眼後,第一個認識的人吶!
四人無聲而席,有人忍著一臉無趣,有人忍著滿腹好奇,有人忍著傷口的痛,也有人忍著胸口
的怒氣。
望著敞開的大門外,一片寬敞的視野,兩旁植了繁華的人工花景,一條石板路在花景中央綿延,連接著宗家大門,和百坪和室正廳。
宗家的建築並非富麗堂皇,但是卻令人歎為觀止,間約莫草坪大的和室做為正廳,和室左右兩側又搭建同風格的內室。
和室後面則有一座雅屋,環繞雅屋周圍的青草綠樹,與正廳前的人工花景相互映襯,鳥語花香,別開天地。
雅屋的女主人宗掛,率先開口打破沉默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她瞧了坐在左手邊的宗懸眼,囁嚅答道:「我叫希望。」這是惟一殘留在她腦海中的記憶。
「希望?」
這什麼怪名字?
掛和宗懸的心底同時產生這樣的反應。
「希望,你住哪裡?」浮燦爛的笑,足以在瞬間安撫希望不安的心靈。「你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呢?」
「我……」她一雙清澈的眼睛盛滿無辜的神情,十指不自覺地扭著衣角,她連身上這套睡衣,都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的。
她到底是誰?住在哪裡?受傷、昏迷之前,她究竟遭遇到什麼事?為何統統想不起來呢?
她愈來愈著急,怕說不出來,就會被他們掃地出門,她都已經忘記自己的過去了,如果再被趕出去,她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。
「你別怕,我們不會傷害你的。」
在浮好聲好語下,她緊張的心情緩和不少,浮伸手將桌上的開水端給她,讓她喝口水潤潤喉,她看起來好像很渴。希望咕嚕咕嚕地濯了一大杯水,擱下杯子之後,才小聲地開口道:「我只記得我叫什麼名字,還有我喜歡的人,其餘的……我全都忘了。」
「什麼?你都忘了?!」
浮瞪大雙眼,覺得事態嚴重。
宗懸和掛冷靜地坐在一旁,不覺得失憶症有什麼大不了。
「這樣好了。」浮盡量保持冷靜,想替可憐的她解決身世問題。「你跟我們說說你喜歡的人是誰,也許可以從中找出蛛絲馬跡。」
希望低垂的眼眸轉了一圈,望向身旁的宗懸,心想,如果賴著他,也許就不會被趕出去了吧?
因為他看起來,好像在這個家裡滿有份量的樣子,她若硬是和他攀上關係,他們也拿她沒轍,是不?
於是她提起勇氣,指著他大聲說道:「就是他,我的未婚夫。」
「你——」
這下子,不僅是浮瞪大雙眼,連宗懸都跳腳起來。
「你敢亂說,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?」他威脅著。
浮一邊阻止情緒失控的宗懸,一邊安撫因受到驚嚇而嚎啕大哭的希望,忙得不可開交。
見狀,掛只好自動自發地拿出手機,撥了一通電話給唐醫生,要他過來瞧瞧端倪。
「選擇性失憶症?」
浮一臉迷惑,但是聽完唐訓忠的解說後,又點了點頭,表示對希望的同情。
「這種失憶症是相當特別的,患者在失憶前,一定受到相當大的打擊或驚嚇,所以她只記得自己的名字,其餘的記憶一概被她遺忘。」唐訓忠在電話中瞭解了希望的情況,所以從資料室,帶來一些失憶症患者的實例,僅供宗家三個人參考。
「胡言亂語,又是什麼病症?」宗懸老大不悅地問。
「呃……關於這個……」唐訓忠面有難色地說.「極有可能是她將你和她記憶中的某個人錯認了,因為喪失記憶的關係,致使她無法理清你和她記憶中那個人不是同一個人。」
宗懸伸手揪住唐訓忠的前襟,用很冷很冷的語調說:「你一定要這麼廢話連篇嗎?只要直接告
訴我,怎麼治好這個瘋子。」
「這個、這個……」唐訓忠左右為難,最後,還是浮為他挺身而出。
「給希望時間吧。」
「對對對!失憶症患者需要時間來恢復記憶,也許是短短的一天、兩天,也有可能是一年、兩年,不一定也會是永——」
在宗懸森冷的殺人目光下,唐訓忠吞下了「遠」字,只想保住性命。
宗家的男人,實在惹不得——
他記得三年前,他有眼不識泰山,不小心說話得罪了懸少爺,不出三天,他的住處被炸毀了半邊,到現在還查不出兇手,不過他心底明白,不是查不出兇手,而是警方不敢查。
所以儘管他心裡愛慕浮小姐,也不敢有所行動,要一個這麼可怕的男人來當舅子,先跳海尋死比較早解脫。
浮歎了口氣,下了決定。「看來,我們只好暫時收留她,直到她恢復記憶為止,在這之前,我們都要盡心盡力照顧她,將她當成一家人。」
宗懸放開唐訓忠,想要提出異議,卻在看見希望一雙盛滿感激的眼神後,他開口,卻沒了聲音。
怎麼回事?與她四目相交的瞬間,他也對她產生了同情嗎?
這是不可能的事!
不行!他非揮她走不可!
他又重新開口,卻被一旁看好戲的掛搶白道:「也好,反正家裡多一個人,多熱鬧。」
宗懸冷冷睨了掛一眼,這個怪女人,什麼時候希罕家裡多了誰、少了誰,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惡
整他。
「,你也這麼想吧?」浮綻開笑顏道:「希望是你從外面救回來的,你當然要好人做到底,努力陪她恢復記憶,不能棄她不顧,要不然她就太可憐了,現在她甚至當你是她的未婚夫,你要盡點心力才行。」
情況真是愈演愈離譜了,但是在浮的交代下,他很難拒絕!
天!他當真撿回一個麻煩——
經過十天的抗戰,宗懸最後被降伏了。
只要看見浮因為做善事,而深感快樂的模樣,他就愈來愈懂得說服自己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。
其實和掛一樣,家裡少一個人、多一個人,他都不在意,或許是因為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賴上
他,才讓他產生那麼大的反感吧。
一早,浮從安親班打電話回來,交代他今天帶希望去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,和幾套漂亮的衣服。
宗懸只好拎著車鑰匙,將她從房裡拖出來。
「你、你要幹嗎?!」
希望相當惶恐,以為他要趁著浮和掛不在,私下將她掃地出門。
「你最好安靜點。」他回過頭,一張俊臉突然逼近她面前,讓她在瞬間沒了聲音,心跳加速!「不要挑戰我的耐心,我一旦失去耐心,就會想掐死人,這一點你知道。」
「唔……」
她在心裡敢怒不敢言。
他真的很囂張,可是寄人籬下,她又能拿他怎麼辦?
「走。」
他拉著她往車庫的方向走去,她感到為難,卻只能無奈地跟著地走。
「你……要帶我去哪裡?」
他打開車門,逼她上車,二話不說就驅車上路,像旋風似的掃過平坦的山道,希望被他的駕車技術嚇了一大跳!只能抓緊副駕駛座的右側把手,喃喃念著保佑平安的佛經。
車身不停往前狂奔,她的心臟像要衝出胸口似的緊張!好幾次的甩尾過彎,她都以為自己會因此喪命,不過因為祈禱、唸經奏效,生死一瞬間,她都平安脫險。
驅車來到繁華熱鬧的市中心,將車子駛入百貨公司的停車場之後,她整個人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。
「下車。」
他的口吻是命令。
剎時間,希望胸口迅速點燃的怒氣,逼她衝口而出——
「你瘋了嗎?!我好歹是個傷患,你不應該這樣對我!你開車這麼快,如果發生車禍怎麼辦?!你——」
看見他瞇長的深邃雙眸,透露出一絲危險的訊息,她忽然住口。
糟糕!她怎麼會這麼生氣呢?她以前的脾氣就這麼大嗎?不過她會生氣都應該怪他,開車速度那麼驚人,簡直拿生命開玩笑!
可是當她發脾氣時,腦海中彷彿跳進了幾段模糊的畫面,很快地就一閃而逝,她也記不清楚。
她實在不瞭解現在的自己。
不過也因為她的情緒失控,讓宗懸發現她不為人知的一面——
她指稱他是她的未婚夫,應該是說謊吧?如果她真的當他是未婚夫,怎麼會表現得如此拘謹又生疏?
才說幾句話而已,就緊張兮兮。
希望順從地下了車,先是沉默,而後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襲睡衣,蓬頭垢面,身上還有多處的傷部包紮,臉上瘀血腫塊也還沒消退,她差點尖叫出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