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她一臉痛苦、頹然,解皇突然有點心軟,不忍再逼迫她。
「騙你的。」他咧嘴一笑。「隨便說說你也相信。」
說是這麼說,可是心裡卻頗不是滋味。
他查過了,她確實是他所認識的桑琥珀。一年前她在美國發生車禍,經過急救後生命無礙,唯獨喪失了部分記憶。
她忘了自己曾經迷戀的他,卻記得當初沒有好感的戚枚禮,讓他有種被比下去的不爽。
原本心情低落的桑琥珀,被他簡單的一句話挑起了脾氣,不禁加重語氣。
「請你不要把自己的快樂,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!」
她吼著,盈盈大眼蓄著淚水。
沒料到她反應會如此劇烈,解皇著實嚇了一跳。
「抱歉。」他誠懇的致歉。
桑琥珀咬著唇、別開臉,不讓眼淚流下來。
盯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,他有幾分驚艷--雖然現在並不是好時機。
他印象中的桑琥珀,一直都是笑瞼迎人、一副沒有煩惱的樣子。
在他眼中,她只是個沒長大的女孩,他從沒將她當「女人」看待,縱使她當時追求者眾多。
桑琥珀深吸一口氣,平息剛才過於激動的情緒。「請你以後別再破費了。」
對於他的「厚愛」,她無福消受,也不想接受。
解皇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。「我不認為送你東西是破費,我覺得很值得。」
驚艷歸驚艷,他可沒忘記接近她的目的,該做的、該說的,一樣也不能缺。
她白了他一眼,盡量把他的話當耳邊風。
「肚子餓了吧?一起用餐。」這才是他今天找她出來的目的。
「我不餓。」她口氣不佳,猶在意他剛才過分的玩笑。
「都道過歉了,還在生氣?」
他輕啜一口紅酒,微挑的眉似在取笑她的小心眼。
她沉默不語。
「這頓飯就當向你賠罪。」
不給她拒絕的機會,解皇喚來服務生,劈哩啪啦的點了一堆菜。
服務生退開後,桑琥珀才小聲咕噥:「我又沒有答應……」她不服氣的端起水杯灌了一口。
雖然音量細如蚊蚋,他仍聽得一清二楚,對她的抱怨感到羌爾。
「那天臨時有事,所以走得很倉捉。」
他話鋒一轉,提到那天在京都不告而別的事。
自然而然的,桑琥珀聯想起他毫無預警、熱烈的吻,血液往腦袋集中。
不過,她還是嘴硬的故作瀟灑。「是嗎?我根本就沒發現。」
天曉得她嘔了好久,直到現在都還耿耿於懷。
「哦?」他隨口應了聲,顯然不相信,卻又覺得她逞強得可愛。「也是,你心裡想的都是男朋友嘛!」
解皇順著她的話尾,陪著她言不由衷。
經他一提,她才恍然驚覺這幾天她壓根沒有想起男友,腦子裡充塞的全是坐在眼前的男人。
她為此而震驚、心虛。桑琥珀沒勇氣細想其中的原因。
她承認,自己的確被他俊朗的外型吸引,可是他目中無人、自以為是的個性,卻教人不敢恭維。
「在想男朋友?」
解皇為她斟了一杯紅酒,不忘調侃發呆出神的桑琥珀。
她猛一抬頭,對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臉,一種熟悉感覺又掠過腦海。
她扶著前額、閉起雙眼,努力想捕捉那稍縱即逝的影像。
「怎麼了?不舒服嗎?」他走到她身邊,關心道。
「好難受……」桑琥珀的眉間擠出一道深溝,有些招架不住突如其來的頭痛。
解皇按住她的太陽穴,幫她按摩。
他有力的手指彷彿有魔力般,減緩了她的劇痛。
她的眉頭舒展開來,吁了口氣。
他毫不馬虎的持續按摩著,恰到好處的力道,讓桑琥珀舒服的閉上眼。
原來,他除了長得好看之外,還是有優點的。
他粗礪的指腹在她耳鬢兜轉,不知是磨擦生熱或怎麼著,她的神經倏地麻了一下,一道電流貫穿全身。
奇異又舒服的感覺,充塞著她每個細胞,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時間靜止不動。
「呃……」剛好上前送餐的服務生,見這情況,進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「好點沒?」解皇對服務生視若無睹,態度從容。
「沒事了,謝謝你。」
倒是桑琥珀感到不好意思,連忙避嫌的別開頭、擺脫他的觸碰。
他重新入座,別有深意的睇著雙頰酡紅的她。
她的表現比他預期中的「熱情」,對他來講,這不啻是個好消息。
服務生為兩人送上精緻菜餚後,再度還給他們靜謐的空間。
解皇拾起刀叉,切下香嫩多汁的迷迭香烤小羊排,又不得讚歎。
「怎麼不吃?難道要我餵你?」
語畢,他真的切了一小塊羊排送至她嘴邊。
「不必了。」桑琥珀的身子住後仰。「我有事先走了。」
她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在乎他的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,他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,令人難以忽視。
「想逃?」
解皇冷冷的聲音響起,成功地止住她的腳步。
「桑琥珀,你在怕什麼?」
「我沒有。」答得太快,反而令人懷疑。
「那就坐下來一起用餐,就像朋友一樣,輕鬆的吃飯、聊天。」
他挽留的借口如此無懈可擊,倘若拒絕,表示她心裡有鬼。
她定在原地,進退兩難。
「我、我還有事……」她掰了個最蹩腳的理由。
「跟我吃頓飯有那麼痛苦嗎?」解皇的耐心漸失,語氣冷冽。「或者,你怕跟我相處久了,會移情別戀、愛上我?」
「才不是!」桑琥珀不假思索的反駁。
「那就證明給我看,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,否則,我會以為……」
他頓住,瞟了她一眼,接續道:「你對我有感覺。」
果然,他的激將法奏效。
她回座,開始動起刀叉,一口接一口吃著。
從她微重的手勁、以及刀叉碰撞時發出的聲響,不難發現她的不悅。
咀嚼著口中的食物,桑琥珀的心中五味雜陳。
她留下來,究竟是純粹想讓他知道,她對他沒遐想,抑或是想證明給自己看?
就在矛盾與掙扎間,結束了這場「午餐約會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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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走出餐廳,桑琥珀二話不說轉身就離他遠遠的,不想再與他有牽扯。
無奈,事與願違。
解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,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。
回到公司大樓門口,桑琥珀終於忍不住停下來問他:「你到底還想做什麼?」
她的芳心被他搞得大亂,脾氣也跟著變差。
他沒有答腔,逕自搭電梯上樓。
桑琥珀看著電梯停留的樓層,不由得一陣心驚。
他到旅行讓做什麼?!
她慌慌張張的搭乘另一部電梯上樓,跑到他身邊。
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」
解皇覷了她一眼,僅是淡淡一笑。
「琥珀,你認識這位帥哥啊?」負責接待的女員工拉著她,俏聲問道。
「不熟。」桑琥珀避重就輕的回答。
「他剛來報名所有你帶隊的行程耶!」女員工一臉欣羨,笑得曖昧。
轟!
這消息在桑琥珀腦中爆開來,炸得她頭昏眼花、頭暈目眩。
看著他唇邊的笑紋和森白的牙,桑琥珀突然興起辭職的念頭……
「三天後見。」
解皇揚著勝利的旗幟,得意撤離。
不論她去到天涯海角,都在他的版圖之內。
她將是他的囊中之物,無所遁逃。
第四章
如果可以,桑琥珀真的很想無所不用其極的,推掉這次帶團到德國的機會。
可是,大家的工作都是經過協調、分配的,她不能因為個人的「好惡」而造成別人的困擾,所以,縱使心中千百個不願意,此時此刻,她還是坐在德國的某家飯店餐廳裡……
即使,她知道同事們都會很樂意幫她的忙。
帶團之於她,不單單是一份工作,而是一種樂趣。
雖然是同樣的國家、城市,但和不同的人同游,就會擦出不一樣的火花。
她的血液裡大概潛藏著流浪因子,否則怎麼那麼熱愛旅行。
桑琥珀作夢也沒想到,自己會有想推辭的一天。
她撐著下顎,一手持湯匙翻攪著盤中的食物,輕吐一口氣。
「怎麼?心情不好?」
一張帶笑的放大俊顏陡然出現,炫目的教人無法逼視。
是了!造成她欲振乏力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了--
她終於知道,他確實是揚名國際、人稱「冥皇」的皇宇集團總裁--解皇。
同事為了證明這項事實,還特地挖出珍藏的商業雜誌,將專訪裡絕無僅有的照片給她看。
斗大的標題、清晰的照片,在在說明他不凡的身份。
也是這點令她覺得詭異。
堂堂運輸集團大老闆,只要他願意,隨時有專機載著他環遊全世界。卻放著自家的飛機不搭,偏偏報名參加自個兒的競爭對手「厲風集團」,旗下旅行社的旅遊團。
她不曉得為什麼他非得這麼……陰魂不散。
而且,還毫不避諱的指名非她帶團不可,害她被同事追著問他們兩人的關係。
事實上,他們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,任憑她說破了喉嚨,就是沒有人相信。
她沒讓同事們知道,她和「厲風集團」亞洲區總裁是男女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