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也沒把握,是不是呢?
她甚至連想都不敢多想,因為沒勇氣接受事實的考驗,所以她好希望片刻都不離開他。
被人嬌生慣養的她向來刁鑽任性,但為了讓他愛她、接受她,她努力的想改變自己,跟著他的步調走……
?每當她覺得自己已有所改變,便會問他愛不愛她。可是她永遠都得不到答案。
他老是認為她是在胡思亂想,她的問題不過是想增添他不必要的煩躁,將他好好的心情又給弄得烏煙瘴氣、心煩意亂。
如今,他終於忍受不了將她趕離那個家,失去他,她再也不知她活著有何意義。
就算有勇氣活下去,她又該何去何從?
回宋朝嗎?她怎麼回去?誰送她回去?少男?去找他嗎?他也許可以幫她……
少男,他住在哪?
又該如何才找得到他的人?
她的靈魂莫名其妙的穿越時空,又該等到何時才又會莫名其妙的飛回宋朝?
她的心猶如刀割般痛不欲生,她的淚水像決堤的江水般奔流不息。
她是毀了……最愛的男人都可以將她的生死置之度外了,她又怎敢奢求多活一秒鐘?
在這世上,除了疼愛她的皇兄、姐姐、妹妹,又有誰會真心愛她、真心關心她的死活呢?
其實她渴望的只是夫君能給她一份刻骨銘心的愛,一個永恆的幸福,然而,最終她盼來卻是,「此恨綿綿無絕期」……
揮了思巧那一耳光,坦白說,她並不後悔。
那女人該打,她不會後悔自己的舉動。
思巧若生在她那朝代,以下犯上,早被拖出去砍頭了。
可是,她這高不可攀的公主來到這裡,卻只是被當成怪物罷了。
「叭!叭!叭──」
「砰!」
「血……撞車了!你撞死人啦!快叫救護車……」
「她沒事幹嘛走在雙黃線上?是她自找的啊!不關我的事……」
「啊!她……她可不是大明星米蘭嗎?」
喇叭聲加上如雷貫耳的吵雜聲刺入她耳畔,驚動了她紊亂的思緒。銀瓶怔怔的、傻傻的、恍惚地望著將她包圍在核心的人潮與那來回急竄的車輛。
她是如何走入十字路口的?
她是何時被人潮重重包圍著呢?
她又是何時躺在地上的?
銀瓶壓根兒不曉得。
她感覺好累,眼睛幾乎快睜不開了,不,她要到床上去睡……
岳揚不喜歡她睡在地板上的,他對她說過好幾遍了,睡在地板上容易著涼。
可是,她愈想爬起來,身體愈是感到沉重與疲憊。
她感覺到嘴角濕濕的、衣衫濕濕的,伸手一觸才知道自己躺在血泊裡……
她流了好多、好多的血,然面,她半點都不覺得痛,她感受到的是心在翻絞……
原來心痛已遠勝過皮肉之痛了……
銀瓶怔怔的望著他們,車子似一隻隻兇惡無比的老虎,好像稍微她動一下,老虎就會張嘴將她一口吞噬……
她好累……好累……
銀瓶終於不支的昏厥了過去。
※ ※ ※
鎂光燈閃爍個不停,媒體記者將整個醫院包圍了。
失蹤數月的紅星米蘭終於在醫院裡出現,而搖滾天王──岳揚竟然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。
如此炙手可熱的新聞,誰也不願意放過,一心想探索他倆之間的關係,一心想探索米蘭失蹤期間究竟去了哪兒,又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瓶兒!瓶兒!你醒醒!瓶兒?」前所未有的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他,岳揚頻頻呼喚著銀瓶的名字,拚命搖撼著銀瓶的身子。
岳揚感覺呼吸有點困難,一顆心倏地像被撕裂般的不斷絞痛、掙扎,渾身不能自已的顫抖著,他一眨也不眨心疼的凝視著眼前這張即使蒼白無血絲,卻依舊純真得宛若天使般的美顏。
「岳先生,請不要妨礙我們急救。」醫護人員將岳揚請出急診室。
「她會沒事的是不是?」
岳揚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護士,好像沒得到答案不甘心離去似的。
「放心吧,岳先生,她會沒事的。」
護士巧笑倩兮的安慰著。
隔著玻璃窗,望著躺在病床上、氣息微弱的銀瓶,悲傷、痛苦、恐懼、不安、自責……如潮水般一一湧向岳揚。
雖然護士小姐一再向他保證,銀瓶一定會脫離險境的,但他的心頭就是被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與恐懼感所佔領。
他不曉得這份恐懼感打哪兒來,但他就是有預感,他將會失去她……
萬一她有什麼不測,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,他一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苛責……罪惡感深刻到讓他快活不下去了。
是他害她撞車的,是他將她逼入絕境的。
為什麼他就不能靜下心來聽她解釋?
為什麼他們面對面時,只有針鋒相對?
他明明很在乎她的感受,又為何要為了給她一個教訓,而失去理智的將她趕出門?
他明知她一個人無法在文明世界裡生活。
他明知她很愛他、很需要他,為何還要再三的傷害她?
他明知她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,為何他還會如此狠心?
三天了,對他人而言晃個眼就過去了,可是對一個完全不知謀生方式的銀瓶而言,三天好比是三年,那簡直是一大酷刑,他怎會沒想到這一點?
為何他愚蠢的認為三天後,她使會回來求他收容?而他又怎會沒料到她會發生意外?
天啊!他該死!都是他的錯!他該被千刀萬剮……
「不許拍了!滾!滾!」
鎂光燈一直閃爍個不停,岳揚對著記者嘶吼著,握緊了拳頭拚命地捶打著牆壁,一拳又一拳。
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別說三天,就連一分鐘他都捨不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;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岳揚發誓再也不會把她趕走了,永遠不會了……
※ ※ ※
銀瓶被醫護人員推入手術室,已有兩個多鐘頭的時間了。
時間宛如老牛拖車般一分一秒緩慢地過去,岳揚全身肌肉都是緊繃的,他的心也一直懸掛在半空中,隨著每一分鐘的逝去而顯得愈加焦躁不安,他害怕將會永遠失去銀瓶。
煙抽了一根又一根,坐立難安的他開始膽顫心驚的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,目光不時搜索著「手術中」那三個冷硬的字。
他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被叛處死刑,她若就此命喪黃泉,就等於是宣叛了他的死刑。
如果傾家蕩產可以換回她一條命,他肯付出!
如果結束他五光十色的舞台生活,可以贖回她一條命,他願意退到幕後。
他知道銀瓶希望他能留在家裡多陪陪她、多關心她,他也知道他一直給銀瓶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,他也明白銀瓶不希望有太多女人愛他……
可以的,只要她還活著,無論要他上刀山、下油鍋,他都肯做的。
天啊!他這才深切的領悟出,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愛上了銀瓶,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。
她竟讓他如此牽腸肚掛,她竟讓他如此掏心掏肺……
第十章
三天後,銀瓶安然度過危險期,由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。
得知銀瓶已脫離危險期,岳揚懸在半空中的心卻絲毫沒有鬆懈下來,但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一面,他要告訴她──他愛她。
「瓶兒!」岳揚急促的推開病門房,像無頭蒼蠅般衝了進來,見到的卻是病床上兩個女人正在相擁而泣。
他遲疑的看著她們,良久,這才怔怔的退了一步。
床燈暉黃的光芒灑落在銀瓶那張雪膚花貌的玉容上。
「沒事了,不哭了,孩子,平安就好,你可知雪姨想死你了,雪姨以為你已……」雪雪傷心欲絕的痛哭流涕著,緊緊的將她心愛的侄女擁在懷裡。
「雪姨……嗚……嗚……我好害怕啊……嗚嗚……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,那裡全是古代人,還有個男人擄走了我,他好凶啊!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這裡了,我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……嗚……」
米蘭!?
她是米蘭!
那瓶兒呢?不……
他思念的是這張面孔沒錯,然而,這逆來順受的性格、這沉思的神情、這弱不禁風;我見猶憐的樣子……
不是他的銀瓶,她不是銀瓶……眼前不是他所要的靈魂……
她的瓶兒呢?去哪了?
瓶兒呢?
把她還給他……
他只要她啊!
岳揚神色蒼白無比,一顆心幾乎蹦出胸口,他驚悚的又退了一步,整個人撞上了門牆,這才驚擾了她倆。
「揚!?你來探望我啊?」
米蘭驚訝的坐起身子來。
對岳揚的情不知何時竟已消失,以往,每當她見到他時,她是振奮的、是開心的,如今她的思緒卻亂成一團。她發覺自己的心竟在思念著另一個男人,他在她心中的地位,不知何時已被那個男人所取代,那個在一個完全陌生空間裡的粗獷男人……
別人說她在胡言亂語,但她深知那不是夢……
「瓶兒……快告訴我,你是瓶兒……」岳揚身子微顫著,臉上血色盡失。
「瓶兒?我不認識她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