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看看車窗外面。」
他突如其來地轉換話題,郁敏很合作地停下粗暴動作,側眼望向窗外。
「窗外?窗外有什麼?」她問。
「如果窗外沒有人,你直接拿把刀殺了我比較快。」
他的冷笑話不好笑,好笑的是他在說笑話時,臉部五官冷冷冰冰,非常符合冷笑話背景。
郁敏笑彎腰,忘記腳疼、忘記身旁的男人是千萬女人的偶像,她笑倒在他肩膀,在那片寬寬敞敞的溫暖上方。
終於,笑停止,她的頭還靠在他身上。
「寇夕焄,你喜歡我嗎?」郁敏問。她想知道自己被曲曲誤會,值不值得。
「喜歡。」他正面回答。
「很好,我喜歡你的誠實。」
雖然郁敏明白,他喜歡她,喜歡雅芹,喜歡曲曲、悔格、瑪莉、海倫……他喜歡的女人很多很多,一如喜歡他的女人也很多很多,她仍然喜歡他的誠實。
「你為什麼喜歡我?」郁敏又問。
為什麼喜歡她?
夕焄被問住了。因為她很迷糊?因為她欠他一句對不起,讓他印象深刻?還是因為分離多年,她始終在他心間?
她的「為什麼」,他理不出頭緒,只不過夕焄確定,他喜歡她,一定一定。
「很難回答嗎?」
是啊!肯定是困難的,要是每個女人都拿這個問題來為難他,他得設計多少答案,才能解得清那麼多女人的為什麼。
「沒有為什麼,喜歡就是喜歡。」他說。
好答案!兩句話解決所有女人的疑惑。
「你會喜歡我很久嗎?」這句話是為了她自己的虛榮所發問的。
「會。」事實上,他「已經」喜歡她很久了。
會很久?久到什麼時候?久到他回美國,然後……Game Over?歎口氣,心酸得不是時候。
「你歎氣,為什麼?」輪到他提出為什麼。
因為他們對「久」的定義不同,提起精神,郁敏努力軀走心頭酸澀,轉換一副笑臉迎人。
「你知不知道,被你喜歡的女人很淒慘?」
「我知道,不過……不會了……」
以後,他再不會讓哪個女人有機會欺到她頭上,那些書包便當失蹤記不會再次發生。
她沒聽懂他的意思,逕自哇啦哇啦大叫。
「怎麼可能不會?以前喜歡你的不過是全校女生,了不起一千多人;現在喜歡你的是全球女性,起碼有一千萬人,你說,被你喜歡到的人還有命活嗎?所以,寇夕焄,你給我聽清楚,不管你多喜歡我,我都不要喜歡你。」
後面那兩句,是她對自己的宣誓。
沒錯,喜歡上他是—場災難,她這種人的災難應變能力太差,喜歡上他,除了自討苦吃,不會有第二條路。
所以,她不要喜歡他、不要適應他、不要和他有所牽扯,更不要……愛上他。
最後一句話,讓郁敏遲疑。
不要愛上他……萬一,已經愛上了怎麼辦?
倏地,轉頭望他,她的臉上滿是訝異,如果已經愛上……
心咚咚咚跳個不停,像廟會的喧天鑼鼓,鬧得她無法思考。
就這樣看著他,怔怔地,她的瞳孔裡,全是他的身影。
家到了。
夕焄停車,她的茫然表情很誘人,就像水果長在枝頭無罪,但紅得引人食慾,就合該付出代價,所以,茫然的女人該付出代價。
低頭,吻她,輕啄淺嘗的吻、惑人……輾轉的吻,醉人……
這份迷醉,在吻離開久久之後仍然存在,他們靠在椅背上,喘息。
欺身,夕焄靠向她的座椅。
郁敏嚇得連忙將嘴巴搗起來。「不准再吻我。」
他沒有考慮,直覺回答:「好。」
然後,伸手將她身上的安全帶解開,下車,繞到另一邊車門,抱起行動不便的她。
關上門,在進屋前,他俯身,在她頰邊落下一吻。
「你在做什麼?你答應過我,不再吻我。」她大聲抗議。
「我親你的臉,沒有吻你。」
夠不夠賴皮?夕焄昂首闊步向前行,仍是一副磊落的君子表情。
走進大廳,穿過關心郁敏的一干人士,簡單報告她的傷勢,他抱她上樓。
在沒人見到的樓梯轉角處,夕焄又在她的唇封上印子。
她的反彈慢半拍,沒有推開他、沒有扭動捶打高喊不依,只有在吻結束後,怒氣沖沖地問他:「你答應過我,不再吻我。」
這聲大喊,樓下那群被夕焄刻意避開的觀眾,全瞭解樓梯間正在上演什麼劇情。
爺爺舉起茶杯,對奶奶輕聲說:「年輕真好。」
趙伯、趙媽則羞紅臉,走向廚房。至於剩下的人,正在考慮要拍手叫好,還是假裝沒聽到。
「我只答應在你搗起嘴巴時不吻你。」夕焄的答話更賴皮了。
「這是什麼鬼話!?難不成你要我時時用兩條OK繃把嘴巴貼起來?」郁敏叫起來。
「你要OK繃,找李嫂拿。」
隨著遠離的腳步,接下來的談話,觀眾聽不到了,卻留下不少想像空間。
李嫂笑笑說:「我去準備兩盒OK繃給段小姐送過去。」
「你不怕被少爺扣薪水的話,儘管去。」程小姐笑答。
「也對。」
「難道我們要聯合起一家子,欺負外來客?」
「放心,她很快會成為自己人。」
就這樣,你一言、我一語,不愛笑的少爺為他們提供足夠的笑料。
第六章
行動力是人類最重要的能力,沒了行動力,人類跟著沒有自尊和自主權,目前郁敏便處於這種狀態,她的聲音沒人聽得見、她的意見只是個無聊廢話,人家想將她運到哪裡就運到哪裡,絲毫無討論空間。
套句雅芹的風涼話——有本事,站起來和他「喬」啊!
對啦、對啦!她就是沒本事,別說她正處於半殘廢狀態,就算她四肢健全,人家好歹也高她一個頭、拳頭大她兩倍、力氣是她的十倍大。
喬?喬也要看情況的好嗎?誰不曉得柿子要挑軟的咬,想挑釁也要找個勢均力敵的人來挑。
拿上回來講,她硬拿他當電動輪椅使喚,非要他聽自己命令不可,他說要到書房看DVD,她偏要到戶外畫圖;他要到餐廳吃消夜,她就要到頂樓看月亮;就這樣,一反、二反,她反對他說的每一句話。
結果呢?
結果他發火了,二話不說,凝著臉,將她抱回房裡,不體貼、不溫柔,啪!將她扔上他的大床,可憐她未痊癒的小美腿,哀哀小痛一陣。在半規管的平衡器尚未發揮作用時,他欺了上來,壓住她,親吻了一大陣,吻得她頭暈眼花、氣喘連連。
最後怎樣?
最後她被他抱在懷裡睡了一夜。
從此,她聰明的不在自己沒能力躲開時,去惹怒那只美洲獅。
知道美洲獅的特性嗎?它平時看起來懶懶的、無害,一旦肚子餓了,嘿嘿!自己看著辦。
所以,郁敏時時提醒自己,千萬千萬別惹起他的食慾,免得他飢不擇食,誤當她是愛做床上運動的梅格,一口將她吞下,屍骨無存便罷,要是他還嫌棄起今天的食物怎麼不若往常美味,才叫作冤枉犧牲。
吃過晚飯,夕焄臨時起意,想當當搬運工,於是,他抱起郁敏往屋外走。
「你們幾點回來?要不要幫你們留消夜?」老奶奶問。
「不用。」
「我讓李叔幫你們開車好嗎?」爺爺問。
「不需要。」他很酷,回話從不用看長輩的眼光。
「要不要我幫忙準備兩打保險套?」雅芹過來插一腳。
不過還好,這句話夕焄沒有回答,要是他說:「我口袋裡有一打。」她還要不要活?
不過,她真正要感謝上蒼的是,曲曲不在家,否則曲曲肯定要指著她的鼻子大罵——「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你」。
兩打?雅芹也太看的起他了。悶悶地,郁敏想。
「不相信的話,可以試試看。」夕焄似笑非笑地盯著懷裡女人說。
她……剛剛有把心裡想的話說出口話嗎?沒有吧!有嗎?不會吧?可能哦!
當她還在和一大堆問號奮戰時,他又開口說話:「你有說。」
「什麼?」意思是她的心聲……他全聽進去了?
轟地!臉炸成爛番茄,郁敏尖叫:「不准回答我沒說出口的話!」她夠惡霸。
他笑笑,繼續往前走,把她的尖叫當成馬耳東風。
「你要帶我去哪裡?」她發現他朝大門口移動。
「散步。」他的回答簡明扼要。
「散步?你有沒有說錯,我這樣子怎麼散步!?」她指指被包得像椰子的腳踝。
「飯後散步會幫助消化。」他回答了一句跟題目完全無開的東西。
「是你在消化又不關我的事,幹嘛連我一起拖下水。」她嘟嘴。
耳朵貼在他心臟上方,說實在話,雖然少了旋律,那規律的跳躍仍讓人欣喜。
說不喜歡他是假的,但喜歡他會是一條辛苦道路,因為必須和很多很多、多到數不清的女人戰爭。好不容易搶贏了,還得在他脖子上拴上一條狗鏈,提醒別人這是私人產權。
要是碰上以掠奪為樂的女人,死會要活標,你又得一次又一次想盡辦法圍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