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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頁     心嵐

  奈何天不從人願,她才走近城門,便瞧見烈昊天和昨夜持簫的男子竟杵在城門口,瞇著眼看著來來去去的人。

  好個陰魂不散的傢伙,尹花儂在心裡氣憤地咒為了聲。她根本沒有勇氣假裝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,烈昊天那雙精炯銳利的眼眸鐵定能一眼就將她認出來,她不能冒這個險!

  努力隱忍下怒氣,把浮躁不安的心緒勉強按下,她決定往回走,先找個地方躲一陣子再圖後計。

  誰知她才剛轉過身,前腳欲踏出時,身後便傳來一道簡短有力的呼喝──

  「站住!」尹花儂認得那聲音,恐怕今後一輩子也不會忘記,這低沉渾厚的聲音正是烈昊天所發出的。

  糟了,被發現了?

  她心中驀地一凜,卻也不敢遲疑,立刻拔腿就跑。

  跑了好一陣子,來到西湖畔,她終於熬不住地停了下來,累得氣喘吁吁、兩腳發軟,想也沒想地便倚坐在大石塊上暫歇,心中同時思忖著,還好她輕功了得,應該已經甩掉了烈昊天的追趕。

  她重重地吁了一口氣,眼角餘光瞥到身畔似乎有一棵樹,她索性移動身子,纖弱疲累的嬌軀就這麼軟軟地靠了過去,倚在樹幹上低低喘息著。

  待穩定心神後,她駭然驚覺身後的樹幹竟是柔軟而有溫度的,趕緊轉身一瞧,原來那不是樹幹,而是……一雙男人的腿。她的視線緩緩往上移動,登時只覺眼前一黑,這雙腿的主人居然是烈昊天!

  尹花儂連喊叫的力氣都使不上來,只能怔怔地望著眼前這苦苦相逼,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的男人。

  「你……」她想開口求他放了她,可喉嚨卻乾澀得擠不出一句話來。

  烈昊天瞇著眼,神情陰騖寒凜地俯視她,冷冷地道:「你以為你逃得了嗎?昨晚若非我身中毒傷,豈會容你逃至現在,要追上你對我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。」語畢,他倏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領,將她提了起來。尹花儂被他這麼一扯,頭-的粗麻布帽登時掉落地面,一頭如烏瀑般的長髮瞬間飛瀉,柔柔的垂覆在她胸前、後背。

  烈昊天將臉湊至她鼻尖,雙目直勾勾的盯著她雖不施脂粉卻依然清麗的臉蛋,瞇緊的眼瞳陡然變得更加深邃幽黯。

  「求……求你放開我……我快喘不過氣了!」尹花儂困難地吞嚥著口水,小臉因領口被他揪緊而漲紅,瞠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,可憐兮兮地望著他。

  烈昊天望著她這副嬌喘柔弱的模樣,心中陡地掠過一絲不捨和憐惜,記憶中愛妻絕美的容顏和眼前的人兒疊在一塊兒,他不由得鬆開手。

  尹花儂見機不可失,乘隙慌忙矮下身子由他的腋下鑽出,一鼓作氣往前衝──只聽見撲通一聲,她竟掉進西湖裡。原來方纔她急得無暇擇路而逃,忘了眼前是一片波光鄰鄰的碧綠湖水。

  「救……救命呀!」尹花儂不諳水性,雙手不斷拍打水面,努力掙扎著不讓自己沈到湖底去。

  烈昊天雙臂環胸,冷冷的看著她痛苦掙扎的模樣,昂藏的身軀立於湖岸上,仿如神祇般威嚴聳立。

  尹花儂抬起頭瞥見他剛稜深峻的臉龐,忍不住哀求道:「求你救救我……我發誓絕不再逃走!」就算被他一劍殺了她也願意,這總比沉落冰冷的湖底,在湖中活活溺死得好,橫豎都是死路一條,她何不選擇痛快的死去。

  烈昊天仍然無動於衷地看著她,直到她連續灌了好幾口湖水,體力逐漸不支時,他才伸手握住她的皓腕,微一使勁將她提上岸來。

  尹花儂根本連站都站不穩,整個人直往他懷裡跌去。烈昊天及時展臂相扶,接住她的身子,她因此順勢軟軟地偎倒在他懷裡。

  烈昊天微皺起眉,頗感不悅地想推開她的身子,她不配擁有他的懷抱。可當他看見她荏弱的身軀因涼風遽掠而微顫,原本嫣嫩的唇瓣也因驚嚇過度而泛紫地抖瑟時,他發覺自己無法狠下心推開她,內心甚至湧起一股疼惜與不捨。

  「我這條命是你的了。」她帶點哀戚、認命地道,小腦袋無力地垂枕在他胸前。他沒讓她活活淹死,已是莫大的恩澤。「我只求你……給我一個痛快!」嗚嗚……想不到,她年方十七、正值綺麗年華,卻不明不白地死在別人的陰謀詭計中!

  「誰說我要你的命來著?」烈昊天垂眼沈聲道。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身子,他竟無法自持的升起一陣燥熱。

  「你……不殺我?」聽他這麼一說,她立刻振作起精神,美眸陡地綻出希望的光芒。

  「別忘記你拿了我三十萬兩銀票,殺了你,我的錢不是白花了嗎?」

  「哎呀!」經他這麼一提,她忽然想起藏在衣襟裡的三十萬兩銀票。她連忙伸手掏出銀票,只見一疊銀票經湖水一泡已糊爛成一堆,慘不忍睹,根本無法使用。

  尹花儂登時垮下臉來,惋惜不已地望著手中的廢紙。忽然間,她原本頹喪的小臉驀地神采煥發。她抬起頭來,望著烈昊天道:「這三十萬兩已經毫無用處,我可沒花到你一分一毛,我們之間的交易當然也就不算數,我可以走了吧?」

  「哼!你想得倒挺美的,錢我已經給了你,弄壞它是你的事,你別想這麼輕易擺脫我!」烈昊天箝緊她,瞇著眼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冷冷地道。

  「況且,你在酒裡下毒的事,我還沒跟你算帳呢!」他惡狠狠地又加上一句尹花儂歉疚地垂下眼,狠狠地道:「那件事我確實有錯,可我也是被人陷害的呀!我真的不知道那個人給我的是毒藥,要是知道了,我說什麼都不會將它倒進酒壺裡。」烈昊天不以為然的輕嗤一聲,「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!」

  「那你要我怎麼證明?」尹花儂慌亂地問,「要不,給我一些時間,我會揪出那蒙面黑衣人以洗刷我的冤情。」烈昊天只是冷冷一笑,「你是想乘機逃走吧!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,這件事我自己會查。」話甫落,他猝不及防地將她扛上肩頭。

  「啊!」尹花儂驚呼一聲,忙道:「放我下來,你要做什麼?」跟著手腳齊發,拳如雨落,卻仍掙不脫他的箝制。

  烈昊天輕笑一聲,「你已經將自己賣給我,屬於我的東西我絕對不會放過。」

  「我是人,不是東西!」尹花儂低嚷著,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不講理,那三十萬兩她可是一毛也沒拿到。

  「不公平、不公平,我的三十萬兩沒了,我們的交易當然也就無效,你沒有權利強行帶走我!」她忍不住又喊道。

  「你沒有反對的權利!如果你堅持不肯跟我走,那我只好把你送進衙門,讓官府決定該怎麼處責你!」烈昊天毫不留情地道,一邊不費吹灰之力地扛著她,果真掉過頭往衙門的方向走去。

  「你……你不可以這麼做,你明知我是被人陷害的。」尹花儂驚惶地道。她不要進衙門,聽說衙門的大牢裡又髒又臭,還有許多老鼠,她最怕老鼠了。

  「哦?」烈昊天不以為然地挑高濃眉,語帶輕蔑嘲諷地道:「每天躲在房裡用迷藥害人,這也是被人陷害的嗎?」尹花儂登時僵住身子,瞠大了眼。「你……怎麼知道的?」她做得很隱密呀!連百花樓的嬤嬤都不知情,他是從何得知的?

  「哼!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?!」她為了錢而使出的卑鄙行徑,更加讓他看不起她。

  尹花儂自知這樣的行?確實有失光明磊落,可這也怪不得她,要不是那些客人色心大起,妄想吃她豆腐,甚至想霸王硬上弓,她也不會用迷藥迷昏他們順便洗劫,這只不過是給那些人一點教訓罷了!

  思及此,她不服氣地回嘴道:「那些人是罪有應得,誰教他們對我心懷不軌!更何況我只是迷昏他們,並沒有傷害他們的性命。」

  「這些話你說給衙門的官爺聽吧!」烈昊天無動於衷地道,轉眼已來到衙門大門口。

  尹花儂?眼一看,心裡登時又驚又急,忙哀求道:「別把我送進衙門,我不要被關進大牢裡啦!」她簡直急得快掉下眼淚。

  「那為你肯跟我走了?也承認自己已賣身給我,不再有異議?」他仍舊好整以暇、神情淡漠地問。

  尹花儂趕緊點頭。「你說什麼都行,我全依你。」與其被送進衙門,她寧願跟他走,起碼不會有一大堆老鼠欺負她,而且也比較容易找機會逃跑。識時務者?俊傑,她不介意做一時的縮頭烏龜,雖然心裡實在百般委屈。

  「很好,你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。」烈昊天滿意地道。

  「記住,你的人以及你的下半生全都屬於我,這輩子除非我放了你,否則你哪裡也別想去,明白嗎?」他的聲音凜冽威嚴,有著不容反對的堅決和冷酷。

  「明白了。」尹花儂有氣無力地回道。經過剛剛那一陣激烈的奔跑與落水的驚嚇,此刻她只覺得又冷又餓又疲累,根本沒心思再與他對抗爭辯,誰教她惹上一個難纏又冷硬的狂霸男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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