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,有人壓低嗓音喊:「雲姐姐,雲姐姐。」
雲霓自朦朧中驚醒剛才差一點睡著了。她看了一眼姿勢都沒變一下的遙銳,爬到床下低聲問:「誰?」
「是我,阿寶,雲姐姐,你還好吧?」
「阿寶?你在外面做其麼?」
「你和瑞皇爺進去一天一夜了,我擔心你有事!!所以……」阿寶的口氣靦腆又委屈。
雲霓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,道:「你數到十就直接開門進來,要輕手輕腳的,明白嗎?」
「嗯。」
雲霓抓起撕裂的床幔勉強圍住自己。這時阿寶已經推門進來,聞到滿室情慾的味道,看到雲霓半遮半露的身體,年輕的臉騰的紅了,急忙閉上眼睛,口吃起來:「我,我,我先出去。」
「回來。」雲霓哭笑不得,這孩子一定還沒有過女人,「你過來,抱我出去。」
「我,我,我……」阿寶口吃得更嚴重了。
「我甚麼,我渾身無力、站不起來,你快過來,等瑞皇爺醒來我就走不了了。」
阿寶抖著腿走過來,眼一閉,牙一咬,將雲霓攔腰抱了起來,轉身時忘了張開眼睛,額頭狠狠撞上床柱,痛得齜牙冽嘴,又不敢亂叫。
雲霓被他逗笑了,再看一眼睡得很沉的遙銳,道:「把我抱到柳姑娘房裡去。」
阿寶兩眼直視前方,不敢稍往下看,摟著她的手臂不停顫抖,心跳得像擂鼓。等把雲霓放在柳惜顏床上,汗水已經打透了衣衫,兩腿發軟,險些摔倒在地。
雲霓這時才可以完全放鬆。疲憊像潮水一樣席捲而來,她模糊的吩咐道:「你叫靈姐派兩個人到我屋外等看,等瑞皇爺醒來好伺候。別告訴別人我在這裡。」
「哦。」阿寶幫雲霓拉上幔帳,雙手拍著火辣辣的臉頰跑出去。今兒他不但見到了仙女姐姐的肌膚,還抱了她,他盯著自己的胳膊傻笑,直到被門檻絆倒,才爬起來去找靈姐交待雲霓的矚咐。
雲霓不知道睡了多久,她是被餓醒的,張開眼睛仍然渾身無力,口乾舌燥,還好能夠站起來了。扶著床柱喘了一會兒才將眼前的金星甩掉,她打開門,剛好見兩個小丫頭從門前走過,虛弱的道:「正好,五兒六兒,你們到廚房給我弄點吃的來。」
兩個丫頭橫她一眼,冷哼一聲走了。這是怎麼了,睡過一場大覺別人就不認得她了?正想著,靈姐從院子裡轉進來,雲霓忙道:「靈姐!你來的正好!快派人給我弄點吃的,我快餓死了。」
靈姐冷冷的瞪她一眼,對身邊的小丫頭道:「去,幫咱們的雲大姑娘弄點燕窩啊,靈芝啊甚麼的補補,人家伺候瑞皇爺可累壞了呢!」
雲霓恍然明白,原來她們都在怪她見風使舵,靖皇爺剛被抓走就投進瑞皇爺的懷抱。她低頭苦笑,這群聲稱乖巧伶俐的丫頭們還不如一個傻阿寶!起碼阿寶無條件的信任她,關心她的安危。而她們呢?恐怕恨不得將她趕出靖皇府,早在心裡將她罵了千千萬萬遍了吧!
雲霓不想多作解釋,反正她做的一切不是給她們看的,她只有一個目的:幫助遙翔。只要於爺有益!命都可以不要,何況區區的名聲?本來她也不是甚麼大家閨秀、小家碧玉,從醉香齋出來,免去「一雙玉臂千人枕,半點未唇萬人嘗」的命運,她就已經很知足了。這身皮囊能夠幫遙翔除去遙銳,就是發揮了她最大的價值。但是為何心底泛上難忍的淒切和悲哀?此時此刻,她多想撲到爺的懷裡大哭一場,多想看看爺那淺淺淡淡的微笑,多想聽他寵溺的喚一聲「鬼丫頭」。
她吸了吸鼻子!吞掉酸澀發苦的眼淚。靈姐總算沒有絕情到底、還是派人送了點心來,雖然那小丫頭的態度惡劣得可惡。吃飽睡足了,雲霓的精神恢復了大半,這要歸功於林嬤嬤,打小挨餓挨打習慣了,體力恢復得特別快。後來聽阿寶說,遙銳比她早半個時辰醒來,著實找了她一陣,說要帶她走,可是沒有找到人。這遙銳果然不簡單,聽說走的時候甚麼事都沒有,還精神奕奕,高興得不得了。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!早知道如此,不如直接給他吃毗霜,大不了玉石俱焚。如今害他不成,說不定明天還會派人來接她進府呢!也許,進了瑞皇府反而好,順便見見柳惜顏,勸她不要再助紂為虐,幫助爺和靖皇爺,找到救靖皇爺的證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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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個月過去了,遙銳再無動靜、既不上門來找也不派人來接、彷彿將她忘了似的。大概男人就是這樣,得到手了就再不希罕。可是沒有理由啊!雲霓保證那場轟轟烈烈的歡愛會讓遙銳永生難忘,他沒理由不找她的,除非有甚麼更重要的事情耽擱了。這個老狐狸,在玩甚麼花樣?
遙翔得到皇上急話,說遙銳病危,招其他皇子前去探望。看看遙銳呆滯枯槁的表情,皇上又疼又怒,罵道:「沒出息的東西,終日沉迷酒色,就說他早晚死在這上頭。」
遙括竊笑,附在遙隆耳邊道:「老三的確沒用,玩個女人也能玩去一條命,難道那女人真是狐狸精,能吸人精髓不成?」
遙隆嘲弄的望一眼遙翔,壓低聲音道:「聽說這隻小狐狸精是老二養的呢!」
遙翔一語不發,雙手緊緊交疊握於背後,指尖幾乎陷進肉裡,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。
七位太醫集體診脈開藥,最後也只勉強保住了遙銳一口氣他今後就只能這樣渾渾噩噩的躺看,成了「活死人」。遙括惡意的向皇上進言道:「父皇,那個女人害得三哥這樣,是不是該拿下始查辦了。」
遙翔心中一驚。幸虧皇上道:「還好意思說這種話,你還嫌他出的醜不夠大?玩女人送命,是他活該,今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他。」
「是。」遙括碰了一鼻子灰,悻悻然的退下。
皇上臨行前突然道:「翔兒,今後管好你的人。」
「是,父皇。」遙翔恭敬的應聲。輕易除掉最陰險的敵手,他本該高興才是,這證明他佈局之穩,行棋之準。用雲霓一顆小小的棋子,輕鬆贏了危機四伏的一盤棋。可以說,這盤棋下得並不辛苦,但極其凶險。最大的功臣,莫過於雲霓,但他此刻只想抓她過來狠狠的打一頓屁股。她居然用這種卑鄙骯髒的手法來達到目的,令他覺得想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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遙翔怨氣沖沖的直奔北靖皇府,直到站在雲霓面前,他還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氣的是甚麼。是氣她對付遙銳的手段下流,還是氣她輕賤自己的身體?或者,只是氣她將自己當成工具一樣與遙銳苟合?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氣雲霓多些還是氣遙銳多些,或者根本就是在氣自己。
雲霓原本高高興興的迎接遙翔的到來,以為靖皇爺的事情有了甚麼好消息,但見他的神色,大有「山雨欲來風滿樓」之勢,便識相的收起喜色,小心翼翼的瞄他。如果直覺沒有錯,爺是在跟她生氣,但是她做錯了甚麼嗎?
良久良久,遙翔只是死死地盯著她,盯得她頸後的寒毛根根直立,再也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恐懼,雲霓大著膽子問:「爺,您怎麼了?雲兒惹您生氣了麼?」
她惹他生氣了麼?沒有,非但沒有,還幫他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,他能責怪她嗎?能對她發脾氣嗎?
「爺?」雲霓又喚一聲,上前一步欲搭他的手臂。遙翔本能避開,他一想到她揮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被遙銳狠狠愛過,就有殺人的衝動。他覺得髒!這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,她曾那樣的卑微且小心翼翼的不敢碰他的嘴唇,因為她怕他嫌髒。今日,他果然嫌棄了,到底是青樓妓館裡出來的人,新的又能乾淨到哪兒去?
雲霓望看空空的雙手,疑惑又恐慌,顫抖著道:「爺,您這是——」
望著她那雙慌亂傷心的大眼睛,遙翔霎時湧起一股愧疚。遙翔啊遙翔,你怎能這樣想呢?當年她清清白白的跟看你的,你沒有嫌;今日在你親手將她推到遙銳的懷中,利用完她的身體之後,反而要嫌了嗎?不,不該的。雲霓並沒有錯、她不該平白遭受你的嫌棄,如果她的身子叫髒,那麼你這雙指揮著她的手又叫做甚麼?
他緩緩的鬆開緊握的雙拳,緩緩地走到雲霓身前,緩緩的握緊她的雙肩!緩緩地道;「我剛從瑞皇府回來,三弟他,成了個活死人。」他深深吸了口氣,穩定自己的思緒,但聲音止不住黯淡沙啞,「他畢竟是我的弟弟,剛才,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