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朵鷹瞠目,立刻改口地道:「我是一時糊塗才會搞不清楚方向,」她訥訥地笑著、言多必失,還是閉上嘴好了。
藏頤將車子停靠在路旁,付了錢之後逕自下車。
竹木屋應該在前面不遠處的山腰,天色已經蒙上灰暗,他得在黑夜前趕到,否則他那雙入夜後會熠熠發亮的眼睛,會嚇死這些平凡的人類。
「喂,等一下。」桑朵鷹忙鑽出車廂,跟上他。
計程車火速地掉了頭,在馬路上消失蹤影。
藏頤依然邁開他的步伐,以超乎桑朵鷹想像的速度行走著,對桑朵鷹的叫喊絲毫不以為意。
桑朵鷹氣得跑到他面前攔下他的去路。這名絕世美女是她見過最粗魯的,一點優雅也不懂,實在糟蹋了漂亮絕倫的臉蛋。
「我叫你等我,你沒聽到嗎?」這是她一貫的語氣。
「你該回家。」
「不要。」桑朵鷹搖搖頭,「我沒有家。」說謊說上癮了。
藏頤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絲可以憐憫之處、她一身嬌貴氣質,和一張花臉格格不入,她的化妝技巧有待加強,或許清湯掛面比較適合她。
藏頤越過她,不想再和她多講,就算有仇家要迫殺她,那也不干他的事,方才只是順道救了她而已。
桑朵鷹呆了半晌。她沒有家耶,而美女竟然不理她。
「喂,我沒有家耶!」她又跑到藏頤的面前。
「那又怎麼樣?」藏頤不明白她沒有家和他有何關聯。
桑朵鷹為她冷漠的眼神一震,真是個道道地地的冰山美人。
「你一向都這麼冷淡嗎?」
藏頤從不覺得冷淡有什麼不好,對他來說,背負太多的情慾,會影響潛心修行的。
桑朵鷹突然覺得美女真無趣,連開口回答都不願意,但偏偏她的一見鍾情一發不可收拾,第六感告訴她跟著這位美女準沒錯,就算連連碰壁,她也不能打退堂鼓。
「你明知道還有綁匪在暗地裡覬覦我,我要是落單,他們一定會立刻把我帶走。一想到我會被囚禁,有可能被他們施暴或者用更殘忍的方式凌虐我,我就渾身發抖。」她露出惶然無助的模樣,希望美女能善心大發。
「你可以報警處理。」藏頤指出一條明路給她。
「不行的,他們……鷹煞盟在本地的勢力太大,連警察都不受理有關鷹煞盟的事件,所以,行不通的。」
「鷹煞盟。」藏頤從見到她起,耳聞不下五次,這是個什麼樣的組織,竟然能讓警察束手無策?
「是啊,鷹煞盟。喂,難道你沒聽過?」桑朵鷹眼眸覷著她,震威黑白兩道的鷹煞盟誰沒聽過,除非她是從國外回來的,
「你得罪了他們?」
桑朵鷹期期艾艾的,鷹煞盟並不是個不分黑白的組織,隨便編個借口都可能會壞了鷹煞盟的形象的。「也不算得罪啦!不過是……不過是那個……」
藏頤本來就不打算探知來龍去脈,看她吞吞吐吐不說,他也沒必要追根究底。
「鷹煞盟的勢力既然出乎我意料的強大,你跟著我並沒有益處。」何況他們是陌生人,原來沒有交集,現在也該各走各的。
「喂,你趕我走?」
「我和你並不認識,純粹出於順便才救了你。」
「順便?」尖銳的聲音幾乎震破藏頤的耳膜,「你怎麼不順便觀賞一出被綁架的戲,偏偏選擇救了我?我才不相信你真的那麼冷血呢!」
藏頤見天色快暗了,再看看眼前纏人的女孩,她似乎還沒打算要離開。
「我就是無情,想試試嗎?」藏頤似笑非笑地往前方跑去,他並沒有施展任何功力,但是他天生腿長,那名女孩追不上的。
「喂!可惡!」桑朵鷹卯足勁跟在他身後。
藏頤很快地拉大距離,臉不紅氣不喘地停下來,已經看不到女孩的蹤影了。
他再看看現在的位置,在前面的路口該轉彎了。正當他再聚氣打算跑到竹木屋,後頭卻傳來叫喊。
「站……站住!」桑朵鷹不死心地追了一段路。
藏頤眉宇輕蹙,她還真固執。
當她跑到他身邊,整個身體掛到他身上歇著,一雙漂亮的明眸瞪著他。
「累死我了。」她又再喘了幾口氣,自然地靠著藏頤的身軀,一點也不忌諱,「不認識嗎?我,桑朵鷹,一個無家可回的可憐女子。現在你認識我,賴也賴不掉了,我一定會跟你跟到底。」
藏頤見識到什麼叫纏功一流了,這名來歷不明又被追殺的女孩實在有違他的道德尺度,就算她想要找個人保護她,也不應該不知羞恥地粘著大男人,那是逾矩的行為。
「桑小姐——」
「朵鷹,叫我朵鷹。你我從此時此刻起不再是生疏的陌路人,而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。」桑朵鷹擅自拉攏兩人的關係。
「你想要尋求我的保護是個錯誤,我不會為了你和其他人動刀動槍,就算再看到有人蓄意綁架,我絕對不會上前相助。」藏頤醜話先說,讓她纏上無疑是個超級大麻煩。
「真是絕情。好,以後我會自保,但是我不會改變決心。」
藏頤凝住她堅決的眼眸半晌,看不到任何退縮,「隨便你。」雖然給了桑朵鷹希望,但是終年寒冰的瞳眸更冷峻了。
桑朵鷹不曉得人可以冰冷到站在他身邊都感到寒顫,就像是用冰雕塑而出的女人,絲毫的溫度都不存在。
「天快黑了,我們是不是該回家?」桑朵鷹問。
藏頤點點頭,半路攔了輛計程車。
第二章
書房震天價響的拍案聲,令一些忙得差不多的僕人嚇得直撫心口。究竟出了什麼事情?桑學任雖然貴為鷹煞盟盟主,對待手下一向溫和,現在發出的怒吼教人匪夷所思,尤其是在向家少爺即將來訪的時刻。
「是誰?」桑學任森冷著一張臉,像是黑夜裡的夜叉。
「一個女人,從沒見過。」兩個跟屁蟲戰戰兢兢的,遣詞謹慎。
「你們竟然敵不過一個女人?」
「當時小姐在她手上,小的無能為力,但是計程車的號碼我們記起來了,也許用得上。」跟屁蟲立刻把抄下來的車牌號碼拿給桑學任。
「把資料調出來,我要親自問人。找畫匠把那名女人的容貌畫出來,分發到各個堂口,一發現,立刻通知總部。」
「是。」跟屁蟲退下。
「沒有露過臉的女人?莫非是他們派來的?」
現下已經無暇關心今晚向家少爺的事了。桑學任在電腦上輸入指令,把最近較令鷹煞盟注意的危險組織調出來。
最近,一股新的勢力在黑道蠢蠢欲動,組織名為「興潮幫」,總部在香港。在香港闖出點小名氣,還以為自己能呼風喚雨了,所以自不量力地把觸角延伸到海島來。
他們打算併吞鷹煞盟嗎?鷹煞盟在處理崛起的新勢力時通常是先觀察,從不倚老賣老壓搾新勢力,但是若有人想騎到鷹煞盟頭上來,他絕對不留情。
最好不要讓他查出是興潮幫所為,否則在半個月內,他會讓興潮幫在海島、香港毫無立足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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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家……這是你家?」我的天!桑朵鷹沒有想到美女住的地方是間克難小屋,雖然一些必需品不缺,但是以她一個千金之軀,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,起居又是明亮寬敞的宅邸,就算這半年在外租小公寓,都比現在的屋子好上一百倍。
「設備齊全。」藏頤四處走動一下,大致瀏覽一遍。
「你一直住在這裡?」桑朵鷹用手朝桌面一抹,哇,好厚的灰塵,美女要是一直都在這裡,那麼一定是頭大懶豬,要不然有誰能忍受這麼髒亂的環境?
「頭一遭來,這是我暫時棲身之所。」藏頤呼出一口氣,簡單利落地清除桌面,新的桌子也不過如此光滑。
桑朵鷹差點要拍手叫好,很少人有這麼大的肺活量。
「暫時的棲身之所?你從國外回來的,對不對?」桑朵鷹好奇地繞在他身邊問。
藏頤看了她一眼,「對。」
「難怪你沒聽過鷹煞盟,但是老爹常誇口說海外皆知的,原來是吹牛。」她喃喃自語,「喂,你叫什麼名字?」
他們既是萍水相逢,又何必相識,若非桑朵鷹自己報上名來,藏頤根本懶得認識凡人。
「藏頤。」他走進臥室,將被褥從櫃裡拿出來。
「你的話好少。」桑朵鷹抱怨。
「房間只有一個。」這裡本來就是譚埜天獨居之所,沒有訪客,況且要將竹木屋再隔開一個房間太吃力。
桑朵鷹羞赧地笑起來,「沒有關係的。」
「但是我介意。」鋪好床,藏頤認真地看著她。
桑朵鷹凝視著他一雙黝黑的美目,心跳加速起來。她訥訥地開口:「別不好意思嘛!我們兩個還不都是一樣嗎?你不用刻意讓出床位給我。」
「我們兩個沒有一樣的地方,而且我不會讓出床位。櫃子裡沒有多餘的保暖被褥,你自求多福。」藏頤利落瀟灑地躍上床,枕著手臂當枕,閉上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