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讓開,比賽還沒結束。」解皇起身試圖推開她。
解皇的內心亦波濤洶湧,她竟然選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恢復記憶……
無論她是否想起他,一樣都要分出勝負。
「不要再打了,求求你!」她苦苦央求著。
「把她帶走。」戚牧禮吩咐道。
趁著解皇分心之際,他使出全身力量往他胸腹一擊。
解皇就此倒地,許久都沒反應。
「不要,求你不要--」桑琥珀見戚牧禮沒有停手的意思,掙脫鉗制衝向他。
「不要傷害他,求你……」
「離開他,照常跟我訂婚,我就放了他。」戚牧禮提出條件。
如此一來,解皇就不能再利用她。再者,她愛解皇,卻不能與他相守,對她未嘗不是種懲罰。
他要讓解皇知道,堂堂冥皇永遠都只能當他戚牧禮的手下敗將。
「不要……」解皇發出虛弱的聲音。
桑琥珀閉上眼,點頭,答應。
第九章
解皇才從德國的醫院離開沒多久,又住進了台北的醫院。
病房外,守著大批媒體記者,擠得水洩不通。
他們渴望進一步採訪個性向來不羈的運輸界龍頭--冥皇,他們好奇他的感情世界,而此次事件女主角,也挑起他們濃厚的興趣。
一早,才傳出昨晚他相桑琥珀狀似親密的一起用餐,稍後又和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戚牧禮,私下進行自由搏擊賽,個中原委讓人忍不住追究。
醫院方面出動了保全人員,才把混亂的場面控制住,還給病人一個安靜的養病環境。
病房內,則鴉雀無聲,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,都清晰可聞。
解皇躺在床上,陽剛俊朗的臉龐滿是紅腫、瘀青,上半身纏滿了繃帶,動彈不得。
他的眼神不再閃耀炯炯光芒,也不再燦爛地笑,露出森白、整齊的牙,唇邊也不再有男人味十足的笑紋。
桑琥珀眼神呆滯,動也不動,宛若沒有生命的洋娃娃。
她的心已經感覺不到痛,一顆死了的心,又怎麼會痛呢!
解皇睜開眼,一時適應不了刺目的光線,欲抬手遮掩,才發現根本無法使力,椎心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他不禁皺緊眉頭。
垂眼瞥見胸前的繃帶,像極了木乃伊。
有必要這麼誇張嗎?
他既好氣又好笑,扯動嘴角,隨即又痛得齜牙咧嘴。
他輕吐一口氣,細微的聲響,拉回恍神的桑琥珀。
「你醒了。」
她幽幽地說,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。
解皇凝視她蒼白、憔悴的面容,比照他所認識活潑、開朗、愛笑的桑琥珀,判若兩人。
現在的她,像是凋萎的瑪格麗特。
跟他相較起來,她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。
不過,更讓他介意的,是--「你答應他了?」
他指的,是她答應嫁給戚牧禮的事。
桑琥珀噤口不語。
「如果你只是為了『救』我才這麼做,那我寧可被他打死。」
他忍著疼痛,一口氣把話說完,語氣有些自嘲。
他不曉得自己為何那麼氣憤,或許,是因為有個女人出面替他求情,面子掛不住吧!
或者,是因為她明明愛著他,卻要嫁給別人--他的敵人。
總之,他就是心理不平衡、不爽到了極點。
桑琥珀緊抿著唇瓣,無言以對。
命運真是捉弄人。失憶前,她深深迷戀著他,失憶後,老天爺又將她帶至他面前,沉溺在他的魅力中。
上天注定她這輩子只能為他癡迷,愛得不能自己。
叩、叩……
敲門聲驟然響起,在靜謐的空間顯得格外響亮。
沒得到回應,於是對方擅自悄悄打開門。
「呃……請問是桑小姐嗎?」護士被室內凝重的氣氛駭住,囁嚅問道。
僵滯了一會,她只好硬著頭皮把話講完。「301病房的戚先生,請你過去。」
將訊息轉達完畢,護士小姐便一溜煙的跑掉。
室內又恢復一片死寂。
半晌,桑琥珀終於打破沉默。
「我真的……」她頓了頓,鼓起勇氣接續道:「只是一顆棋子嗎?」
解皇垂下眼,答非所問。
「你不應該在這裡,而是去照顧你未婚夫。」
她低下螓首,眉心糾結。「請你告訴我。」
她多害怕聽到的答案是肯定的,到時候,她連欺騙自己都不能了……
「你都知道了不是嗎?」他撇撇唇,沒有否認。
再繼續下去,受傷害的只有她這個笨女人罷了。
既然大勢已定,輸了就輸了,頂多被那幾個沒良心、愛落井下石的好友奚落一番,他不會有什麼損失。
日子還是照過,錢依舊照賺,他仍然可以我行我素地愛去哪、就去哪,無拘無束。
這一段時間,他都是為了「追」她,而四處奔波,雖然這對熱愛旅遊的他不失為一種樂趣,不過卻不是單純為了旅遊而旅遊,還是有種受制的感覺。
桑琥珀失望的閉上眼,淚水奪眶而出。
「回去他身邊,別再來煩我了。」
他口氣冷淡,合上眼假寐不再理會她。
她心痛得無以復加,任由眼淚滾滾落下,沿著臉頰、下顎滴落在握緊的拳頭,滲入指縫,濕濡了她的手心。
最後,她還是只能任由冰冷的淚水,蒸發之後一無所有。
「好好保重。」
她泣不成聲地把話說完後,倉皇離去。
門落合的那一瞬間,解皇張開眼,重重吁了一口長氣。
回想起她悲傷的眼睛,不知為何,突然一陣苦澀梗住他的心口,湧上喉頭。
接下來的時間,他獨自在空蕩的病房內度過,陌生又奇特的感受如影隨形的糾纏著他。
是夜,他失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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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琥珀昨天離開解皇的病房後,慢慢踱至301號病房,戚牧禮已經檢查完畢,也包紮好、上好藥、穿戴整齊等著她。
他的手多處受傷,但和解皇比起來,傷勢算輕的了。
即使醫生建議他,留下來觀察幾天比較保險,他仍堅持立即離開。
她當然瞭解他的心思,只因為解皇在這家醫院。
為了避免讓她有接近解皇的機會,戚牧禮毅然決然地回家休養。
從醫院回到他的別墅之後,她把自己關在幽暗的房間裡,任憑誰來敲門,她一律充耳不聞。
戚牧禮知道她在鬧彆扭,並沒有拿鑰匙開門。
不吃不喝、也沒合眼,她就這麼呆坐在床上,唯有回憶作陪。
如果可以選擇,桑琥珀寧願再失憶一次。
這樣,她就可以不必承受想愛卻不能愛的痛苦、折磨。
她就能永遠繼續過著平穩的生活,開開心心的結婚、生子,然後終其一生。
如果只是如果呵!
她再度愛上了曾經用盡心力愛的男人--但是,儘管她再怎麼努力,他仍舊不愛她。
她坐在自己的床上,徹夜未眠,直到窗外的陽光射進來,剌痛了她的眼。
她又忍不住思念起,那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俊顏,雖然離開他一天不到的時間。
拉下窗簾,免得自己繼續「睹物恩人」。
清晨五點,偌大的屋子靜悄悄的,她到浴室梳洗一番,換上乾淨的衣裳,打算偷偷溜去醫院探望讓她掛心的男人。
哪怕會被他譏諷厚臉皮、不知廉恥,也無所謂。她就是想見他,想跟他說話,想聽他渾厚的聲音。
像隻貓兒般躡手躡腳,一踏出房門,桑琥珀卻隱約聽見隔壁房傳來戚牧禮的聲音。
若非時間太早,她也不會疑惑、也就不會湊耳傾聽。
隔著一道門板,聲音有些模糊,但談話內容大致上還聽得見。
「我會把錢匯入你的戶頭,這幾天太忙,所以耽擱了。」
戚牧禮音調急切,似乎急著解釋。
「要五十萬美金?」他低咆。「別得寸進尺。」
沉默了幾秒,他重新調整好心情,說道:「只不過頂替我擔罪,蹲了幾個月的牢,就想威脅我?」
戚牧禮顯然相當不悅,音量不自覺的提高幾分,絲毫沒注意隔牆有耳。
「信不信我會讓你一毛錢都拿不到?」
他語帶威脅,儼然胸有成竹。
每一句話,桑琥珀都聽得心驚膽跳。
這麼早他會和誰通電話?替他擔什麼罪引他曾犯了什麼罪,需要坐牢?
對方似乎被他的氣勢嚇著,掛斷了電話,因為戚牧禮沒再出聲。
桑琥珀聽到他逐漸朝門的方向而來,趕緊回到房間,落上鎖。
才剛躺回床上,還來不及蓋好棉被,他便開門入內。
她閉著眼佯裝熟睡,心臟卻撲通撲通狂跳。
他站在床邊凝睇著她的睡顏,為她蓋妥被子,又無聲離開。
待他一走,桑琥珀緩緩睜開眼,心跳仍持續加速跳躍著。
忽然,她覺得好可悲。
彷彿每個人都有事隱瞞她,而她總是被蒙在鼓裡、永遠是最後知情的那個人。
究竟,她存在的價值為何?她好迷惘,有誰能帶她走出這充滿欺騙的框框?
緊裹著蠶絲被的身軀密不通風,卻怎麼也溫暖不了她失溫的心……
她真的,只能無助的躲著哭泣嗎?
****
太陽越升越高,窗簾再也阻擋不了蠻橫的陽光,滿室金黃光線。
牆上的鐘,指針停在九點,若照平常慣例,屋內應該沒有人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