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面對未婚夫的催促,無法給予明確的理由、斬釘截鐵的拒絕,於是,只得不斷拖延推諉。
既然結婚是遲早的事,又何必急於一時?況且,她目前真的沒有心思談結婚,或許,一方面也為是他的若即若離而賭氣吧!
她的胸口彷彿被一塊大石壓著,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。
她討厭舉棋不定、猶豫不決的自己。
思忖了下,拿起電話打算撥給曹仲謙表達她的想法。
撥完電話,她臨時改變主意切斷通訊,決定親自跑一趟,當面解釋清楚比較妥當。
反正,結果一定也是相同,他的電話不是關機、聯絡不上,要不就是隨口敷衍兩句。
雖然,很可能見到他後,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但結婚是件大事,在電話裡表態畢竟顯得太隨便草率。
穿戴整齊後,映珣立刻驅車前往公司,抵達後直接搭乘電梯至總經理辦公室。
敲門遲遲得不到回應,她擅自開門入內。
寬敞氣派的空間燈火通明,電腦螢幕也還亮著,人卻不見蹤影。
「仲謙?」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,感到困惑。
大概出去吃飯吧。她暗忖,準備離開。轉身之際,休息室驟然傳出聲響,吸引她的注意。
好奇心的驅使下,她走到休息室前,遲疑了會,悄悄打開門。映入眼簾的,是幅令她震驚的畫面──
她的未婚夫和一個女人赤裸著身子相擁交纏,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。
映珣慌張的別開臉,有好幾分鐘失去思考能力,腦袋一片空白。
直至聽見兩人的交談內容,才喚回她的思緒。
「仲謙,你真的要和那個軟弱沒用的千金小姐結婚?」女人猶然氣喘吁吁,嬌軟的語氣挾雜著不滿及不悅。
「沒辦法,誰叫那個死老頭那麼老奸巨猾。」曹仲謙不以為然的嗤哼道。
「娶他女兒才能動用遺產……虧那個老頭想得出來這種爛方法!」女人不客氣的批評。
「寶貝,放心。」曹仲謙的聲音突然好溫柔,堅定的承諾道:「等到我把錢弄到手,就把那個無趣的女人甩了。」
哼!還堅持反對婚前性行為,他可是正常男人,有生理上的需要。她以為男人個個都是柳下惠,擁有坐懷不亂的特異功能。
「一定喔!」女人嬌嗔道。
即使不刻意辨認,映珣仍能馬上聽辨出女人的身份──是相識相交近十年、她視為知己的曾蓉蒨。
他們口中的老頭,指的是她父親嗎?
他們又從何時開始背著她在一起的?
難道他們對她的好,全只是假象而非出自真心,一切都是另有目的?
仲謙之所以積極求婚,是想早點佔有遺產,早日擺脫她;並非如他所言,想安定下來、想照顧她。
從頭到尾,都是謊言,一連串違背心意的謊言。
若非不小心撞見,恐怕要等到他們的計畫實現,她才會知道自己的立場,屆時的痛苦會比現在增加數倍。
同時被兩個最親近的人背叛,教她情何以堪。
因過度震撼所以淚流不止,他們殘酷無情的對話像一把銳利的劍插入她的心,不忍卒聽。
他們對她的評價,只是軟弱沒用又無趣的女人……或許,也是多餘的存在。
重大打擊接二連三發生,映珣幾近崩潰。
然而,她卻沒勇氣出面揭穿,選擇轉身逃開,離開這棟大樓。
淚水佔據眼眶,眼前一片白茫,她不知所措,只得不斷奔跑,彷彿後頭有可怕的怪物追趕,完全無視旁人投以怪異的眼光。
比起她所受的傷害,路人詫異的反應根本微不足道。
當她衝出路口,一道令人心驚膽戰的煞車聲隨之響起,掩蓋城市的熱鬧喧囂。
車上的駕駛擰起眉,憤怒咒罵:「Shit!」他撞到人了!哪裡衝出來不長眼睛的冒失鬼?!根本是自殺的行為。
邢拓先將愛車停在路旁,打電話叫救護車後才怒氣沖沖的下車檢視對方傷勢,定睛一瞧才發現是個女人。
「喂!」他蹲下身,沒好氣的叫喚。「妳怎樣了?」
映珣緊閉雙眼,倒臥在地上,沒有動靜。
「喂?!」他扳正她的臉,一張蒼白憔悴的容顏映入眼中,俊臉迅速蒙上一層陰影。
不會吧……又是她。他忍不住翻白眼。
上次救了她卻反被誣賴為綁架犯,現在又差點成為他的車下亡魂,他們的相遇的方式還真戲劇化。
他輕哼,自嘲的想。
三分鐘之後,救護車響亮的鳴笛聲由遠而近,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將映珣移上擔架,邢拓也跟著上救護車。
隨車的醫護人員忙著為她測量血壓及脈搏時,她虛弱的開口:「我沒事……」繼而使力想撐起身子。
「妳給我躺好!」邢拓將她壓回去,低沉嚴肅的口氣凝聚著風暴。
明明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,還說沒事?
最近他八成楣運當頭,才會陸續碰上莫名其妙的事。尤其眼前的女人,更是麻煩根源。
映珣沉溺在被反叛、欺騙的痛苦中,對於週遭的一切全然不在乎。
他低分貝的命令在狹小的空間,顯得威嚇力十足,連醫護人員都一臉僵硬的看著他。
「抱歉。」他對自己失控的脾氣致歉,抬起眼發現護士小姐正入迷的望著他。
縱然習慣也樂於享受愛慕的眼光,但現在他只感到煩躁,遂報以一記冷眼,提醒她的職責。
護士小姐連忙垂下頭顱,雙頰酡紅的拉回心思,對病人進行例行性的詢問,便於做及時治療。
「妳有沒有覺得哪裡痛?」
「心痛……」映珣喃喃的回答。痛得令她喘不過氣來……
「嗄?!」護士以為自己聽錯了。「胸口痛嗎?」
她沉默以對。
邢拓斂著眉,若有所思的盯著她。死魚般的眼神空洞毫無生氣,卻有滿溢溺人的悲傷。
黯下眼瞳冷冷的覷住她,他開始懷疑,她根本存心想不開,害他險些得背負一條人命,毀掉他璀璨的光明前途。
且無論她遭遇有多不幸,也不應該拉別人跟著一起不幸。
總之,遇見她準沒好事是不爭的事實。
抵達醫院後,映珣歷經一連串精密詳細的檢查,腹腔有輕微出血的情況,而腳部也有外傷和輕微骨折,除此之外還有嚴重貧血,健康狀況亮起紅燈,醫生建議最好住院觀察一天。
「肇事者」邢拓得知她沒有生命危險後,不安的心情稍稍鬆懈許多。
無故損失不少醫藥費,他對這樣的結果雖不滿意但還能接受。
「我已經請院方聯絡妳未婚夫。」他站在距離病床最遠的角落,雙手盤胸,淡淡的說道。「應該快到了。」
映珣的心猛地一揪,打從心底不願看見那個她曾要交付終身的男人,也不曉得該以什麼表情與心態面對。
話甫落,病房的門被打開,一名長相斯文的男人偕同一名身材修長、樣貌普通的女人入內。
邢拓不動聲色的打量兩人,很快地認出男方的身份,他終於可以不必再和「災星」共處一室了,這是今天最令他高興的事。
「映珣,妳沒怎樣吧?」曹仲謙一臉擔憂,關切道。
「接到仲謙的電話,說妳出車禍,嚇壞我了!」曾蓉蒨握住她的手,露出放心的笑容。「幸好沒大礙,真是太好了。」
映珣沒有抗拒她的觸碰,僅是冷冷的睇著她。
「妳怎麼……那樣看我?!」曾蓉蒨被她冷漠疏離的眼神駭住,愕然問道。
曹仲謙也是一愣,旋即恢復鎮定。「怎麼了?是不是哪裡不舒服?」
她面無表情的搖搖頭,別開眼望向他處。多看兩人虛情假意的模樣一眼,她就越無法原諒他們的背叛。
邢拓不期然望進她的美眸,蘊藏無限哀傷與脆弱的雙眼讓他微微一驚。
頓時覺得氣氛有些詭異,直覺告訴他不宜久留。
「我該走了。」他禮貌性打了聲招呼,一秒鐘也不願多待。
在他碰到門把的剎那,映珣突然開口,語氣顯得迫切。「等一下……」
她沒辦法以平靜的心情,假裝若無其事的相信他們的話。有個不相關的人在,反而比較安心。
邢拓停頓了下,決定置若罔聞,一走了之。
當門板關闔的瞬間,映珣也跟著關上心扉,將兩人排拒在外。
曹仲謙察覺出她的行為及表情都不太對勁,極力想找出原因進而安撫,扮演好未婚夫的角色。
「請你們出去好嗎?」映珣索性背對他們下達逐客令,沒有起伏的語調令人猜不透此刻的情緒。
「映珣?!」她反常的態度讓他們感到古怪。
「妳想睡就睡,我們陪妳。」曹仲謙捺著性子,哄小孩般說道。
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。」她收回手,漠然拒絕。
看到他們在一起,只是不斷提醒自己有多愚蠢。
「妳怎麼了?感覺怪怪的……」曾蓉蒨皺著眉,又捉住她的手卻被揮開,再度感到詫異,下意識的和曹仲謙互看一眼。
「蓉蒨,妳先回去,我留下來……」
「你也一起離開。」映珣打斷他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