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寧寧會有媽媽的!」谷清揚語氣堅定沉著。「辦理好離婚事宜之後,我準備和 Sally結婚,我相信她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。」
黎羽纖猛然抬起頭看著他.臉色更加慘白,她極力控制住發顫的身體,艱澀地說:「是那個……和你一起回來的小姐?」
谷清揚點點頭,「你也見過她,Sally是個溫柔體貼的女人.絕對是個好母親,我相信寧寧也會喜歡她的。」說著,他揚起一抹溫暖笑意,冷凜的眸光瞬間柔和了起來。
黎羽纖將這一切全看進眼裡,心底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感。她恍然有所悟,他對她的深情眷愛真的已成了過往雲煙,一切都來不及了!而她根本就怪不得他,也恨不了他,因為.這是她自己種下的因呵!
隱藏起悲傷的情緒,她勇敢地迎視他,以同樣堅定的口吻說:「我可以答應離婚,也誠心祝福你和Sally!但寧寧的監護權我是不會讓給你的,請你……別和我爭。」
谷清揚倏地瞇起眼,身子再度往前傾,幽邃的黑眸裡沒有一絲溫度地盯著她,一字字堅決有力,「寧寧的監護權我是要定了,現在只不過是通知你一聲,並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,你懂嗎?」
「你……你沒有權利這麼做!」黎羽纖神色倉皇地驚喊,「這五年來是我和寧寧一起度過的,你沒有權利帶走她!」
「哼!」他輕嗤一聲,冷笑道:「要不是你,我怎麼會離開自己的女兒?她原本會有一個愛她疼她的好爸爸、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,可這一切都教誰給破壞了?」
「……」黎羽纖無言以對,她確實虧欠他許多,對於他嚴苛的指控,她根本無法反駁。
見她沉默不語,谷清揚繼續說:「寧寧跟著我比跟著你好多了,她會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,而且我能提供給她更好的物質環境,遠勝過你獨自一人撫養她來得好!想想看,單親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,你總不希望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有任何缺憾吧!」
「我愛寧寧!」她急忙反駁,「我相信我的愛能彌補其他方面的不足。」
谷清揚唇邊勾起一抹譏消的笑意,淡淡地道:「根據我的經驗,我懷疑你是否有愛人的能力。」
黎羽纖登時滿臉漲紅,他就是不放過任何指責她。控訴她的機會!露出一抹苦澀的笑,她幽幽地回答:「母女親情是天生的,我當然愛她!你不能否定我對寧寧的愛。」
她曾經被自己的母親拋棄過,不懂母親為什麼不要她;長大後,她終於明白,不是每個孩子都是被父母親所愛的,每一個生命的誕生也不全然是受到期待的。儘管童年時的迷惑與傷害對她的人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。但自從有了寧寧,她所有的迷惑與傷痛漸漸獲得了開解與撫慰。她愛女兒,從她身上她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擁有愛人的能力,不再是從前那個感情淡薄的黎羽纖。
因此,她絕不能失去寧寧,她是她僅有的了!
「清揚,我很愛寧寧,請你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,你可以隨時回來看她的。」她忍不住繼續懇求。
「不行!」谷清揚抿緊唇毫不妥協,「你若不肯放手,我只有請律師處理,訴諸法律途徑!」鏗鏘決然的語調強硬得令人心驚愕然。
黎羽纖震愕地呆愣著,蒼白的小臉上淨是無法置信的神情。半晌後,她痛苦地低語:
「求你……別這麼殘忍,失去了寧寧……我什麼都沒有了!」此刻她的心充滿惶然和恐懼,她深知自己根本爭不過他,要拿到寧寧的監護權對他而言,輕而易舉。
「這是你的事!」谷清揚命令自己不去看她那哀愁的臉蛋,井強迫自己硬下心腸。
「別這樣,能不能——」她慌亂地再次開口,他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。
谷清揚拿起手機低聲說了幾句,收線後,他淡淡地睨她一眼。
「我得走了!關於寧寧的監護權,你回去好好想想吧,我的決定不會更改,你若能同意最好,大家和平的解決這件事,否則的話,我只有採取強硬的手段;我想你也不希望把事情鬧到那種地步吧!這樣做對你。對寧寧都沒有好處。」
撂下話語後,他在桌上放了一張千元大鈔,旋即轉身離去……
第三章
離別很容易,令人難受的是離別後無盡的空洞與寒冷以及……可能蔓延成一生一世綿綿不斷的——思念!
目送著谷清揚遠去的身影,黎羽纖眼中的淚水終於承載不住,緩緩流淌過雪白透明般的面頰,滾滾而下。她終於還是失去了他,一切終究來不及挽回。
如針扎般刺痛的心扼緊她的胸口,幾乎奪去她的呼吸,讓她痛得喘不過氣來。
一滴滴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咖啡色的液體裡,泛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漣漪。她顫抖地執起瓷杯啜了一口,混合著淚水的拿鐵又冷又澀,已不復之前牛奶的馨甜,讓人難以下嚥;殘留在喉頭的苦澀讓她再也無法忍受,她踉蹌地站起身子,顧不得服務生那好奇探測的目光,低垂著頭,哂哂惶惶地跑出咖啡館。
黎羽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,只覺得全身虛乏無力,如同行屍走肉般移動著,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,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她蜷曲著身子窩進沙發裡,秋日的陽光穿透落地窗,斜射進屋裡來,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束裡飛舞跳動,她怔怔地望著……漸漸地,光束裡浮現過往的一幕幕,清清楚楚地投映在她的雙眸裡,恍惚間,她的思緒飛回遙遠的六年前,那時她才二十歲,在那一年,她遇上了谷清揚——一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深情男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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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燦爛,即將步人盛夏的五月天,一個炙熱的午後。
T大校園的運動場上,烈日高懸,一群大二的學生們正揮動著網球拍,煞有其事地對陣廝殺著。運動場邊,有一抹纖細的身影獨立於眾人之外。
黎羽纖瞇起眼看著眼前晃動的人影,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子,臉色異常蒼白,額頭還冒著冷汗。這每個月必得經歷一次的生理期,總讓她痛得顰眉蹩額、全身乏力。
時序尚未進入六月,天氣卻已熱得教人受不了,她蹲在太陽底下,被曬得頭暈目眩加上生理病,只覺得下一刻自己彷彿就要昏厥了。
就在她抱著肚子,低垂著頭時,耳畔突然傳來一陣焦急的驚呼——
「哎!羽纖,小心呀——」
黎羽纖尚來不及反應,便感覺到頭部瞬間被猛然撞擊一下,傳來一陣劇痛;接著,眼前倏地一暗,她的身子驟然軟倒於地,昏厥了過去。
「哎呀!羽纖昏倒了!」開口的是惟一和黎羽纖親近的同學朱芸妮,她迅速奔過去扶起她,朝眾人呼喊:「誰來幫幫我把她送到保健室!」
眾人你看我、我看你,卻沒有人肯移動腳步。皆抱著觀望遲疑的態度。雖是同班同學,但他們對黎羽纖的認識也僅止於此!雖知道她功課很好,長得又漂亮,還寫得一手好文章,卻不怎麼喜歡;尤其是女孩子,她的出色帶給她們不小的壓力,且她總是輕易地便能吸引男孩子的目光,實在教人無法不感到吃昧和嫉妒!
加上她總是獨來獨往,不喜交際,清冷幽淡得彷彿不需要朋友以的,給人一種矜傲冷漠的感覺,自然不受大家喜愛,久而久之,同學們自動地遠離她,就連班上少數的男生縱使對她心存愛慕,也只敢遠遠的欣賞。
朱芸妮又氣又急地掃視眾人,見無人理會正想再開口時,一個高瘦的男同學走走上前來幫她扶起黎羽纖,兩人分立左右,攙著黎羽纖往保健室走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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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保健室,裡面空無一人,朱芸妮無暇顧及其他,忙和男同學將黎羽纖放在病床上。接著才扯開喉嚨喚道:「有人在嗎?」
過了一會兒,只見裡邊一面滑動式的綠色布簾被拉開一條縫,探出一張國宇臉,憨厚黝黑的臉龐上架著一副四四方方的眼鏡。
那男子看了朱芸妮一眼,隨即走出來,中等的身材罩著一件白色的長外袍。「有事嗎?」男子斯文有禮地問。
朱芸妮蹩眉看向他,「MISS李呢?」
「喔,MSS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,這裡暫由醫學系代理,我是醫學系六年級生——喬書安,你好!」男子微笑地說明。
朱芸妮神情擔憂,「我的同學被網球打中,暈了過去,不知道要不要緊?」
喬書安聞言點點頭,走到病床邊,仔細看了看黎羽纖蒼白的小臉,並掀起她的眼臉觀察一會兒,「她有些中暑的跡象,加上被球打到頭部,所以才會暈過去,應該沒什麼事,你大可放心!」
朱芸妮這才鬆一口氣。「那……就麻煩你看著她,我們得趕著回去上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