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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心嵐

  冷雁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他驚訝得瞪大了眼。只見他伸出一手將梅絳雪圈入懷裡,旁若無人地對著她溫柔款語道:「雪兒,一連奔波了數日,你也累了,這身風塵僕僕也得梳洗一下,我已經先讓人將後苑的凝霜樓打理妥當,咱們這就去看看。」

  說完,無視杜鶴驚異不解的神情,他逕自帶著因他親暱的摟抱而滿臉羞紅的梅絳雪走向後院。

  待兩人走後,杜鶴才轉移視線,瞥向一臉失落哀怨的俞一飛。

  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別告訴我師兄移情別戀了,我是不會相信的。」他抬了抬眉毛,向俞一飛問道。

  俞一飛歎了一口氣,「唉!這事一言難盡,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。」

  杜鶴白了他一眼,「這還用你跟我說嗎?我要聽的是重點!大師兄稱呼梅姑娘雪兒,他們之間是舊識嗎?為什麼之前沒聽他提起過——」

  俞一飛趕緊舉起一手截斷他的問話,求饒似地道:「好好好,我會一一跟你說個明白,但是先讓我喝口水吧,我渴得要死!」

  說罷,他逕自走入大廳內,抓起茶壺便猛往自己嘴巴裡倒。

  直到他將一壺茶全部飲光後,杜鶴才斜睨了他一眼,冷冷地道:「現在可以說了吧!」

  俞一飛抹了抹嘴巴,蹙眉想了一會兒,才道:「到了江南,我才知道梅姑娘原來是大師兄的兒時童伴,我想應該是他入師門以前的事吧,更教人震驚的是,梅姑娘她竟然是咱們那惡毒師父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!」

  杜鶴聞言,倏地瞇起雙眸,腦海裡瞬間閃過一道靈光,他想起來他是在哪兒見過和梅絳雪相似的人了。

  「除此之外呢,大師兄可曾跟你說過什麼?這一路上他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?你仔細想清楚,半點都不許漏掉。」杜鶴繼續追問。

  俞一飛卻驀地臉紅了,有些難為情的道:「真要全部說得一清二楚?能不能省略一部分呢?」

  杜鶴的回答是一記邪柔冷魅的笑眼。

  俞一飛立即識相地摸摸鼻子,從實招來。

  「二師兄,不瞞你說,我本來有意追求梅姑娘的,但大師兄他卻警告我不許打她的主意,可他自己反倒和她親密熱絡得不得了。我當然不服氣了,便和他據理力爭;然後,大師兄只回了我一句,說他對她另有打算,你說這算哪門子的回答?我無法心服,又和他爭辯了一番,到最後他才跟我坦言梅姑娘是師父的女兒。」

  「大師兄說他對梅姑娘另有打算,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杜鶴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詢問似地,一手輕刮著下顎暗自思忖。

  「是呀,我也不明白。」俞一飛跟著撫著下頷沉思,「一開始我還以為大師兄被師父虐待了那麼多年,嫌殺了他還不夠,準備在梅姑娘身上一一討回,以洩心頭之恨,可大師兄卻說他只不過是要梅姑娘替他治好他身上之毒。」

  杜鶴聞言,眉頭不禁蹙得更緊,「他真這麼說?」

  俞一飛用力地點了幾下頭,「你也不太相信是吧!我跟你的反應一樣,所以又問了他一次,可你猜怎麼著?大師兄只是跟我說了句『你以為要解開我身上的毒有那麼簡單嗎?』二師兄,你一向最瞭解大師兄的心思了,依你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?有什麼特別的涵義嗎?」

  杜鶴心中驀然一動,隱約明白大師兄對梅絳雪做何打算,但他沒打算將心裡所想的告訴俞一飛,只是淡然地道:「這事實在有些奇怪,我一時之間也理不出頭緒來。」

  「啊!」俞一飛忽然大叫了聲,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似的,一雙眼瞪得老大。

  「二師兄,我忘了告訴你大師兄最後跟我說的一句話,那句話實在太詭異了,我怎麼也想不透;更詭異的是,大師兄說這句話時,臉上竟出現那種陰森森的笑意,讓我忍不住頭皮發麻哩!」

  「哦?他說了什麼?」

  「大師兄問我,如果他和梅姑娘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著,我會希望活下來的是誰?」俞一飛原原本本地轉述著。

  聽完俞一飛的轉述,杜鶴更加確定了自己方纔的推測無誤,這事他該不該插手呢?梅絳雪無辜的成了被犧牲的棋子,於情於理上皆說不過去,況且她背後還有個君少歡,一旦梅絳雪香消玉殞,身為義父的他有可能坐視不理嗎?

  俞一飛沒察覺他凝重的神色,兀自嘟噥道:「二師兄,你說大師兄這樣問是不是很奇怪?我當然希望他活著,但梅姑娘有必要非死不可嗎?這到底是什麼邏輯嘛!我實在弄不懂大師兄在想些什麼。」

  杜鶴無暇理會他,只是低眉斂眼,暗自在心裡想著:看來他必須找個時間和大師兄好好談談。

  凝霜樓是一幢古樸雅致、臨池而築的獨立樓閣,屋後是一片廣大林園,環境清幽怡人,梅絳雪第一眼便喜歡上這處幽雅住所。

  推開房門,是一間佈置得極為典雅秀致的寬廣房間,和內室僅以一道垂著白玉珠簾的圓拱形穿堂相隔,隱約可見寢房內的紫檀木床及微微飄動的白紗垂帳。屋裡的擺設、一桌一椅皆擦拭得一塵不染,顯見主人早已命人精心打理過。

  對於冷雁如此重視自己,梅絳雪心裡雖然欣喜,卻始終不敢抬頭望向他。她低垂著眼、紅著臉,有些不知所措地斜睇著他圈住她腰間的大手。

  「雁哥哥,謝謝你!這裡很美。」她抿了抿乾燥的嘴唇,試著擠出一些話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,不去在意自己的身子怎麼越來越熱;尤其是他握住她腰間的部位,彷彿有一把火在燎燒著。

  她的結巴引來冷雁一陣輕笑,他假裝沒留意到她的不自在,只是轉過她的身子,兩手環抱住她,將她完全困在自己的胸懷裡,眼對著眼,讓她避無可避地直視著他。

  「對我不必這麼客氣生疏,我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。」他柔魅地笑看著梅絳雪,瞳眸深處卻隱著一絲冷芒。「爹死了,照顧你的責任就該由我接手。真可惜,他老人家不能看見他一心想保護且疼愛的你,已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、清麗絕塵的美姑娘。」

  一邊說著,他伸出一手,以食指撫上她的眉宇間,輕輕滑移著。

  梅絳雪只覺得臉蛋兒愈來愈灼燙,燒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  「雪兒,雪兒,我的小雪兒……」宛如吟唱般的醇柔嗓音揚起,冷雁深邃的黑瞳益加顯得深不可測,「你可知道,這些年來我從來不曾忘記你。想你過得好不好?沒有我在身邊哄你吃飯、哄你睡覺,你是不是變瘦了?夜裡會不會做惡夢?」

  梅絳雪頓覺一股熱意湧向心口與眼眶,有股欲流淚的衝動,往昔的童年情景一一浮現腦海。

  是呵!曾經她的世界裡只有他的存在,他的驟然消失對當時她那小小的心靈而言,像是一種遺棄!然而,卻也因此讓她從不曾忘記過他,她心中自始至終保有一個角落給他,這也是她多年來從來不曾放棄尋找他、還托義父四處打聽他的消息的原因。

  第4章(2)

  「雁哥哥,我也一樣,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。」她圓睜著一雙幽幽切切的水眸凝望著他,心頭一道熱流激盪起莫名的情愫,讓她忘卻矜持,說出她自兩人重逢後心中便存在著的想望。

  「雁哥哥,我們以後別再分離了好不好?」

  「傻瓜!」冷雁又是低聲一笑,手指輕刮她粉嫩的水頰,一步一步地誘她入甕。「我當然捨不得再與你分離,但你總有一天要嫁人的,到那時候,我們終究還是得分離。」

  「我不嫁!」梅絳雪不假思索地回道,「我可以一輩子伴著你,終生不嫁人!」

  對她而言,他比她能否嫁人來得更重要,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,那就是她絕不想再與他分離。

  冷雁微斂下眼,掩蓋黑眸裡的邪詭笑意,又道:「那怎麼行?我們倆雖情同兄妹,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,你終生不嫁伴著我難免惹人閒言閒語,有損你的名節,爹爹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會同意的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梅絳雪無措地咬了咬唇,不知怎地,當他說他們之間情同兄妹時,她心裡驟然湧起一股莫名的、強烈的失落感,她試著再說服他。

  「雁哥哥,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,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決定,我不會給你添加任何麻煩的!」

  「你不在乎,可我不能不在乎!」冷雁幽幽地歎息道,「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可珍惜的人,我不要任何不堪的流言辱沒你、傷害你。」

  他的話讓她心窩兒一陣暖呼呼的,她微感羞赧地垂下眼睫,小小聲地道:「我真的不在乎,只要能和雁哥哥在一起,什麼流言對我而言全不重要!」

  冷雁深幽的黑瞳陡地泛起一抹譏諷森詭的光芒,心裡冷笑地暗道:是時候了!她的心即將在他的掌握之中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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