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*
一進入秋冬,歐洲傍晚的天空黑得非常快,才晚上八點多,所有商店都已經關門休息,連行人也寥寥無幾,更別說像台灣一樣,有無孔不入的「小黃」可以搭。
幸好酒吧距離飯店並不遠,不過步行也得花上幾分鐘。
解皇隱忍著背部的疼痛,牽著桑琥珀的手一路走回去。
他送她回房後,轉身打算離開。
他雖然有著精壯的好身材,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,有些玻璃碎片嵌在他背部的皮膚裡,得趕快處理才行。
「等等……」桑琥珀驚恐的叫住他。
她發現他的背滲出血,染紅了衣服。「你受傷了!」
「是啊!拜你所賜。」解皇微微扯動嘴角,還有心情開玩笑。
「對不起。」她繃著俏臉,滿心愧疚。
「你這樣好醜。」他壞心的取笑她。
「我這裡有藥。」桑琥珀的大眼蓄著淚水。
「不用了。」他斷然拒絕。
玻璃碎片得一片片挑出來,他懷疑她辦不到。
屆時她把他的傷勢搞得更嚴重,那倒楣的是他。「這麼緊張?」
「不處理會發炎的!」她好焦急,他就不能正經點嗎?
「看來,你很在乎我?!」解皇解讀她的緊張。「那我委屈一點,讓你以身相許奸了。」
「你……」桑琥珀氣他的不正經,卻又不爭氣的臉紅了。
「明天見。」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,為她關上房門,逕自離開。
桑琥珀怔愣在原地,良久回不了神……
第五章
一整晚,桑琥珀輾轉反側、無法入眠。
一閉上眼,腦海便浮現稍早發生的一切。
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、輕佻的眼神、唇邊的笑紋、不正經的言語、打架時冷靜又自信的神態,都教她難以忘懷。
她掛念他背後的傷,有一兩次都跑到他房門外,卻沒勇氣按門鈴。
她想見他,想看他笑著告訴她,他沒事。
她……只是過意不去罷了,沒有其他意思……
桑琥珀如此告訴自己。
就這麼折騰了自己一夜,天一亮,她立刻起身梳洗、穿戴整齊後,急忙趕到餐廳。
寬闊的餐廳裡,只有幾個早起的男性團員一邊吃著早餐、一邊低聲交談。
「Sunny早啊!」
男團員見到她,愉快的向她打招呼。
她愣了愣,才恍然回神。「嗯……早。」
「你精神好像不太好,臉色很蒼白,生病了嗎?」
「沒有。」她搖搖頭。「你們慢用。」
離開餐廳,她又不由自主的來到解皇的房門外。深呼吸一口氣,她終於下定決心按下門鈴。
沒一會兒,門被打開。
「我……」
桑琥珀關心的話全卡在喉嚨,說不出來。
「找皇嗎?」
前來應門的,是個嬌艷奪目的大美女,同身為女人,桑琥珀也忍不住多看她兩眼。
「哈囉?」樊御圮揮揮手,試圖引起她的注意。
桑琥珀微笑道:「呃……我只是來看看解先生起床了沒……」她聽見自己呆板的聲音,可笑至極。
「哦?」樊御妃打從心裡不相信她的話。「他還是昏迷不醒咧!」
真是的,樊御妃心裡哀歎,怎麼她去到哪都會遇到熟人啊?連度個假也被逮個正著。
一定是哥哥和他通電話時,說溜嘴的。
三更半夜被Call來充當護士,幫他把背後的玻璃碎片逐一挑出來,幫他上了藥後,以為沒事了,他卻開始高燒不退。
要不是看在他是哥哥的好友、又待她不薄的分上,她才懶得理他哩!
「他……」桑琥珀一聽到他昏迷不醒,罪惡感油然而生。
「嗯?」樊御妃索性敞開門,讓她進來。「要不要進去看看?」
她稍稍思索了一下,還是拒絕。「不必了。」
原來他已經有個這麼漂亮的紅粉知己,難怪不需要她幫他擦藥。
昨晚那臨別一吻,純粹只是禮貌,沒有別的意思……她胡亂的想著。
「唔……好渴……」
房內傳來一道嘶啞、乏力的聲音,不難判斷他相當不舒服。
樊御妃翻了翻白眼,踅回室內倒了一杯水。「喏!」
解皇勉強掀開眼皮,但昏沉的腦袋、無力的身軀,讓他連起身喝水都有困難。
桑琥珀的腳,不由自主地往裡頭挪動,看到他光裸著上半身--一身小麥色肌膚、結實毫無贅肉的背部、手臂線條,十分性感。
他趴在床上,而滿佈著傷口的背,十分怵目驚心。
她捂著嘴,眼眶發熱。
「你真是一點都不溫柔,難怪堯不愛你……」
即使受了傷、發著燒,他的嘴還是一樣不安分。
解皇口中的「堯」指的就是閻帝--顏子堯,樊御妃對他情有獨鍾,但他最終還是拒絕了她的感情,和美食仙子關絮悠在一起。
「囉嗦。」樊御妃不以為然的啐了聲。「不喝拉倒。」
雖然心有些痛,但她是衷心祝他幸福。
她從來沒服侍過人,只有被服侍的分。
「有棉花棒嗎?」桑琥珀悄聲詢問。
「用完了……」昨晚上藥時,全都用光了。
「誰?」解皇有氣無力的問。
「是個美女。」樊御妃瞪了他一眼。
桑琥珀還以為她生氣了,於是連忙澄清。「我是『厲風旅行社』的領隊--桑琥珀。」
她被一個堪稱艷光四射的大美人稱讚,感到很不自在。
「哦……」解皇應了聲。「怎麼了?」
「旅行社?」樊御妃一頭霧水,不解的望著她。
「水……」他像迷失在沙漠中飢渴的旅人,發出虛弱的求救。
「我來吧!」桑琥珀抽了幾張面紙捲成條狀,蘸了水塗抹在他乾涸的唇上。
站在一旁的樊御妃挑了挑眉,恍然大悟。
這傢伙,明明附近就有個溫柔的美麗佳人,可以照顧他,竟還大費周章的把她找來,簡直不懷好意。
「皇就交給你了,我有事先走。」
此時不走,更待何時。樊御妃穿上外套、拎起包包翩然離去。
桑琥珀連想叫住她的空檔都沒有。
她將視線調向他傷痕纍纍的背,一道道的血痕刺痛了她的眼。
霍地,腦海中那張看不真切的臉孔又來報到。
她眉頭緊皺,不堪其擾。
到底是誰?是誰躲在她記憶深處,卻又不肯露面?
「你怎麼了?頭又痛了?」解皇瞇著眼,聲音相當沙啞。
「沒有。」她輕搖頭。「還需要水嗎?」
「嗯,渴死了。」舔了舔唇,他還發著高燒,體內燥熱,需要大量水分。
「我去向服務人員要根吸管好了。」桑琥珀這才想到這個簡單、迅速的解決之道。
「不用麻煩了。」他叫住她。「我有個更快的方法。」
他連說個話都已經費盡氣力,哪還有餘力使用吸管。
就算有,他也不想,因為還有更棒的方法。
「嗯?」
他閉上眼,緩和高燒帶來的不適,才又接續道:「你餵我。」
「嗄?!」桑琥珀彷彿聽到火星話似的,張著小嘴,滿臉困惑。
真累!跟這女人溝通,得花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。
他已經夠缺乏水分了,她還要讓他重複第二遍。「你餵我。」他沒好氣的說。
這回,她聽懂了,卻更詫異。「我、我……為什麼?」
什麼為什麼……解皇簡直快要翻白眼,昏過去。
「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?」他大吼,扯動背部的傷口,疼得他齜牙咧嘴。
桑琥珀黯下神色,無話反駁。
「桑、琥、珀。」他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擠出。「快點!」
再繼續跟她「盧」下去,他會虛脫而亡。
躊躇了一會,看著他因呼吸而急促起伏的背,她慢慢踱到他身邊。
解皇雙眼緊閉、眉心緊鎖,俊朗陽剛的瞼龐有些蒼白。
「喂?」桑琥珀端著水杯,坐在床沿輕喚。
「嗯……」他逸出喉音,回應她。
她伸手碰觸他,才驚覺他的體溫燙得嚇人。「你得去醫院。」她的語氣裡透著緊張與不安,俏臉上有著自責。
解皇的鼻息濃重,沒力氣回話。
桑琥珀喝了一口水,俯身--卻不知道該怎麼把水送進他口中。
感覺到她的氣息,解皇奮力睜開眼。
看著她雙頰鼓脹的模樣,像極了生氣的河豚,他驀地笑了。
她不明究裡的覷著他。
呼!嘴巴好酸。她把水嚥下,重新喝了一口。
「水……」他怎麼那麼苦命?連喝杯水都困難重重。
桑琥珀一鼓作氣地堵住他的嘴,但由於技術不佳,水從彼此的唇角流了出來。
「我還是去要吸管好了。」她羞窘不已。
他沒制止她。
走到門邊,她止住腳步。思忖了下,又踅回床邊。
他的唇依舊毫無血色,卻同樣熾熱的駭人,導致她無法離開他身邊。
她最後還是仔細的把水一口、一口的慢慢餵入他嘴裡。
解皇則貪婪的吸吮著她的芳唇,汲取水分。
轉眼間,水杯已見底。
「還要嗎?」
桑琥珀儼然喂出心得,也暫時把羞恥心拋在一旁。
「嗯。」而他,也被餵上癮了。
他嗅到從她身上傳來隱隱的馨香,神奇的舒緩了他原本滾燙的溫度。
在喝水的過程中,他不禁深深含住她柔軟的唇瓣,感受她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