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沒什麼。」她笑了笑,動手叉了塊熱狗送入嘴裡,慢慢的咀嚼著。
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,無言的啜嘗香醇咖啡。
桑琥珀倏地放下刀叉,眉宇間有著堅決。
「我們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感情與理智又開始相互拔河。
「嗯?」解皇定定的凝視她。「有話就說。」吞吞吐吐的,一點也沒有桑琥珀的風格。
「我們、我們……」她嚥了咽,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。「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。」
她的心揪得好緊,幾乎要透不過氣。
「不可能。」他不假思索的斷然回拒。
「我以後不會再見你了。」
不可否認地,他的拒絕令她暗自雀躍,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沖昏了頭。
「由不得你。」解皇十分斬釘截鐵的說。
他豈能容許到手的獵物逃走,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沒意義了。
而且,他討厭半途而廢、習慣掌握大局。
這場遊戲,何時結束該由他決定。
桑琥珀張著盈盈大眼瞅著他,對於他的狂妄不知該感到高興或難過。
她不懂啊!
他明知道她已經有男友,為何還不死心?
他這麼優秀、出色,要什麼女人都有,為何唯獨鍾情於她?
「為什麼是我?」她喃喃問道,眉眼間淨是黯然。「我們才認識沒多久……」
解皇微怔,旋即恢復鎮定。「相信一見鍾情嗎?」
他的答覆緊揪著桑琥珀的心,還來不及修築心防,便被他輕易瓦解。
「我已經要訂婚……」
「那只是借口!」
兩人都不自覺的提高音量,有一觸即發的趨勢。
吼完之後,突然一陣緘默。
桑琥珀垂下眼簾,盯著已冷卻的咖啡。
有他這一句話,她就心滿意足了。
再見了!她兀自在心裡向他告別。
可是如此稀鬆平常的一句話,卻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,震得她腦海洶湧起伏。
這樣的心境、這樣的不捨,她彷彿曾經擁有過……
莫名的心酸湧上心頭,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滾滾滑落,完全無法控制。
解皇睇著她梨花帶淚的楚楚臉龐,有些錯愕。
「琥珀,你怎麼了?」
她又看到自己站在拳擊台下,一臉緊張的,甚至,還能感受到當時無助、驚慌的心情。
是誰?
那個讓她掛心的人,是誰?
「學長……」桑琥珀嘴裡忽然喃喃喚著。
她失常的舉動,讓解皇的眉間擠出一道深溝。
「你想起來了?」
他居然有一絲絲期待,她能想起他--
「他是誰?他是誰?!」
她歇斯底里的抱頭低吼,淚水爬滿了她蒼白、瘦削的臉頰。
「誰?」他被她突兀的舉止和問題搞得一頭霧水。
「我到底……到底忘記了誰?」
桑琥珀打從心底感到悲傷,卻已分不清那份悲傷是因為要和他分離,抑或是為自己的失憶。
「就算忘了誰又怎樣?不要追憶過往,只要向前進。」他一臉嚴肅,以斥責代替安慰。
但話鋒一轉,接續道:「況且,既然是你選擇將他遺忘的,又何必再想起!」
心中莫名憤怒,因他就是被她摒除在記憶之外的那個人。
他的一番話,讓桑琥珀啞然。
「難道現在的你不幸福、不快樂?」解皇繼續曉以大義,但越說,他越心煩氣躁。
說到最後,解皇已經搞不懂他究竟是在開導她,還是在為自己平反。
她用含淚的眼望著他,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他不知道,很多時候即使她不願意忘記,也要強迫自己忘掉啊!
一如她必須忘了他。
他的一字一句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,只能任憑自己無聲流淚。
他怎能明白她的無奈?
「桑琥珀,別只管哭,開口說話!」解皇厭惡哭哭啼啼的女人。
「我不能辜負牧禮……」她答非所問,泣不成聲。
「所以你要辜負自己?!」他黯下黑眸,粗嗄的說:「也辜負我?」
桑琥珀因他一句話,徹底崩潰。
「原來,你只會逃避現實。」他語帶譏諷,神情卻寫滿失望。「如果你以為能擺脫我,那你就錯了。」
她愛上他是鐵一般的事實,只是在她還沒跟男友分手前,他都不能算達成遊戲目的。
「你走吧!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對你的心。」
他走到她身邊,低頭吻去她的淚。
「皇……」桑琥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,費盡心力。
她主動攀住他的頸項、覆上他的唇。
我愛你!
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吶喊著。
每一次相處,只是讓她更愛他一分--戀他的笑、戀他的狂、戀他的自信,戀他的一切。
「琥珀,跟他分手吧!」
解皇離開她的唇,再次諄諄誘導她。
等到他達成目的,她要離開、要跟誰結婚都無所謂。
桑琥珀抿著唇瓣,芳心大亂。
到底,她該如何是好?
第八章
她該怎麼做呢?
桑琥珀所有的無助和無奈,全化為晶瑩的淚水,不可細數。
她纖荏的肩,因哭泣而不停的顫抖著,宛若一朵飄零的花朵。
解皇不甚溫柔的抹去她的淚,但語氣卻飽含不捨。
「別哭了,我的瑪格麗特。」
聽他這麼喚自己,桑琥珀更是哭得不能自己。
不管基於什麼理由,他都不喜歡看她落淚。「跟我在一起,只能讓你哭嗎?」
不是生氣,就是哭泣,好像他是個超級差勁的男人。
聞言,她抬頭對上他含著怒氣的俊臉,心中五味雜陳。
就算他總是惹她生氣、害她落淚,她就偏偏想和他在一起,他讓她感覺自己像個女人--會吃醋、會害羞、以及時常難以控制的狂亂心跳……
這些,都是她和戚牧禮在一起時,所不曾感受到的。
相較於和他交往時的無憂無慮,解皇帶給她的情感衝擊,更教她嚮往。
或許,她心靈深處,渴盼的是一份轟轟烈烈的愛情。
這男人牽引著她的心哪!
「走!」解皇拉起她,語氣強硬。
桑琥珀噙著淚眼,不解的望著他。
「既然你沒辦法快刀斬亂麻,那我就幫你。」他打定主意速戰速決,省得夜長夢多。
她的手被他牢牢握著,儘管她奮力掙脫,仍無法撼動他半分。
只能任憑他將她帶上車。
解皇為她扣上安全帶,沉聲說道:「你只要逃一次,我就追一次。」
又是不容置疑的堅決態勢。
但桑琥珀再也不覺討厭,胸口盈滿被在乎的喜悅。
人真是奇怪,一旦產生了感情,起初覺得厭惡的人事物,都可能成為寶貝。
他繞回駕駛座,毫不浪費分秒的駛離飯店,朝預定目的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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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來越熟悉的路線,讓桑琥珀的心不由得志忑起來。
果然,在通過紅綠燈號志之後,車速逐漸緩慢下來,停在一楝現代化大樓的停車場。
解皇熄掉引擎、下了車,她依舊坐著不動。
「下車。」他打開車門,候在一旁。
「為什麼帶我來這裡?」桑琥珀的不安加深,完全捉不著他的思緒。
看著眼前建築物的公司行號:厲風集團,她不瞭解,他為何帶她到戚牧禮的公司?
「別逃避了,來。」他攤開手,像昨晚離開酒會時一樣。「天不會塌下來,就算塌下來,也有我撐著。」
很老套的一句話,卻莫名地揪住她的心,令她動容。
盯著他那又大又厚實的手掌,桑琥珀記起他掌心的溫度,那樣讓她心安。
她相信他,有他在身邊,她什麼都不怕。
她遞出手,跨出車門,跟著他一同走人大樓。
解皇向總機小姐表明身份,要求見戚牧禮。
不難想像,總機小姐又是那一百零一句台詞,尤其是大規模公司。
「對不起,請問您是否有預約時間呢?」
解皇吐了一口氣,俊朗的五官蒙上一層烏雲。
「告訴他,皇宇集團總裁解皇要見他,立刻、馬上!」
他懶得和她玩問答遊戲,索性搬出顯赫的頭銜,口氣不佳的命令。
他總是習慣掌握大局,無論身處何處皆然。
「啊……是。」總機小姐猛然一驚,連忙通報,不敢怠慢。
「請您直接上十五樓,電梯在您後方左手邊,請慢走。」
前後態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,而且還轉了好幾圈。
解皇牽著桑琥珀搭電梯直達十五樓。
一出電梯,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女子迎上來。「請問是解總裁嗎?」
解皇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,渾身散發著一股王者風範,教人不敢逼視。
桑琥珀一直都知道他不同凡響的身份,也見識過他的霸道與自負,但卻是頭一回意識到他高高在上、難以接近。
倘若在京都時,他以這種姿態出現,她絕對、絕對不會誤以為他是她的團員。
「請您這邊請。」
中年女子是資深的總裁秘書,見過不少大場面,所以,面對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商場貴公子之一的冥皇,還稱得上鎮定。
她領著他們穿過自動玻璃門,停在一扇木門前,輕敲了兩下。
「總裁,您的訪客已經帶到。」
很制式、沒有起伏的腔調,可以斷定她是一絲不苟的人。
雖然身為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的女友,但桑琥珀還是頭一遭到他公司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